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父父子子
听见魏老妇将过往发生的事尽数说出,荆九娘心中不禁酸涩不已,惊讶与同情皆有。
可怜魏老妇,辛辛苦苦把儿子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本以为他拜入玄门、成了长老的关门弟子,今后便前途无量,没想到,这反而竟成了他的催命符!
荆九娘郑重其事对魏老妇道:“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替你们母子查清真相、讨回公道的!”
魏老妇瞬间热泪盈眶。
她还以为,自己儿子的死,只能不了了之了,没想到,如今竟然还有人肯帮他们母子!
魏老妇当即就要给荆九娘跪下,荆九娘连忙将人拦住。
“使不得。”荆九娘说。
魏老妇抹了一把眼泪,她如今总算是看到了希望。
“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
儿子被玄门的人害死,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寻常妇人,连个肯帮她说话的人都没有,更别提帮她查清真相、替魏涛报仇了。
若是不查清真相,她哪怕是真的去死,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涛儿,无颜面对自己早死的丈夫。
荆九娘道:“这是我们分内之事,不必言谢。”
魏老妇这才又哭又笑地站稳了身子。
荆九娘转过头去,安排黄仙儿道:“黄仙儿,你年纪小,他们对你没什么戒心,便由你潜入那女弟子堆里,打听情况吧。”
这桩差事唯有黄仙儿才能完成,荆九娘生得过于惹眼,看起来也很是高冷不易亲近,那些女弟子们见了她,怕是不敢随便同她搭话。
黄仙儿立马应承下来。
如今霍冲哥哥失踪,沈霖姐姐和孔黎叔叔也都昏迷不醒,只有她一个人是荆九娘姐姐的帮手了,她一定会乖乖听姐姐的话,做好每一件事的!
荆九娘意识到,魏涛之死恐怕与陈有清这个师父,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否则,为什么魏涛之前还好好的,一拜入陈有清门下就转了性子,乃至身死?
荆九娘想了一想,觉得还是得先从那个春刻身上找找线索。
他是陈有清的三弟子,与魏涛乃同门师兄弟,对个中隐秘恐怕知之甚多,且他与荆九娘也算相识,问他是最合适的。
于是荆九娘找到了春刻,看似随意地出言询问了几句,想同春刻套套近乎。
谁料她刚说出“陈有清长老”五个字的时候,春刻便立马脸色大变。
他看起来十分紧张,立刻就说。
“你不要查我的师父!”
说完,不等荆九娘回话,立马就匆匆跑远了。
可他越是这样,就越证明这其中有鬼,也证明春刻知道很多事情真相。
荆九娘不死心,于是偷偷跟随着春刻,来到了陈有清的殿中。
既然春刻不肯松口,那她也只好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旁的线索了。
荆九娘紧跟着春刻,却见春刻进来后,朝着陈有清的方向,唤了一声:“——爹。”
荆九娘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春刻管陈有清叫爹?
反应过来后,荆九娘颇为吃惊。
她先前打听过,这春刻分明是有爹娘的。
可又要如何解释他对陈有清叫出的这一声呢?
荆九娘被这声爹给惊住,愈发留神偷听里头的动静了。
趁着荆九娘认真聆听的功夫,如意却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偷偷凑近荆九娘。
待凑到她耳边,荆九娘还未发现。
如意痴傻地大喝一声。
“你在干什么!”
说完,他就开始傻笑起来。
荆九娘本聚精会神留意着里头的动静,被如意这巨大的一声吼,吓得三魂七魄全飞了天。
待反应回来之后,她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立刻就要逃。
可已经来不及了。
陈有清听见门外传来动静,立刻打开门看。
刚一打开门,就看见荆九娘站在门口。
陈有清警惕地上下打量着荆九娘,眯了眯眼问,“这位姑娘,你来做什么?”
荆九娘偷听墙角被人察觉,她不动声色地将心虚按下,立马找了个借口。
“如今是雪天,我带妹妹来殿内睡有些冷,缺少衣物。”
听她这么说,陈有清才稍稍放松了警惕,恢复成了以往那副纯良和善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满脸戒备冷淡之人不是他。
“是在下考虑不周,我这就安排弟子给你们送衣物。”
他一副“不留了”的神情,荆九娘也只好顺势道了一句谢谢,然后离开了。
不过她特地放慢了脚步,倒听见身后还传来了别的动静。
她转身欲走之后,如意便嬉皮笑脸地冲着陈有清,唤了一句爹。
这已经是如意第二次当着荆九娘的面叫他爹了。
倘若他真是个傻子,这些话只是他的胡话,那也不应该屡次重复同一个字,且都是对着同一个人。
这只能说明,如意管陈有清叫爹,必然是事出有因。
然而,陈有清被如意叫了一声爹后,顿时惊惧交加,似乎还很怕荆九娘听见,朝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没有回头之后,才狠狠地出言斥责如意。
“你个小杂种,乱叫什么,还不赶紧滚!”
如意被陈有清这么莫名其妙凶了一下,顿时十分委屈,当即就大哭着,快步跑远了。
陈有清派来给她们送衣物的弟子,很快就到了。
荆九娘收到衣物之后,便将房门关上,装作要睡觉了。
见状,陈有清派来监视她们的弟子,才终于放心离开。
荆九娘便是特意做给这些监视她们之人看的。
待这些人走后,荆九娘便偷偷溜出了后门。
她悄悄跟着不停哭泣的如意,却发现他哭着跑到了娘亲的坟前,对着娘问。
“娘,为什么平生是爹的儿子,我却不是啊?明明娘没有生他!”
荆九娘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无人之后,才现身出来,询问如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意看到突然有人出现,不由得懵了一会儿,已经生了锈的脑子没转过来弯,也不问她为何会在这里,只呆愣地回话。
“我娘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十岁时,我爹说当初娘亲和一个妇人下雨天被困在了寺庙,两人同时生产,结果抱错了孩子,其实我是个没人要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