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失控，能否看看我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抽第三支烟时，一个纤细单薄的人影走出来，抬头对着夜空深深地吐了几口气，路灯照在她脸上，反射出一种惨淡的沉静。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女生牵动情绪，放低态度到了一个快要卑微的地步。
他沉默住，紧绷着脸似乎想要平息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不住捶了下方向盘，吱一下停了车，扭头狠狠看着她：“那你想到了什么？我们半年也算风雨同舟，我对你自问足够尽心，这一切加起来都比不上那个人露一次脸？初恋就那么值得眷恋？我没想要现在就取代他，但你能不能给我留一点位置，你能不能公平一点，你能不能也看到我想想我？我……”
他为自己做的一切，细心、周到、信任、体贴，反复无限制一般地退让，这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她何德何能，如何可以辜负？
一个白恒而已，其实人回来也未必是坏事，所谓活人争不过死人，他争不过一段回忆，但若敌人是个活生生近在咫尺的人，反倒好办了。
边长曦问不出答案，她心里茫茫然不知该质问谁，也许是这次有些东西发生了改变，也许是前世他也如现在一样早早回国，但因为某些原因而错过了找到她的机会。她真的不知道，心中怨艾不知何去何从，面对白恒也有了那么一丝的疙瘩。
顾叙气息更冷，掉头往别墅开，车内被烟味和沉默占据，边长曦有些不适应。
另一个说：“跟房东太太打听过，现在用电很紧，也只有江城集团一带和高级住宅区、行政区什么的地方才亮路灯，而且一条街就一两盏。”
路虎车内，打火机一声脆响，一撮火光亮起，顾叙香烟凑近火光，深深拨了一口，再徐徐吐出，车内便烟雾缭绕。
“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
顾叙的眼眸冷了冷，淡淡掠了他一眼，没有回嘴，只对边长曦道：“上车吧。”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看不到你……”
她手脚有些僵硬：“我……”
她眼里涩涩的，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仿佛回到前世形单影只举目无依的时刻。
他向后靠在座椅上，撑着额角看简陋廉价的饭庄里灯光暗浊人影晃动，喜气吵闹之声被一道车门阻挡在外。
就这么三个字，边长曦看了看他，又看看明显眼里写着让我送你吧的白恒，对白恒说：“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顾叙打开副座的门，她站在外面：“你，来等我？”她眼神微黯，透着一抹疲惫，还是不怎么敢面对他，但看到他的那刻眼里闪过的亮光骗不了人。
“我知道。”顾叙苦笑，“你让我伤尽了脑筋。”
“嗯。”
那么现在“前男友”便还是“男友”，他也就没有立场跟这人叫板，此时此刻他很庆幸自己果断速度。
若是他有回来却故意不找她呢？刚刚他也说，他们一家人都在香江，近年来根基就扎在那里，是看到她给他的邮件，才断然北上。
“其实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想过接受别的人，我以为这一生就这么过了的。”
“可是他回来了，毫无预料地，我刚才问他，他说他很早就回国，在香江那带求学。”
他眼底光彩闪烁，已在快速思考开，而边长曦，拉开距离暗暗松了口气，可是该怎么说呢，她都理不清这摊子烂帐。
“后来我爸妈出事，白叔叔想为我出面保住爸爸的股份，然后，他出车祸了，白家的生意也遭到重创，虽然只是一时的，但白恒的母亲上门来求我放手，我，我就跟白恒绝交。那段时间，我们闹得很凶，他最后还是被白家送出国，接着就再没消息了。”
为白天，那么一切到此为止，他不会追究她的所作所为；为以后，一切也要到此为止，但结束的是他们两人之间，若她一心向着别人，他顾叙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再纠缠。
“顾叙，你要让自己低到什么地方去？”他喃喃自语，看见一个人追出来，于是灯下变成了璧人一双。那个男人，的确生得极好，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夜下灯前仿佛入画一般，尤其他的眉眼温柔喜悦得能溺出水来。
不知道再能说什么，她双手交握在腿上，面容低垂，忍了好久说：“我和白恒，对不起……”
“我，没想到……”
“没想到……好个没想到。”
她并不开心。
他话不是这么说，但她听得出，他只怕不会主动来找她。
顾叙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悄然收紧，双眼锁住前方。
“我……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们的父亲是很要好的朋友，生意上的亲密伙伴，我们两个还有边旷几人，从小就玩在一起，玩着玩着，就和他凑成了对。他很会照顾人，对我尤其温柔。”
前世她等了他七年哪，因为这个信念，她强撑着，拼搏着，苦熬着，也放弃了可能触手可及的幸福，由此牵出无数的艰苦，以及隐而未发但确实存在的遗憾。
从最初的震惊，之后的狂喜，迅速困惑而无法理解起来。
“我想看，你会不会记得回去。”他目光直接清冽，无所掩饰，边长曦感觉被一道清冷的月光当头照下，纤毫毕见无处遁形。
顾叙不知道自己该为此生出什么情绪。心口依稀泛疼，她欢天喜地他固然不愿意见到，但看她左右为难苦闷难抑，他竟然会心疼。
顾叙脸色淡淡的，定定直视前方，等了片刻没有下文：“对不起什么？怎么不说了？要回到你的小初恋身边了是不是？边长曦，他就那么重要，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怎么会看不到呢？
他说得又快又沉，身体也越靠越近，气息喷拂而来，除了阳光的男子气息还有新鲜的烟味，边长曦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只看到一对极亮极黑怒气翻涌的眸子。
她眼眶慢慢湿润了。
他见过这样的痴情种，以前在首都的时候，权贵子弟中的异类，为追求心上人挖空了心思，付出所有，人都笑他儿女情长，但他后来与他的冰美人能生死相随，令人艳羡。
“江城集团江城集团，这一天下来光听这个词了，那个江城老大就是今天我们看见的那位姓顾的少将？少将还能比中将上将厉害？听说这基地的几个军部大腕都拼不过他呢。”又贼兮兮地用胳膊拐同伴，“哎，跟着他是不是蛮有前途的？咱白队长女朋友就是人手底下办事的，我们也近水楼台……”
他心下苦笑，还真要上演一段三角恋？
她几乎是有点惊呆了，心口噗噗直跳。
除了那次她装没事人骗诸葛谦而惹得伤势更为沉重，他后来朝自己发了一次火外，从没见过这样情绪外露的顾叙。
“是吗？你那么跳下去，要是有个好歹……”他嘲弄地笑了下，“你也说我是你上司，是队友，你有没有为我们整个队伍想过？”
是人就会犯错，是人就没有完美，是人，就会改变……
此时再没有外人，他不想再做戏一般两人惺惺作态地你来我往。
白恒晶莹玉质的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失望：“那好，我明天去接你，我说的事，还希望你考虑一下。”
若非半逼半顺半真半假，他现在还被拒之门外。
顾叙愣了愣，情绪也缓和下来，恢复了原来沉稳不迫的模样，手抬到她肩上，又默默收回来，转身坐正：“……那好，言归正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要个确切的回复，你觉得对不起什么，为白天的事，还是为以后的事。”
他停了一下又说：“我刚来，还有诸多事情不懂，等完全安顿下来，小曦，我接你出来可好，你一个女孩子单独住是不安全，但我们可以做邻居，就像以前那样，相互扶持相互照顾。”
深夜的街头，一辆路虎趴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外面是派对狂欢的声音，没有香槟佳肴，但小小的礼炮还是有的，声声炮竹中人们笑闹哭唱，两个人勾肩搭背出来醒酒，看着笔直的高高的路灯，感叹：“这他妈的基地，富有到什么样儿了，居然还弄路灯，电多得发烧呢。”
那么为什么前世没有来找她呢？
这样请求你了。
“你抽烟了？”她从来没见过他抽烟，他习性极好，烟酒不沾。
她在感情上是很别扭畏缩固执的人，他虽然偶尔有点霸道逼迫的感觉，但不容置疑一直有很耐心地等她回应。
可她面对自己，眼里也并非全无情意。
边长曦咬了咬下唇：“当时我没想那么多，我看到他太震惊了。”
他似乎想拉她的手，被她躲开，两人看到路虎，她怔了怔，似乎迟疑了一下，但到底慢慢地走过来。
白恒似乎看出什么，也不知道是听说了什么，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手下暗握，温文笑道：“顾少将对队友实在关怀备至，其实长曦我送回去就行。”
其实他很清楚，即使在现在，两人的感情也不能说多么深厚，只是他本以为有足够多的时间让他从容经营。
放在以前他一定不屑的，该放手就放手，可她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