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救命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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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正月初八,历经平生最长久最浪漫曲折的婚假及春节假期后,驾着满载的宝骏行驶在上班路上时,被一辆房车挡住了去路。原来是车主突然发病,晕厥过去。甘草扎针急救过来后,被好心人带往最近的郑河卫生院。
我和甘草继续赶路,紧赶慢赶,到达县城时已是万家灯火。一番紧张的忙碌后,终于把宝骏的重负全部转移进我们的小公寓。简单吃了点东西,把东西归置整齐,简单打扫了卫生,已经是十一点多,想到明天是婚后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我还是稍感压力,想好好睡个觉,明天精神抖擞地正式亮相。
甘草也是这个意思,特意给我们换了两床暖烘烘香喷喷的新疆长绒棉单人冬被,同床不同窝,感觉还算不错。甘草还在窸悉窣窣洗漱,我原本也想把仪式感守好,等甘草一同上床入眠。左等右等,只听见水声哗啦哗啦,摸摸被窝已热,就先钻入被窝,眼睛一闭,瞌睡就汹涌而来,把我给淹没了。
蜜月假期,按说也不太忙,只去了回海南,行程也是极其松散,感觉也还是累。无聊导致的心累吧。从咸阳机场旁的民居开始,一切就变了。我和甘草好像随时会搭乘上一列时光列车,在另一个时空中四处奔波,行医天下。就像是一场梦,一场接着一场的梦。只是太清晰,太逼真,梦醒后,我们更忙,忙着把梦中经历的那些事记录下来,再翻阅医疗典籍,一一考证求证。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好像是把千年的光阴压缩了,千年的光阴浓缩后叠加在一起,白天过二十一世纪青年医生的生活,晚上回到千年前,行走江湖,寻觅良药,研制灵药,治病救人。
在这一月时间里,也并不是每个夜晚我l和甘草会回到古时候,有几个夜晚,我们也还是像个普通人一样,沉入黑暗无边的睡眠中,不做一个梦。是不是冥冥之中有谁在怜惜我们,让我们也进入无梦的沉睡中,好好休息休息吗经过几次之后,我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完全没谁知道我和甘草的辛苦。无梦的那几个夜晚,大都是我和甘草各干各的事,各自入睡后。
虽然我对精湛的医术怀有狂热的向往,但是,这个夜晚,我还算倾向于美美睡一觉,好应付新年第一天上班的各种应酬的劳烦。小小的卫生间里,滴滴答答的水声像最好的催眠曲,我硬撑着眼皮,想等甘草洗漱完毕,互道一声“晚安、好梦&34;,然而,瞌睡来如山倒,如洪水猛兽……我跌入了无边的黑暗香甜的睡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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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够了吧?你看,天都大亮了!”甘草附在我耳朵边说。
“没,是对面大楼的灯吧,我再睡会儿!”我翻了个身,把脖子深深缩进棉花被子里,啊,我要好好儿地、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啥也不管。
“你听,有人喊你呢,有急诊病人!”甘草用力摇我的肩膀。
“别摇,别摇,是猫在叫,你让我好好睡一觉!”我把脸也埋进被子里。
“你真不起来啊?你怎么这么累呢,那好,我一个人去。”甘草说着就走开了。
“砰——”的传来关门声,屋子里安静下来,这安静是这样的奇特,是这样的绝对,我的瞌睡一下子不见了。
哎呀,黑天半夜的,我怎么能让甘草一个人去上急诊?我三两下穿好衣服,拿起厚棉衣套在身上,就朝外走。楼道里黑魆魆的,哪是天快亮的样子,我跺了跺脚,声控灯并未应声而开。
出了楼门,一阵寒意袭来,我裹紧衣服,朝中医馆的方向迈开大步就走。哎呀,不对,中医馆方向黑黢黢一片,莫不是停电了?停电的话,五分钟之内,发电机会启动。我思忖着,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又发现脚下的路也不是我走惯了的瓷砖路面,是什么路呢?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确凿无疑,是踩在泥土的地面上,正研究着,路变得陡峭起来,啊,不但是一条土,还是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
这,这,这是又到那个时代了!恍惚又觉得我刚刚所在的那个有我爸葛先生有我妈张同志,有中医馆的那个世界才是一场梦,是一个奇怪的梦,一觉醒来,我又回到了这个脚踏实地的、无比真切的世界……我心里似乎清楚又似乎不怎么明白。
可以明确的一点是,甘草不在我身边。甘草一个人走在这黑暗中,那多危险!
“甘草!甘草!”我放开喉咙大喊。
“不要甘草,要棉花!”前面传来甘草的声音。
我摸索着路两侧的树木,判断方向,加紧脚步,山路一转,黑暗的猛的褪去,一座小院出现在朦胧的月光下。门开着,屋里都亮着灯,桔黄的灯光从半掩着的门里泄出来,映在院子里。
“你来了!可否带药来?”甘草从屋里走出来,举着双手问我。
“带啥药呀?我就追着你跑,啥药也没带?需要啥药?”我反问。
“剪刀!剪刀给我!”甘草不理我,回头朝身后伸出手。再一回头,她的手上多了把剪刀。甘草举着剪刀朝我走来。
“你!你要干啥?”我吃惊地望着甘草手中的剪刀,连连后退,“你不认识我?我是葛……葛……是你丈夫啊!”
“葛先生!自是知晓!我还知你带药来了,莫要耽误,此女犹可活!”
这个甘草是不是有些……有些不正常,话说得越来越半通不通。不过走近些了,我也大大放心了,甘草虽然说话奇怪,装扮奇怪,举止奇怪,但眼神和面容还算正常,不狰狞,不冷酷,肯定不会伤人,更不会伤我。
果然,甘草一手举着剪刀,一手麻麻利利解开我大衣的扣子,“哧啦”一声,剪开衣服里子,取出里面白花花的棉花来。
甘草一手抓着棉花,一手抓剪刀,又以这种奇怪的姿态,转身进了屋子。我也要跟着进去,被一边的一个老头儿拦住,说里面脏污得很,怕脏污了先生。咦,甘草那么干净的人进得去,怎么我就怕脏了?客随主便嘛,心里虽疑惑,也只好静静站在屋外。
一会儿,屋里传来婴儿微弱的啼哭声,女人痛苦的呻吟。噢,我明白了!原来甘草是接生去了。甘草也会接生吗?甘草几时也学了妇产科?心里冒出无数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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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姑!仙姑下凡!您的大恩大德……”甘草走出屋子,朝我笑笑,就朝外走。屋里出来两位老妇人,追着问甘草的名字,甘草摆摆手,他们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放心,母子平安!棉花必得现烧现用,一日三次,连服三日。外用同理,日敷一次。”甘草走了两步,又伸手从我大衣内里扯出一团棉花,交给老妇人,“三日后,可在大米汤里加5枚枳壳同煮。”
出了小院门,我有些生气,责怪甘草不该说走就走,一个人在荒郊野岭,万一出点事,岂不……
甘草朝我得意一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大一小两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