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江南（2）
为何剧情会发生改变？
夜深人静之时，系统翻找着资料，再一次去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与李素盏接触之后，它常常觉得有诸多违和之感。
当时孔母出现在李氏，当真仅仅是因为李素盏断了联系带来的连环变化吗？
带着这样的想法，系统翻到了一份资料。这份资料尘封已久，它却对此记忆不深，它解开这份资料的密码，不知是何来的预感，谜底将会在今夜解开。
只见那资料中如此写道：
我是李家的长女。李家乃世家之首，多出将相之才，世代为齐氏皇族效犬马之劳。
在我出生之前，我的父亲并非是如今端庄持重的样子，他年轻时，容貌俊秀，聪慧过人，因此性情更为不羁，我的母亲嫁给他，长期忍受他那荒唐的举止，比如夜夜宿醉，常常有青楼的妈妈上门讨债，比如永远热闹的后房，都是他娶回来的妾室。我出生后不久，便体弱多病，母亲怕极了后院的阴私手段，急切地将我送到山中。
师父辞官换乡，又疲倦于应付人情往来，索性便隐居某山，因缘巧合下，他收我为徒。那时候我认识了师兄孔嘉，又一年，师父领回来一个漂亮如同瓷器的女娃娃，是我们的小师妹，我们称呼她为衡玉。我知道，先帝有一极为疼爱的公主，赐名为衡玉。但是这些我们都闭口不言。在这小小的山里，只有师父和他的三个弟子。就这么简单。
李家害怕我争夺继承权，不过那是很早的事情了，我出生后不久，母亲再次怀孕，生下了嫡长子，又生下几个我有点面生的妹妹。但那时候我已经拜晋安为师，母亲也没有提过让我回去。年年如此，如此寂寞，如此空虚。
……
年轻时候的事情我已很少回想，因为那时候的模样已经令我感到陌生，同时也记忆模糊。只记得那时候幼稚又天真，孔嘉也是这样的人，但是比起我，他不懂变通，也因此，自始至终都保持纯白无暇的心，或许也并非是不懂，只是如同竹石一般坚守着某些理念。
他性情温柔，是个彬彬有礼的君子，嫁给他是我年少时的幸运之事。婚后我们也度过一段相相敬如宾的日子，画眉的闺中之趣也体验过，虽然这些在后来很少会被我想起。
他早年丧父，母亲是一位极为严苛之人，但正是这样的人，给予我不少的帮助，或许是我太过孤独，她的严厉反而让我觉得温暖与温馨。我们没有太多矛盾，但她并未过分地亲近我，后来我才明白，这位老夫人从那时候便已经看出来，我与孔嘉终究不是一条道路上的人。
后来的事情，我只会用平淡的口吻叙述，那是婚后三月，我有了身孕，孔嘉甚为高兴，但他接到皇帝的任命，前往外地上任。我虽有跟从他的心思，但他是家中独子，我留在此处能够帮助母亲处理繁杂事务，再加上那时候害喜很是严重，孔嘉坚决不让我跟他一同奔波吃苦。
我们青梅竹马，一同长大，那是我们第一次分别如此之久，我好像还记得那时候他的背影，记得那时候心里面涌出的无限的悸动，若是下次再见，我真想长久地依靠在他的怀中，告诉他我的思念。但是我们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那是皇后举办的一次宴会，皇后是当今陛下的结发妻子，感情甚笃，人们常常在私底下感叹，比起多情到堪称□□的先帝，这位陛下是难得的痴情种。或许是物极必反吧，那位多情的先帝的子女个个都是痴情种，长公主早年痴念一男子，那男子已有家室，其后未婚先孕，长公主甘愿为妾室，那男子却没有承认的胆量，长公主便离开京城，成为了上将军，独自抚养幼女长大。又比如衡玉。
我以为这位陛下也是如此，直到醉酒之后被他抱入房中，他亲吻我的动作急促又猛烈，在那一夜中，我失去了我所依赖的，所躲藏的安逸生活。
……
孔嘉归家了，他翻身下马，动作匆匆，行至门口，罕见地近乡情怯了。我扶着母亲走出大厅，她因我的事情病倒数日，直到听到儿子的消息才一振精神，我朝着孔嘉望去，我与他远远对视。
母亲拍拍我的手，示意我去迎，我有些迟疑，但还是迈开脚步。那短短的几步，每一步都在消磨我的骨气，消磨我的羞耻之心，我不怎么流泪，但还是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滑落。
孔嘉自以为明白我的委屈，温柔地拥抱我，我只敢虚虚地倚靠他，不敢触碰他。……即使知道我的不贞，他也没有多作责怪，他稍微冷落我几日，又忍不住靠拢过来。这在我的意料之内。
皇帝召过我几次，他没有我的把柄，不敢对我做什么。我明白皇权是多么霸道，我明白我不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露出软肋。……孔嘉出事了，有人弹劾他，御史台派人来，母亲又病重了。我不是不信孔嘉，我更信皇帝有做局的能力。孔嘉对我很失望，我不明白他，我去求了皇帝。
皇帝问我朝中各司廉洁情况，他知道我为什么来，但此刻却有逗弄猎物的雅兴。他是个不出色的帝王，他的朝廷没有那么透明，许多有才之客找不到出路，许多贪官污吏吃得满嘴流油。
皇帝对此的态度，无奈的默认，又或者是单纯的漠视吧。我选择沉默。皇帝告诉我，他有无数人才，这些人才足以支撑帝国，令国家风调雨顺，令国库年年充盈，多一个少一个都是无妨的，比如我这种人。
很久之前，隐居多年的老师曾入宫，向皇帝举荐了他的女徒弟，后来再次入宫，拖着那身老骨头，恳求他放过我。皇帝就是皇帝，他要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拦，那日他问我可愿入宫为妃，我拒绝了。他放过了孔嘉，但是将我放逐边陲。
那年我与孔嘉的孩子病逝了，我照顾那孩子几个月，她活泼淘气，看不出来任何病弱之处，但人生就是这么没道理，一场小小的风寒带走了我捧在手心的乖乖。我与孔嘉和离，与李家断交，就此远走边陲，再也不愿回到京城。有些人说我疯了，衡玉下令教训了那些人。
皇帝想要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有理由的，即使不为人所知。但他没有动手。他想要我的把柄，可以威胁我的把柄。他想杀我，但是又不想要我的命。
……
京城都知晓，宫中的那位李氏长女，曾为他人妇，后为流放奴，再度出现人前，已是皇帝后宫的才人。传言其貌美而性毒，刻薄而无德，皇后与皇帝青梅竹马、相濡以沫的情谊，也在其设计之下分崩离析。
从小小才人到掌握后宫实权，那位从来都是宫中最大的忌惮。太子弱冠之年，武能折服外邦，文能享誉朝野，然而却始终生活在那位的阴影之下。
皇帝年迈，似乎也意识到那人不得不除去。
注：此为漂泊多年的异形系统从“母亲”那里出逃顺走的一份残稿。其中记载的东西并不完备，承载其故事的小世界本该处于沉眠的状态，却意外启动并顺利走完结局。这种怪异的事情引起系统的注意。这究竟是“母亲”的诱饵，还是某人留下的最后痕迹？怀着对旧友的最后的一点期盼，系统将“剧本”录入，毅然决然地选择进入此方世界。这是与女巫的交易，它已将最珍贵的东西托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