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闻人玉的过往
喻城闻言噗嗤一笑“右相说笑了，殿下与陛下感情甚笃，一旨召曰的事，哪轮得到缴召，这是陛下前几日出宫时，亲自留在殿下处的圣旨，右相不信，尽可查验”
燕傅点点头，面上一片坦然自若，掀开圣旨在霍邱华面前晃了晃
惹得霍邱华眉心直跳，心里有些泛慌，云月笙提前便求下了圣旨，那就说明今日之事她或许早有预料？
他强制镇定下来，百姓已经在他的煽动下齐齐朝云月笙发难，悠悠众口，没有人顶得住，若云月笙反抗，那天下诸君，都尽可杀她之，就算喻城燕傅带着圣旨，也并不能改变当下的局面
“可惜两位来晚了，此事已经当着百姓的面审完了，实在是审无再审，两位若不想背上骂名，就不要当着本官捉拿凶手”
喻城闻言几乎没怎么犹豫，也站在了王府门口，同顾皖卿一起，挡住了门前的人山人海
百姓本来还蜂拥上前，却被喻城的举动震得停下脚步
这位可是他们南朝的战神，护佑着整个社稷的安定，他们能对顾皖卿群其而攻之，却不想站在喻城的对立面
“小侯爷，您难道也要包庇罪人吗？”
“喻将军，你家可是满门忠烈，如今南朝的百姓死了这么多，你怎么能站在凶手那边？”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有痛心疾首，有气愤不已
喻城皆不在意，长身立于门前，任由百姓谩骂，他也面色不该分毫，朝着前方扬了扬锋利的下巴
“各位认识她吗？”
喻城扬着下巴的方向，人群中忽然出现一位着丧服的老妇
她满脸爬满了皱纹，整个人悲痛绝望的哭倒在正门台阶下
“王爷啊!您死都好惨呐！都是奴婢害了您呀！”
老妇的喊叫话语里带着些非比寻常的味道，众人都不由的停下动作，伫立观察起她
门口的管家也是满眼的震惊之色，擦了擦眼睛生怕自己看错，好半响他才缓过神来，上前拉住老妇
“李嬷嬷？你不是死了吗？怎么。。怎么会在这？”
管家口中的李嬷嬷，便是当初云月笙的乳娘，那位抬去威胁太后的‘尸体’
应王府几乎人尽皆知，李嬷嬷惹怒云月笙，被当场一剑穿胸而亡
这也是为何王府上下都无比惧怕云月笙的理由之一
在他们眼里，云月笙太过喜怒无常，前一刻还笑意嫣然，下一瞬便可以提起长剑，生生刺进手下的心脏，眼睛都不眨一下
就算此人是陪伴她，照顾她多年的乳娘，也依旧不能幸免云月笙的残忍无情
妇人并没有回答管家，只是一个劲的大吼
“是奴婢害了王爷啊！都是奴婢的错”
顾皖卿上前一把抓住嬷嬷的衣领呵斥“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你害了应王”
李嬷嬷被顾皖卿骇人模样吓得哭声渐停，浑身因为畏惧而紧绷万分，她直接顺势跪在顾皖卿脚下不停哭诉
“大人明鉴，今日老夫人之所以来，皆因多年愧疚，实在于心难安啊!突闻王爷噩耗，不愿再躲在暗处苟延残喘，今日老妇人就斗胆说出所有事情的真相，让黎明百姓，当官大老爷都评上一评，咱们的长公主殿下，实在是冤枉得紧”
“哦”顾皖卿挑眉“听你言语，似乎知道应王过世的真相？”
李嬷嬷闻言含泪点头“呜呜。。我怎会不知啊，王爷的毒，是奴婢奉命下的啊！”
此言一出，瞬间让身后人群炸开锅，围拢的百姓都是一脸惊疑
“真是可笑，你们主家想找个人来替长公主担罪糊弄我们不成这位嬷嬷四年前就已经不在应王府做事了，街坊四邻哪个不知晓，拉这样的人出来顶罪谁会信，当大伙是傻子不成？”
人群中不起眼的男人看似忿忿不平，却字字点出要害，百姓连连点头
“是啊，这嬷嬷可不在应王府当差，哪来的机会下毒，这是把我们都当傻子糊弄吗？”
负手而立的顾皖卿瞥了一眼带头开口的那位，眼中闪过一丝危险，却并没有开口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站在云月笙这头的，此时开口，只能是越描越黑，眼下之际还是交给燕傅为好
燕傅站出来主持局面“诸位静一静，既然有了新的人证，那本官奉天子之命查案，就不得不问了”
“大人，奴婢不敢欺瞒，王爷的身体，其实早有端倪，早在十几年前，王爷就已经被人下了损害身体的疯药，积年累月下来，才会。。。才会”
李嬷嬷说得是情真意切，周围的人也是惊奇不已，合着应王疯颠这么多年，是因为被人下了疯药了呀
“休得胡言，王府偌大家宅，谁能有这通天的本事，给尊贵的王爷下药？你可知胡言乱语也是会被定罪的？”
谢忱一拍案板，怒斥李嬷嬷，试图让其闭嘴。可李嬷嬷今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又怎么会怕谢忱这种不温不火的威胁
“奴婢不敢胡言，当年王爷的毒药，就是奴婢奉命下的，只要仔细查查王爷的尸体，就知真假”
霍邱华捋了捋胡须，嗤笑出声
“啧，你原是长公主殿下的乳娘，又说是奉了命下毒，奉得谁的命？长公主？”
“右相看来是老糊涂了，十几年前殿下才几岁，如何指示人下毒，这嬷嬷的背后必定另有其人”
要说论述争锋，喻城不行，顾皖卿没立场，唯有燕傅这个几朝文臣能波动人心，这也是他今日来得原因
向云月笙立投名状，让满朝文武都知晓，京都七姓望族的沛国公府倒向了她，届时朝堂的风向就会大变
霍邱华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今日必须名正言顺弄死云月笙，不然让他们联手，霍家再难翻身
“这嬷嬷摆明了就是为替长公主脱罪，什么瞎话都敢扯，她是长公主的人，又岂会听命于旁人？再说了，应王的尸首岂是你们能查的？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燕傅闻言也是一愣，对啊，应王的尸体可不敢乱查，很容易就会被戴上个犯上的帽子，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将此事顶到底，毕竟他确实不知道应王到底怎么死的
而且经年的毒药痕迹，很有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到时候只查出东宜的毒药，那他们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哑口难辩啊
“查!现在就查，若是陛下责罚下来，本候担着。”
“此事惊动京都那么多百姓，想来就是陛下太后来了，也会选择一查到底，若是最后真的降罚，本世子也愿意承担后果。”
燕傅有犹豫，喻城顾皖卿却不会犹豫，他们都无比清楚，查验尸体，是唯一有机会替云月笙翻案的机会
云渊的疯药是霍家下的，霍邱华岂会不知现在查验根本查不出什么踪迹，只会查到东宜的药，这几人明显是孤注一掷，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种侥幸上了
“好啊，好啊，本相倒是要看看，你们能查出什么来，若结果不是二位想要的，可别再如此胡搅蛮缠了，二位一个武将，一个质子，还是早点认清现实，别挡了百姓追究真凶的路才好！”
喻城同顾皖卿挡着，百姓同官兵也进不去，霍邱华不得不答应他们的要求，虽然知道肯定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他还是谨慎得吩咐谢忱
“谢大人将京兆府的仵作也带来一同查验，免得他们暗度陈仓”
谢忱点点头，招来仵作同燕傅那边的人一起查验起了云渊的尸体，应王府的大堂都险些被百姓踩踏，他们拥挤在一处，只为了亲眼看明白云渊死亡的真相，看清楚云月笙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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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十三娘一路引着闻人玉从角门进了云月笙的闺房，就瞧见云月笙脸色苍白，病怏怏的蜷缩在床上
迦镜坐在床边不断轻拍她的脊背，像哄小孩一样温声安抚她的情绪，小姑娘闭着眼睛，很安静，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不想说话，一直没有言语
闻人玉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不敢乱看，他心中微微压抑，不明白迦镜这样清冷寡欲的和尚怎么会出现在长公主房中，两人还如此亲密
“属下听命去拦这小子，但是他不肯走，说想见主人一面”
十三娘一边开口一边好奇的观察这一幕，她难得见云月笙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人能安抚住她，确切的说，是自云曦琅去世后，第一次有人能抚慰云月笙，这和尚看起来不简单啊
云月笙迟迟没有开口，她叫十三娘去拦住闻人玉，别让他掺合今日的事，十三娘居然将人给她带来了，这令她有些不高兴
闻人玉止步在屏风后向云月笙行礼
“殿下恕罪，下官只是好奇，殿下前日里让下官审理此案，如今到了对峙的时候了，怎的又？”
又是好半天的沉默，众人都以为云月笙不会开口的时候，小姑娘才发出细如呓语的声响
“闻人玉，若本宫让你听命与本宫，断假案，言妄语。你肯吗？”
闻人玉闻言勾起一抹浅笑，几乎没有犹豫便回答她
“殿下于臣有恩，但私是私，公是公，下官办案只为真相，只为公道，绝不会掺杂半点其他私心”
云月笙这次睁开了眼，屏风后的男人出淤泥而不染，多少人意图折断他这股正气，却都没人能成功。这也是为什么云月笙一定会用他，闻人玉不一定会做对她好的事情，但一定会做对南朝好的事情
“这就是本宫不让你来的原因，今日这摊水浑的很，自有人替本宫捞干净，至于大人就别下塘了，免得脏了手，若你是为求个真相而来，那大可不必，要不了多久，所有真相都会大白于天下”
云月笙这么说了，闻人玉就不好再问，但他起码有一点还是能够确定的，就是云月笙绝不是会弑父的人
这几人他只忙着与谢忱周旋，调查真相，却没注意到应王府的困局，云月笙困于其中，就算为求自保行了什么招数，他也说不着什么
云月笙难得向他解释一句“抱歉了闻人大人，这几日让你当这个活靶子被太后为难，此事并不是你一人之力就能翻案的，咱们如今就只需静静等待，看幕后之人自食恶果吧。”
“既如此，下官就等着殿下的真相了。。。只是还有件事，下官斗胆想问一问殿下”
“嗯？”云月笙有些疑惑，闻人玉难得有些欲言又止，口气听起来有些不寻常啊“大人但说无妨”
“下官冒昧了，这本是臣的私事，下官是想问殿下，那只证物簪子，殿下从何得来的？”
闻人玉语气带着些显而易见的紧张，倒是把云月笙给问蒙了
“簪子？那只簪子是应王。。。”
云月笙脑海里突然闪过些什么，那簪子还真是自己的，只是一直闲置在首饰匣子里，所以连她一时间也没认出来
或许是太后和云渊想着后面自己死了就可用凶器将此事推干净，所以还特地偷走了这只簪子来杀她
由此也可窥见太后这次的谋局是有多缜密，环环相扣，没给自己留一点活路
只是云渊的手下人真会拿，偏偏拿得就是这只簪子，这簪子可是当初暖阁的那支
“闻人大人认识那位红娘？”
闻人玉闻言愣住，他很久没听过这两个熟悉的字了
“不瞒殿下，她与我有些渊源，四年前家逢大变，与她失联，不知故人可还安康？”
云月笙隔着屏风都能感觉出闻人玉此时心情的坎坷和激动，闻人玉与那位红娘应当是有些情分，可是当日之事那样惨烈，她竟不知如何向闻人玉说明，只能试探着开口
“闻人大人。。。与红娘是何关系？”
“是故友，下官与她自小相识”
闻人玉的语气很坦荡，他不爱扯谎，红娘与他小时候是很要好的玩伴，可男女七岁不同席，他长大后顾着女儿家的名节，疏远了红娘，以至于红娘对他有些怨愤，最后落难了，竟也没来寻他帮忙
“既然是故友，大人可知柳之是谁？”
闻人玉点点头“是红娘告诉殿下的吧，那是下官当年不懂事自己取的小字，如今已经多年没用过了”
男人唇角含着笑意，他对红娘是有遗憾的，如今终于有了些眉目能再见她一面，闻人玉由衷的觉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