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晋献长安
红日初升，大战结束。
原来营地一夜大战已化为焦土，卫倾大军在距离不远处重新扎营。
一夜未眠，卫倾精神依旧旺盛。
“大将军，昨夜我军大盛，歼敌几近八万之数。然胡人拼死顽抗，我军损失不少，伤亡近三万。其中关陇铁骑伤亡近万，亟待修整。”郭进走进帐中，前来禀报。
“杀敌三千，自伤八百。我军虽胜，却不足喜，亦是惨胜。
命七郎率部在营中修整，无命令不得出战。”
“传令下去，将那些战死胡人尸体好好收敛，择地存放，捡其中完好者千具尸体送回。
遣使通告黑狼部，其部众尸体可自行前来运走，吾军不会干涉。生前虽是两国，死后无怨。”
红日偏西之时，郭进亲自带领军卒护送上千具尸体来到突厥大营外边一箭之地。
颉利亲自带人前来，望见部族同胞尸首，神情黯然。
其随行者，与战死者多有相识，其中有亲族之人，更是上前扶尸哀哭。
待郭进说明来意，颉利瞬间苍老十年。
这些族人活生生出征，如今化作冰冷尸体被敌军送回，
纵使颉利身经百战，心肠如铁，此刻依旧难掩哀伤。
“贵军好意，我已心领。请转告卫倾大将军，待我部运回尸体，三日后正午，于两军中间之地，我欲与他面谈一番，以定两军归属。”
颉利说罢，转身返回军营。这一刻，他脚步千钧重。
长安城外，袁飞带领两万余残兵，风尘仆仆来到城下。
长安守将张燕青闻讯赶来，一见到袁飞，便让残兵进城。
安置残兵之后，张燕青将袁飞请到自己营房之中。
营房之中早已备好酒菜，两人落座。
“表兄，此番能生还长安，与表兄见面，有如梦中。”袁飞言语之间，流露无限感慨。
张燕青放下酒杯说道：“表弟，潼关兵败，舅母整日以泪洗面。万幸表弟平安归来，全家方可安心。”
袁飞之父是张燕青舅父，两家同居长安，来往甚密。
张燕青与袁飞自小相交，无话不谈。
袁飞将事情经过详述一遍，自潼关兵败，都督唐明战死，他本意连夜逃往长安。
又恐散兵太多，四处流窜危害民众。
故而他冒险在附近收拢败兵，直到今日才返回长安。
兄弟二人酒过三巡，袁飞低声说道：“小弟生死一线，几近两世为人。
如今才看透，这雍王并非吾辈为之卖命之人。
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造反，自己夜夜笙歌，荒淫无道不提，单是这引狼入室，便是千古罪人。
莫要说大秦，从古时起，也没有几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敞开国门引外贼入室。
你我兄弟皆是自幼习武，家风严谨，家中都希望吾辈精忠报国，光宗耀祖。
如今你我兄弟身为反贼不算，还要背负屈膝投靠外贼之骂名。
如此一来，莫说你我兄弟，便是族中后代也要背负千载骂名，这又是何苦？”
袁飞一席话，让张燕青陷入沉思之中。
他并非嬴晔嫡系，当初长安郡太守以家小性命逼迫他一同投靠嬴晔。
他对嬴晔并无忠心可言，本非同船之人，自无风雨同舟之意。
况且这位王爷倒行逆施，所作所为，他无一认可之处。
“袁飞，此话深得我心。如今朝廷大将军卫倾就在城外，与胡人厮杀。
你我兄弟不妨暗中联络他，看能否投靠？听闻此人年纪虽轻，却心胸开阔，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辈。
若他能收留你我兄弟，你我弃暗投明，也算洗去污点，不至让家族蒙羞。
至于王爷，军中并无他多少死忠。我今夜便安排人手，将这些冥顽不灵者一一铲除。
你我兄弟献上长安，也算大功一件。”
兄弟二人详细商议一番，最后袁飞说道：“那便这般如此。城内表兄负责，联络卫倾之事，交给小弟。
小弟这就乔装出城，前往卫倾营地，争取面见于他，凭小弟三寸不烂之舌，务必让他接纳我等。
冠军侯并非昏庸之辈，应该知晓孰轻孰重。长安数百年古城，你我兄弟家小俱在其中，若能免于战火，也算功德。”
入夜，卫倾在营帐之中，接见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正是袁飞，袁飞摘掉斗笠，冲卫倾行礼。
“末将袁飞，拜见大将军。大将军之名如雷贯耳，威震寰宇。
今日得见大将军，三生有幸。末将带来书信一封，此信乃是长安城军民一片忠心，望大将军怜悯。”
卫倾接过书信，展信观之。沉寂许久，方才放下书信笑道：“袁将军，有道是空口无凭。本将愿意相信将军弃暗投明之心，然本将该如何相信将军才是？”
卫倾如此一问，袁飞并不意外。两军阵前，诡诈百出，换做自己，也有提防之心。
“大将军，容我等三日，三日后必以长安城同反贼嬴晔来献。
请恕末将无礼，末将尚有几处疑问，需大将军释疑。”
眼前这名小将，眉清目秀，俊俏不在女儿之下。
话语不卑不亢，隐隐有锋芒露出，似乎有拷问自己之意。
卫倾闻言同袁飞来到帐外，仰望漫天星河说道：“将军直言即可，本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袁飞此人性格倨傲，他有心同卫倾辩论一番，以知短长。
若是卫倾不能令他心服，要他伙同表兄献出长安城，绝非易事。
“将军本是文人，毅然投笔从戎，不到年余，挥军纵横华夏。
所到之处，无人可挫将军之锋。
以将军之意，似我等叛军该如何处置？”
袁飞开口问道，他最关心者，莫过卫倾对他们这等叛军持何态度？
“将军可知，当今陛下出身冷宫，不到一年，便推翻赵氏奸党，夺回军政大权。
陛下对赵氏党羽，只诛首恶，不问从者。
除去赵岳赵吉嫡系，其他赵氏族人至今尚在朝中为官。
尽管有不少大臣向陛下多次奏请铲除赵氏余党，陛下均已否决。
虎贲军将军赵雲，算起亦是赵氏同族，依旧执掌兵权，为陛下效命。
将军等长安军民，多是受反贼胁迫，出于无奈，并非主动甘愿叛乱。
本将之意与陛下之意相同，只诛首恶，不计从者。
人有善念天必佑之，将军等长安军民弃暗投明，使数百年古城免于战火，一念之间，功德无量。
三秦大地，反贼嬴晔妄图称帝颠覆朝廷。
三秦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本将之意在于平乱，让三秦大地重归安宁。
本将之意不在杀生，多杀一人，于本将无益。
将军等长安军民归降朝廷，本将愿立下书面字据，以项上人头作保。”
得到卫倾亲口保证，袁飞心里安定下来。
“大将军，长安城外胡人还在，将军两战大捷。
然黑狼部主力犹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敢问大将军，可有何良策？”袁飞继续发问。
“于前朝以来，草原胡人皆是中原大害。
秋冬闲时便闯入中原，纵兵劫掠，多少百姓因此家破人亡。
匈奴冒顿单于于幽州城下大败，未曾想突厥亦会趁机妄图染指中原。
初来之时，本将意在将黑狼部一网打尽，永绝后患。然昨夜之战，本将损兵三万。
本将惨胜之后，心念有所转机。若这些胡人知难而退，本将愿意就此罢兵，还三秦安宁。
若其死心不改，本将乐于杀之，一个不留。本将身为炎黄子孙，中原百姓是吾血肉同胞。
犯我同胞者，势必铲除。”卫倾说到这里，杀气暴增。
袁飞不禁后退一步，心中一惊。这文弱书生，比起沙场百战之将毫不逊色。
“将军年纪轻轻，只身前来投靠。谈吐不凡，气定神闲，假以时日，必是栋梁之才。
将军若不见弃，可愿跟随本将平定天下，建一番功业？”
卫倾对袁飞十分欣赏，自然要趁机招揽。
在袁飞看来，眼前这位儒将比自己年长几岁，气势如山，心机如海。
“将军，末将有一计。可如此这般。”袁飞低声详述，卫倾连连点头。
“此计多少有些卑鄙，若是将军顾及颜面，可无需这般。”袁飞吞吐说道。
“无妨！兵者诡道也。此计若成，可救吾数万三军儿郎性命。将军放手去做，万事皆由本将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