第11章 脸红
一踏进芙蓉阁，悠扬动听的丝竹声与男女调笑劝酒的声音便混着刺鼻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厅堂中，镂空雕刻的华丽宫灯悬挂在一楼四周，散发着朦胧柔和的光晕。
大厅中心仿造芙蓉花形态打造而成的舞台之上，数位身着软红薄纱的美艳歌姬正舞动着妩媚的身姿。
彩色披帛在空中飘落，下一瞬却被台下一位看客醉醺醺的一把拉住，顺势将那舞姬拉入了怀中，引起台上舞姬们一片慌乱惊呼。
门口的柳妈妈见状立马提高了声音小跑着上前劝阻。
一楼的客人们出钱不多便只能赏舞听曲最多喝喝小酒，若是想和姑娘们亲热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台下的乐师像是见惯了这场面，不急不缓地拨动琴弦，乐声渐起留在台上的舞姬们也收起惊慌的神情开始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一时间厅堂中乐声、咒骂声和劝阻声不绝于耳，趁着这乱象姜妤偷偷溜去了后院的方向。
她要趁着鸨母顾不上她，先把这身容易引人注目的行头换了才行。
听赵仪秋说宋铭每次来芙蓉阁必定会找一个叫芍药的姑娘，待她换了这身衣服再去探查。
作为泰昌最气派的青楼，芙蓉阁内里的陈设确实不同凡响，入目处尽显奢华。
姜妤提起裙边绕过长长的游廊，摸黑走到了芙蓉阁的后院。
据她了解芙蓉阁只有才艺上佳或者容色上乘，被赐予花名的姑娘才能在那雕梁画栋的高楼里居住，其他刚被买来或者学艺不精的姑娘只能和楼里的仆役在后院居住。
趁着那醉酒的客人还在闹事，芙蓉阁里的众人都被吸引去了大堂那里，她先偷偷寻件能混进芙蓉阁的衣服，换上以后再回去探查。
后院并未点灯，只有月光洒落照着庭院中重叠错落的假山林木，姜妤靠着直觉蹑步前行到一隐秘处。
看着不远处一字排列开的屋子，刚想上前便被人拉住了手腕。
姜妤反手一拧，转身的同时屈膝狠狠踢向那人，待对方闪避之时长臂一挥，将人掼到了墙上。
只听得对方压抑地倒吸了口凉气，皱眉抬起头来。
“是你。”
清冷月光勾勒出那人紧绷着的下颌线条，也映出他面上的伤疤，是陈舟。
姜妤抬起眼帘却意外撞进一双墨玉般的眸子里，犹如浸了墨一般深邃不可揣度，她只觉心口一跳旋即佯装镇定地挪开了视线。
“姜姑娘怎么在这儿。”陈舟揉了揉被她打痛的手腕，关怀道：“芙蓉阁危险我先送你离开。”
“那你呢？你前几日不是说在韩家的酒楼帮忙吗？怎么在这儿？”
见她一脸抗拒的质问，陈舟踟蹰片刻，不由退了两步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垂下的眸子中有脆弱的光芒一闪而过。
片刻后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沙哑着声线回答：“知味楼的客人嫌弃我相貌丑陋，掌柜念在我厨艺不错把我推荐给了芙蓉阁的柳妈妈。”
姜妤将信将疑，天下真的有这么多的巧合吗？不过若是他跟着她的行踪而来又怎会未卜先知呢？
越来越多的疑惑涌上心头，姜妤只觉得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恨不得现在便拎起对方的衣领让他说个明白。
质问的话到了嘴边脑海中却闪过了他方才脆弱垂首的模样，一时有些犹疑，万一是她搞错了呢。
算了，眼前这人虽相处不久，但确实没做过伤害她的事情，反而帮了她不少。
“姜姑娘，你的珠钗。”
陈舟俯身拾起方才在打斗中不慎滑落的珍珠步摇递到姜妤眼前，转瞬目光却看向了别处，整个人都透着几分无措的拘谨。
陈舟那熟悉的动作，让姜妤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她刚才在情急之下又弄乱了衣服？
待她前前后后检查一遍也没发现有何不妥，最后只能一边将步摇簪回发中一边询问：“可是我有何不妥？”
“并无不妥。”陈舟以手掩口轻咳了下，耳廓却悄然染上一抹绯色。
姜妤再次垂首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穿着，除了用色大胆了些，妆容特意在眼尾抹了些胭脂贴了花钿之外，一切都是寻常女子的装扮。
眼看着那抹绯色就要染上陈舟的脸庞，姜妤忍不住凑近了去看他：“那公子为何脸红？”
像是姜妤的动作惊到了他，陈舟无措地退后半步，整个人脊背紧绷如临大敌一般。
他的喉结微动，目光极快地从她身上掠过，换来的是绯色更浓的面容。
姜妤循着他方才的目光扫过身前，这才发现她今日为了符合富家公子外室的身份，特地选了件稍微局促的抹胸，又因为时间匆忙未选到尺寸合适的外衫，她便随手披了件胭脂色软烟罗对襟褙子。
她肤色本就白皙，这胭脂红衬得她颈下至锁骨那片的肌肤越发柔嫩细腻。
对襟褙子本就宽松，抹胸又偏小便越发显得她腰身纤弱，不堪一握。
当朝民风淳朴，男女之间并无过多限制，所以女子的穿着打扮也多大胆随心，抹胸外着轻罗长衫或对襟褙子是最时兴的装扮。
不过她之前为了方便种植打理花卉多穿着交领襦裙，并未这般装扮过没想到今日换了身衣服倒让两人变得如此局促。
姜妤本没有觉得自己的装扮如何，看着陈舟的反却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心头也泛起几分说不明白的热意。
“我正想找个地方换身衣服。”
“这边是男子的住所，女子在西面。”夜风微凉，陈舟脸上的绯色渐消，抬手指了个方向。
“这不是西面吗？”姜妤讶异出声，她是朝西走的啊。
陈舟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姑娘如果想换衣服，我倒是知道一处地方暂时不会被人打扰。”
他没有询问她来这里的目的，既然她需要留下那他便助她实现所愿。
看着她防备的模样，陈舟不由轻声解释：“我在后厨做事，多少要了解一下楼里姑娘们的喜好和行程安排。”
“石榴姑娘今日被赵家请去参加宴会，不到后半夜不会回来，你有足够的时间更换衣服，以及去做想做的事情。”
说完便转身为她引路，看着陈舟的背影，姜妤压下心底的疑惑，虽然不知他是何身份，但应当是友非敌，姑且随他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