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做广告

    多年以后，元奎才知道，无论是北上广，还是三四线小城市，不管大街小巷还是城郊的电线杆上，一张张雷同的“老中医、老军医，专治疑难杂症”的小广告宣传的这些人，实际并不是医生，也没有接受过医学教育。基本上全是没有多少文化的农民，祖上更没有什么行医的经历。这些人为了摆脱贫困，干的完全是招摇撞骗的勾当。而且比疲门庸医还要不讲江湖规矩。

    他们购买和伪造假证件，精心包装自己的职业经历，十之八九选择专门治疗性病、皮肤病”作为突破口，以老乡为团伙流窜到全国各地行骗。

    90年代保守的社会风气，难以启齿的症状，正规医院里医护人员的白眼，左邻右舍、同学同事们的异样眼光，都让性病皮肤病患者不敢去医院，无奈寄希望于能一次根治的老中医、老军医。

    后来由于经常被查处，他们的广告都不留真实地址。如果你按照小广告上留的地址去求医问药，多半是找不到诊所。但是，当你在那附近徘徊犹豫时，会走来一个“热心”人上前为你指点，带你去找“老军医”的黑诊所。

    这个江湖套路后来在各大著名医院门前上演，并且发展壮大。有发广告的，有在路上表演说自己家谁谁谁就是被这个医生治好的，有给你热心指路的，有拿着广告反问你这个著名医生的地址怎么走？你要是搭话立刻就邀请你一路同行，还主动帮你出打车费。总之必须监视着你到达黑诊所。后面的套路就是大家熟知的莆田医院的故事了

    他们的套路其实学自解放前的各种或称专科、或名医院的小作坊。例如上海滩的仁民诊所发布广告声称，“止痛止浊，彻底肃清，杀绝淋菌，决能断根”；上海花柳性病专科克伦医院登报称“急性廿四小时内全部见效”、 “一星期内断根、永不复发”。《申报》也刊文称，此类作坊登报宣传包医各种隐疾，托词医病，实则骗人钱财。

    人性被利用，永远不会改变。

    第二天一早，陈建光和张跃龙两个人去找印刷厂，留元奎一个人看店，顺便在家想想广告词。

    陈建光和张跃龙跑了一上午，问到的都是国营的印刷厂，要么是进不去大门，要么进去了根本就不接这种小活。两个人无奈，又想办法打听私人承包的小印刷厂，不知道散了多少根烟，终于在一个偏僻的河边找到了一家。

    进去一打听，一次最少印5000张，大12开298x296的，普通纸2分钱一张，最便宜的稻草半料浆纸或者生竹半料浆纸1分钱一张，缺点就是书页偏黄，有杂点黑斑。

    如果选好点的新闻纸，价钱是2分到5分不等，分草浆纸和木浆纸，好处就是双面光滑不起毛，不管印字还是插图、字迹清晰。缺点是容易发黄、变脆破损，不能被日光暴晒，也不宜久藏，就像旧报纸那样。

    如果选小一号的正16开195x270，还能便宜点。

    两人当即决定先掏50块钱，用最便宜的印五千张，兴冲冲地拿几张样品回去写广告词。

    一路上两人在公交车上商量着广告词，科学家研制，省优部优，延缓衰老，提高生活质量，一疗程见效之类想到就先记下来。

    回来一看, 元奎已经把词写的差不多了：

    1985年8月的一天，农业大学生命科学副教授郭振华在一次试验中，偶然得到了一种神奇的菌株，能够清除中老年自由基，对离体培养的某些癌细胞有明显的抑制作用，郭教授将其命名为858菌。接着，他的团队推出了“858”超级营养液，在极短的时间内火遍全国。

    858超级营养液，采用高科技生物工程配方，延缓衰老，抗癌防癌，提高免疫力，调节内分泌，男女老少，携带方便，四季皆宜。

    根据农业科学院中心实验室提供的检验报告，858超级营养液主要成分含有大豆类植物蛋白，20多种氨基酸，其中包括8种人体必需氨基酸、维生素和微量元素和多糖。

    经多家知名医学院、中医院、疗养院验证，858超级营养液在减轻衰老症状、改善记忆及词语流畅性能力，降低血清脂质过氧化物（lpo）水平，提高超氧化物歧化酶（sod）活性和谷胱甘肽（gsh）、谷胱甘肽过氧化物酶（gsh－px）活力，促进胶原蛋白的合成，改善细胞免疫功能等方面均有显著效果。

    858超级营养液，对小儿营养不良、清除中老年自由基、提高放疗化疗患者生活质量有明显作用。

    858超级营养液，让您青春永驻！

    联系地址： 火车站5路站牌对面858营养液专卖店。

    联系电话： 喊一声。

    陈建光看完哈哈大笑，“不错啊，谁说初中毕业没文化，你这弄的不赖啊”。

    元奎嘿嘿笑着： “看小说看广告看多了，啥都懂一点，呵呵 ”

    张跃龙： “对，比咱俩路上想的词好，还电话喊一声，这是旁边的公用电话吧？”

    元奎点头： “是的，我已经跟他家说好了，有问858的就喊咱们，接一个电话给他两毛钱”。

    两个人一起竖起了大拇指。

    交流完印刷厂的情况，看了看拿到样品纸，元奎又有了主意。

    “昨天我看电线杆贴的纸发暗发乌，以为广告纸都这样呢，原来是省钱啊。

    不过人家老中医可以省钱，咱们是高科技营养品，广告也得象点样子吧。咱电视广告上不起，印刷纸应该好一点。

    有点身份或者讲究干净的人看到你广告纸不错，起码还愿意翻翻看看，要是看到你的粗制滥造发乌的纸，估计顺手就扔了，就算看了也不太相信咱们的产品。

    而且还有个好处，咱们选稍微小一点16开的纸，花的钱总数差不多。但是质量好一点的纸，人家会留着垫个东西，包个东西啊，这就能让更多人看到咱们的产品广告，就算留着回家擦屁股也行啊。”

    张跃龙：说到擦屁股纸，我在公厕也看见过老军医广告。咱们可以白天发广告，晚上贴广告，几个医院附近的电线杆子、公厕、开水房之类的都可以贴上。

    说干就干，第二天三个人花了100块，印了5000张16开的广告，当天夜里就上了电线杆子、开水房和公厕的墙上。

    接下来三天，三个人继续分工合作。两个到医院分头发广告，一个守店卖货加上接电话。中午吃饭回来轮换着去。晚上一个守店，两个继续去“上线”贴广告。

    三个男人忙忙碌碌的干活，专心致志地奋斗，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此时共情的读者情不自禁想起一首bgm——1992年街头巷尾的流行歌曲——潇洒走一回。

    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