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犹豫
秦淮茹无意识道：“隔着衣物怎么摸得出来……”
于是刘建干脆解开了棉衣的一粒扣子，将她的手指伸进衣襟内：“这样一来总摸得到了吧？”
其实秦淮茹只是随口说说，初衷还是希望他能吃点饼，而触摸到他腹中的充实，让她既感念他的细心，又坚定了心中的决心：“你即使吃完了也可以剩下当作早餐或午间餐食，现在天气冷，不易变质。”
然而香味飘入鼻中，尽管说着话，她的胃依旧咕噜作响。
脸一红，刘建便捏下一小片饼递至她唇边：“那么多规矩做什么，张嘴呀！”
面对送到嘴边的饼屑，她既感恩刘建的体贴，也抵挡不住食物本身的 ，缓缓启齿将饼送入口中。
紧接着，脑海里浮现出两个月前午后，疲惫而空虚的她在洗衣后，刘建扛着重甸甸的书包走来，喂给她一块桃酥的记忆。
忆至此，她心头依旧暖洋洋。
还没回味完，口中的发面饼已被咀嚼成碎屑咽下。
这次轮到刘建再撕下一小块递向她的嘴角。
既然都已经吃了第一块，且刚刚感受了他的肚子已显满足，这又来一块，她本打算吃到这便停止，然而没等她意识到，刘建又轻轻塞一片到嘴边。
相较于糙涩无味的窝窝头，细腻香甜的发面饼更勾起了她的食欲，加上原本就有些饥饿，第三片饼入肚后，尽管她有停顿的意愿，却控制不住继续……
不过这时，刘建突然玩味起来，喂了五六次后，反而不在她嘴巴附近进行，改放到他手掌上，让她在他的掌心里细细品尝起来。
不过，她瞧见他只是玩闹的姿态，便回他一个瞪眼，继而埋头继续享用。
很快，只剩最后两块饼。
刘建眉眼微抬，用牙齿轻轻咬下一部分，随后探出头去。
秦淮茹顿时明白了他传递的意思，然而对此并不排斥，反而觉得这有些逗趣
在她应允下，被他轻轻摇晃两下后，她低下头去，一口咬住饼块，吃了起来。
刘建又故技重施，含着最后一块递近了些。
秦淮茹不满地瞄了他一眼，还是张口接住了。
这一次，刘建却不轻易松口，他在她的进食间不断喂食，直到两人的唇瓣轻轻相触
或许出于对此事预料到结果，又或许因对他格外宽容，她并没有过多地在意他此刻的行为。
恰好这一刻，她的内心变得前所未有的安宁——平静如同无风吹过的湖面，清澈无痕。
她缓缓贴近他的唇瓣，一口口吃光饼子，然后伸出细指轻轻拎起他耳垂，声音微哑地说：“你是从哪里学的这种招数？嗯？”
刘建双手环住她的腰，眼神里满是微笑，并没有作声回应。
秦淮茹盯着他的眼睛，手指渐渐失去了力气，捏着耳廓的动作也变成了温柔地轻触。
过了会儿，她勉强挤出一句严厉的话：“再这样跟我闹，看我不拔下你的耳朵！”
本想严厉警告，说出的话竟显得娇媚可人。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旋即又严肃道：“你在看什么！我的话听见了吗？”
然而，刘建却是正经以待般与她讨论：“耳朵虽然长在脑袋上，但掉了就不能安回去，不然要不咱们试试绕几圈？”
秦淮茹万没想到他竟会提出这般建议作为交换条件。
对她过于“宽容”的“忽略”，他自己是否意识到已超越界限？又怎么会如此轻松地开启玩笑？
但面对他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和白皙洁净的肌肤，她无法再生起半点怒意，反而心中对他的好感更加加深。
最终她无奈地拨开他的面孔，然而内心却难舍几分，紧紧地拥抱了一下，脸颊贴上他的温热，尽量压制自己略显慌乱的情绪：“别闹了，我找你其实有要紧事要跟你说&34;。
刘建点了点头：“我们坐着慢慢谈。”
秦淮茹对即将与他分离有些不舍，但她见到刘建并没有离开，反而坐在床上，摸黑说起借面的事情后，心里的顾虑稍减，也随之坐近了。
然而，见到他坐好后竟然仰身躺着，似乎是偷懒的样子，她轻踢了他一下，抱怨道：“你怎么这样懒！”
说着，她离他远些坐稳在稻草编织的垫子上，比起硬板凳舒适得多。
此时，刘建询问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然而，真要开口，秦淮茹又陷入犹豫。
刘建静静地等待片刻，然后打趣她：“难道刚才抱不够吗？那我牺牲一点，再陪你多抱一会儿。”可是此刻的秦淮茹已无玩笑之心，带着些许失落说：“别闹了……一会儿娥子就要回来了……其实是别的情况……”
刘建推测可能是婆婆又惹了麻烦，他原本已经预想过这次找他可能是为了贾张氏的问题，尽管不清楚她的意图。
“贾张氏”这个名字触动了秦淮茹，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无能为力。
随后，两人一同躺在了床上。
“平安，我的婆婆……”
刘建点点头，等她继续往下说，他对贾张氏的行为也同样好奇。
秦淮茹想直接说出口，可看着刘建敞开的衣衫，她打算替他系扣子，以抵挡冷风：“你会不会冷啊？”然而，触碰到他腹部时，她的手指不自主地停住。
察觉到刘建的目光，她轻轻碰了碰他的肚子，说道：“你看什么看？我只是帮你挡风啊。”
想起之前她为验证食物是否充足，曾被要求摸过他的肚子，那种感觉令她的不安减轻了一些。
她感受到了他腹部传来的温润与质感，并未遭到反对，于是心情逐渐转好，之前难以启齿的话语变得不再沉重。
“其实你在问她要做什么呢？我发现她在饭桌上打听你带回家什么，我觉得可能有不好的想法，所以我只说带了二斤面，结果她说要做顿周末大餐邀请我们。
可是我婆婆她……”她话说到一半，因为意识到话语里可能带有过度自责的意味。
刘建刚才还在默默倾听，此刻突然睁开眼睛：这番解释听起来像是一朵白莲花……他认为，她做这些也许有很多苦衷，但他身为当事人的身份，希望她不必如此压抑，所以他打断了她的叙述，感慨地问：“难道你们所有人都忘了贾东旭的前程了吗？”
秦淮茹一惊，不由自主地用臂肘撑起身体，焦急地说道：“平安……”
她的确焦虑，贾东旭是贾家唯一的经济来源，若他有任何闪失，整个家庭都会受到影响。
而刘建却深吸了一口气，不耐烦地回答：“你想害死我啊？”
这时，她意识到刚才搭在他衣服上的手指也在用力，于是连忙轻柔地按摩了他的腹部，并歉疚地说：“平安，我刚才是急昏了头，没留意到你的言语……你之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刘建认真地说道：“还能是什么意思？你们请我们，本是为了一大爷与我的歉意，结果粮食全指望我家，你以为这会如何影响我们的关系呢？”
秦淮茹忙解释：“我也是这样跟她们解释的，但她们却……”
刘建再度打断她：“还有你。”
这让秦淮茹心头一紧：“我吗？怎么又是我？”
刘建侧过脸看着她，严肃道：“夫人，说真的，家里唯有你的为人还值得称赞，但婆婆他们那套，你应该也是心知肚明。
所以说，如果得靠你来做主，才是你们家长久安稳的出路。”
秦淮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我？掌权？她们才不会听我的……”她对自己家中情况太了解，不仅是不听从，连贾张氏时常怒骂她，拳脚相向；然而，通常对她出手尚算宽容，只是脸蛋和拧掐；可一旦惹恼了贾东旭，后果就严重多了，几次让她痛到好几天下不了床
提及过去的事情，她的内心不禁阵阵酸涩。
刘建虽看不清她的面部表情，但从情绪波动中略知一二，他平静地分析：“为什么不行呢？你应该知道现在的状况，你能跟我和一大爷有效沟通的机会很少，对你来说这是个极好的机遇。”
听到这话，秦淮茹有些认同，但不知所措：“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行动。”
刘建嘴角微扬：“你真想知道答案？”
秦淮茹连忙点头，谁都不愿过天天看脸色、饱受责罚的日子。
刘建朝自己的脸颊点了一下，像是示例。
她推了推他，责备：“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不过他的小孩子的举动确实缓解了她刚才的紧张感，心情缓和不少。
看见他不说话直视自己，她略感无奈，低头在脸上落下一吻——相较于刚刚的一小口饼子，这举动几乎不值一提……
但就在她即将靠近时，刘建猛地转过来，与她来了一个深情的对吻。
秦淮茹惊讶之余，联想到之前的情景又觉得几分好笑。
尽管被抱住的那一刻，条件反射般试图挣扎逃离，可待唇瓣被温柔地包裹，本能上却选择了顺从地离开。
之后，她轻轻一推，并用臂肘擦嘴说：“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下可以说了吗？快告诉我！”
刘建回味地啧啧道：“嫂子，刚刚是我第一次接吻。”
秦淮茹头一回听说“初吻”这个词，虽然不太清楚其确切含义，但她大致能明白那是什么，并因此莫名感到亏欠，似乎有种要补偿刘建的念头，无论是什么都行……
但察觉到柳晓娥好像离开很久，她不清楚她何时会回来，秦淮茹的声音微颤地说：“你……其他的……以后再谈好不好？能不能你现在先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刘建旋身撑着脑袋道：“嫂子，你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在这点上想不开呢？”
秦淮茹惊喜地回答：“哪里聪明，跟你比起来差远了。”
刘建轻轻笑道，伸手替她拂弄耳畔的柔发，说：“你只是不愿意用心思考。
我相信你应该知道，让人顺从要么靠道理，要么有价值交换，要么能树立威望制胜对手。”
一提及上回刘建三言两语便让一贯泼辣难以说服的一大家之主贾张氏闭口的情景，秦淮茹对所谓“立威”的理解就变得清晰起来。
他接着道：“比如这件事。
回去就跟她们说我不开心，再加上描绘未来的前景，这就等于是确立了自己的威信，然后你再说明天找我详细商讨，她们肯定都会听你的，到时候我要再争取多要点粮票，她们肯定会乐于合作。
这样多了，成了常规操作，自然而然你就掌握了家中的话语权。”
秦淮茹的眼神焕发着光彩，她望着刘建道：“平安，你真是心思细密啊！”
刘建眨眼问道：“你说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秦淮茹笑道：“当然是夸赞你啦。”
刘建悠然道：“夸我就要真诚一点，别净是空话。”
秦淮茹不悦地看着他，随即将双臂环住他的头：“你，不要乱动……”
一语毕，她的双唇悄然压在刘建的唇上。
其实回想刚才贾东旭，两人并未有过如刚才那般亲近的行为，动作略显生疏，纯粹模仿先前刘建的模样，笨拙地带起他的下唇轻轻接触。
起初避开得及时，感受还不明显，此刻却发现热气直入脑际，情愫随之涌现。
尤其看到刘建自然地回吻她，轻轻的碰触，让她感觉自己似乎快被吸引至无法自拔的程度。
在某个瞬间，她几乎想要沉浸于其中无法自拔。
然而，她的理智还在残留些许，清楚娄晓娥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返回。
即使不回去，时间久了也会引起别人的猜疑……
思考至此，她猛地抬头，快速从床上跃起，边走边说：“我必须回去了……”
刘建立刻出声阻拦：“等一下。”
尽管她深知尽快离开是对的，可在刘建开口后，她仍抵不住 ，靠住门框停下来，没有回头：“干嘛？”
刘建微笑着调侃：“你忘了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吗？”
秦淮茹不由回首瞪了他一眼，真不明白他怎么这样心照不宣？自己刚做了什么，他还不是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