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银鞍马上沙场醉
祁钰和盛烨大婚之事已被定下,祁钰是父母为奴时生下的,所以即便父母大功脱奴,她却仍得从底层做起,有功才能脱奴,而现在,祁钰的地位是直接从奴隶上升到王后,朝臣反对之声不绝于耳,而反对的大多是旧臣,他们思想古板,对地位偏见颇深,盛烨见此只带给他们一句“这是孤的家事,不服便来推翻我。”
盛烨气势磅礴,战功赫赫,英明在外,敌称杀神,前半年的战场厮杀,人们常见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带着鬼面獠牙的面具于沙场之上,所向披靡,势如破竹,人称鬼面双刹,让敌人一见到便觉如惊弓之鸟,四处逃窜。所以盛烨王者的气势中掺杂着来自战场上血腥的拼杀令底下那些窃窃私语的大臣们顿时噤若寒蝉,惶惶不安。
祁钰觉得,现如今盛烨已经做了大王,那么底下的朝臣也该换一批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趁着现在盛烨威名在外,有足够的武力震慑作用,祁钰向盛烨提出考试制度,要求各地府衙斥资建一学堂,命那些朝中无用的旧臣去往地方讲道,他们善君子六艺,刀刃要用在刀口上,他们系统学过各项才学,如今朝臣做惯,渐生迂腐,那便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吧。
到时地方男女老少无论贫富,皆可听之,一年为期,最终考试,由各地善工射书政法等人参考,结果优秀者可入王都续学,最后大考,成绩优秀者可为官,无论工、射、书、政、法、算、武等等若言之有理皆算过关,入都后进入相关司署详尽学之。期间派若干慧营府之人监督,当然这其中费用是自己花的,若要登峰,必得先舍。
先告诉所有人,有这样一个机会,而后想学与否,全凭自己。
祁钰把想法讲给盛烨后,盛烨将它润色完善后上朝时讲给各大臣,但在这之前得先找出能够替代各大臣职务之人。这便得盛烨微服寻访,到各司署察而观之,给他们一个升职的机会。
闻言,各朝臣们当然不同意,这不明摆着要他们辞退官职嘛,那还不如自己请辞,告老还乡呢。
“各位爱卿稍安勿躁,此去各位俸禄奖赏一应俱全,不会短缺,这只是你们的一个任务罢了,是让你们体察民情,回来后仍可以待在原来的司署。但若是不服,那孤只能让尔等退位让贤了,爱卿们的下属可是德才兼备呢。”
如此,那些被领导们欺压的下属有了升职的机会,哪怕是一年也足够自己将实务垄断了,到时日新月异,朝政瞬息万变,即便是回来也于事无补。
那些旧臣们敢怒不敢言,如若真请辞那他们这些年的努力就白费了,他们在各司署建立起来的势力错综复杂,钱财往来,交易甚至是贿赂,人情世故等都在这里,若是直接堵气离开,那子孙后代的路该如何畅通无阻呢。
盛烨当然看到他们脸上那纠结万分的表情,看来他们还真是利欲熏心,欲壑难填啊,想到这,他那想一步步铲除这些蛀虫之间千丝万缕的蜘蛛丝的想法愈发的强烈。
盛烨回去和祁钰讲了今日朝堂上那些好笑的嘴脸,引得二人又讨论了一番该如何给底气让那些新秀们立足。
盛烨对祁钰没有那些后宫不得干政的约束,毕竟以往,祁钰也是如谋士一样和盛烨谈论事物的,盛烨也不想打破这个默契。不久的将来,盛烨想到这,这是他唯一一次能拔掉祁钰飞向远方的翅膀的机会,却完美地错过了。
祁钰其实只说了一半,至于另一半,那就让盛烨自己参透吧,那是为自己准备的,若是不变,终有一天会出现第二批迂腐朝臣的。
此夜,二人和衣而卧。几天后二人大婚,二人皆着红衣喜服,祭天拜祖,女子花容月貌,浓妆艳抹更显倾城之姿,男子英俊逸群,剑眉星目也见惊人之容,二人郎才女姿,珠联璧合,永结同心。
夜幕降临,时值初夏,微风拂面,如触绒花,花好月圆夜,洞房花烛时。
昏暗的寝宫里,一身红衣的二人相对而坐,举起酒杯挽手喝了合卺酒,盛烨眼中的喜悦体现在他那持杯颤抖的手上,他知道他是靠威胁才能留下祁钰,可也只有这个办法,哪怕只有一段时间,他没法不心动。
盛烨从祁钰后背抱着她,蹭着祁钰的侧脸,心底却还觉不够,他知晓他还没有进祁钰的心里,祁钰应是还有很多事没告诉他,这是她时常的沉默呆坐带给他的感觉,因而他始终觉得祁钰也许会在哪天离开他很远很远,甚至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祁钰感觉圈在她腰间的手越来越近紧,紧到令她略感不适,她轻轻拂上箍着她腰间的手,盛烨果然放松,祁钰转过身用手触摸盛烨的眉间,鼻眼,薄唇,盛烨的样貌雌雄莫辨,集艳丽与阳刚于一身,盛烨母亲是昱国第一美人,以奴婢之身倍受前昱王宠爱,昱王年轻时亦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据说少时征战于战场上还被当今辽王调戏过,想到这,祁钰便想起几年前去辽国完成任务的那段时间,也许盛烨在那时便已心动了吧,祁钰活过一世对这些事情还是能洞幽察微的,只是自己心中有太多太多事,也许以后还会与盛烨兵戎相见。
盛烨突然抓住抚摸在他脸上的手,目光灼灼,接下来的事便是巫山云雨,水到渠成。
祁钰觉得自己真是渣,又是老牛吃嫩草,又是贪恋美色后抛弃,但她心里有一条暗线这是她就算死无葬身之地都要做的。
匆匆三月而过,祁钰作为死士而服的毒正好完全解了,自从祁钰拿到另外半部玉华心经后,便开始修炼,期间她征求过盛烨的同意,能否和岑莹一起练,毕竟这是王室对下属的控制,她不能打乱这种制约,但岑莹不同,岑莹与她同生共死过,互诉衷肠过,是除了母亲以外另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姜国势力从几月前就又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祁钰觉得这明显是在作死,他们还真是自命不凡,难道觉得昱国内变就可以趁虚而入吗,难带觉得那仅仅半年的征战耗光了昱国国库吗,真是妄自尊大,但这却对祁钰来说是个大好机会。
祁钰没有怀孕,她吃了避子药,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怀孕,但这是她乐意之至的,祁钰想这对盛烨来说很不公平是吧,但作为帝王谁又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呢,自从来到这,她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觅一良人安度一生,她觉得她也许是疯了,但她愿意做个疯子。
祁钰向盛烨提出领兵去往姜昱边境震慑姜国,并征求他若是可以直接北上吞并姜国,盛烨同意了,祁钰觉得盛烨对她是如此的放纵又放心,令她乱了芳心,但也只是乱了而已,这据身体根本不足以承受她远见的灵魂,她的灵魂还是稳如泰山。
“阿月,你这次出征我不能随你,朝中改革,更换旧臣,我需要在此整饬纲纪,不知你几时能回都。”盛烨像个孩子似的用他那高大的身体靠着祁钰,但其实是包裹着,时值大暑,分外炎热,虽有冰雕解暑,祁钰仍感不适,她轻轻推开盛烨,没有观察到他脸上的一丝落寞。
“大王勤勉,是百姓之福,臣妾为陛下平定边疆,大王在王都稳定朝局,到时我大昱河山,千秋万代,盛世长明,可好。”祁钰心里想的却是现在不出去,那大一统要等到何时才能实现。
盛烨强做笑脸,这个期望自己又何尝没有,可成亲不过几月,这就要千里之隔,他难免有些落寞,却没见祁钰脸上有一丝不舍,心中更觉苦闷,原来祁钰一直心中有丘壑,不在凡尘中,如此不凡的妻子自己本该高兴的,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祁钰见到盛烨脸上那纠结的表情,于是画大饼道:“陛下不如稳定朝堂后,将朝堂交给忠心的辅政大臣,也随臣妾驰骋疆场。”
这个想法盛烨何尝没有,可就这期间的一段时间不管多久,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更何况还不知祁钰此去归来何日,想到这面色又由晴转阴。
这处于热恋中的人果然阴晴不定,难以伺候,祁钰不想在此纠结,于是转移话题道:“辽国最近也是蠢蠢欲动,不时骚扰边境,这辽姜两国真是狼狈为奸,串通一气,犯贱也是一起,这次还想着分散兵力也许能赢,真是狂妄,蒋渊将军平定数次,奈何都只是小打小闹,真是挑战我们的底线。”说到这里祁钰眼含杀气,目光伶俐。
盛烨只两次见过祁钰如此字字铿锵,一次是黄金台斗牛,一次是杀姜珞时,这样眼含杀气却面无波澜的祁钰自己居然爱不释手,欲罢不能,也是奇怪。
“申图自殿下登位后便留在王都,此人武力不弱,且能虚心受教,可堪大用,不如陛下把他调去蒋渊那里,申图是个宁愿战场厮杀也不愿安居一隅的人。”
“不错,借此机会,调他去战场,希望他能成为我大昱一员猛将。”盛烨心不在焉道。
祁钰知道盛烨在大事上是很稳重的,若是没有她,他会是个完美的帝王之才。
十日后,祁钰出发,岑莹,兰馨,魏宁他们请求跟随,这些人以往默契已久,也想随兵出征一展宏图。
岑莹他们护主有功,慧营府已招新人,他们可脱奴籍出师,正式入兵,化为王后齐月部下。祁钰所领的军队良才大多识得祁钰,以往征战,战场拼杀,祁钰领头,杀出血路,气势磅礴,令人折服,所以称帅无人异议,其中包括兰馨,她虽然以前对盛烨属意,但她实际上是个很理智的人,这一点祁钰也知晓,她可是个老狐狸,除了对盛烨愧疚而心蒙了尘外,很多事情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兰馨是个很好的执法之人。
祁钰军队直接挥师北上,宏图霸业自此而始。
行至中途,艳阳高照,士兵们大汗淋漓,皆光膀颓靡,见此情形,祁钰下令停军整顿,休养生息,只见这是一处荒无人烟之境,四处无村无店,仅几座小山丘分散伫立。
祁钰他们于一山脚下阴影遮阳整顿,观察地图,据边境央城还须路过十几座城池,这里的环境日夜温差很大,因而借修整时,祁钰询问军医附近有何解渴生津和健体强身之草药,熬制于兵士增强免疫力,冷热交替最易风寒,也许到边关会更加艰苦,必须得提前准备。
此时此刻,环境艰苦,任凭壮志凌云也在大自然面前不值一提。但为免生出退却之心,祁钰夜晚欲篝火团建,谈心鼓舞士气。
皓月当空,看来明日又是晴空万里,祁钰军队,篝火围舞,谈笑风生,男女皆有,昱国并非严格的男尊女卑,只是男强女弱导致的男子多为官而已,为免祁钰领军麻烦,盛烨调给祁钰的兵多是精挑细选的,有男有女,一半一半吧。
军营里,除了宿寝,男女大防并不严谨,若是生情,也可结发成婚,只是须得避孕,祁钰听岑莹说好像是男子服用,还有解药,祁钰第一次听到这么神奇的事,就算是很久以后避孕手段都很少且大多是女子使用,她不解哪有这么神奇的药,但也没有深究,只要不影响战场局势就行。
就这样走走停停,经过了炎热的夏日,到了初秋,渐渐凉爽的天气令人十分愉悦,行军速度也快了不少,到达边关已是一个月后。
北漠边关,黄土飞沙,颇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之妙,和中原秀美河山,广袤平原相比,又是另一番波兰转阔的奇景。
果然国家幅员辽阔,地大物博,奇景万千,包罗万象,见过南城小桥流水,西境荒烟落日,东川静湖湍流,如今北漠萧然,也见过故乡温情,景入人心,小情大景,各有千秋,皆是人生。
南山北漠应该被所有人看到,这应是造物者给所有生物的权利,祁钰这样想。
祁钰觉得有机会扬名立万坚持下去是一种生活,有机会安度一生平凡稳定也是一种生活,可此时此世,她所求所愿皆只是可能而已,所以说她是疯子,费尽心机只为求一个可能,也许传为佳话是扬名立万的人生,也许遭人唾弃是奸佞妖妃的人生,时势造英雄,英雄促时势,不论是哪种,心中认定是英雄,走到这她不悔。
这次出征是昱国主动出击,兵士整顿休养,操练习武,几天后要打一场明战,这是摸清敌我实力的一战,毫无保留。若是赢,乘胜追击,若是两败俱伤,守住疆土,宁死也分毫不让,这是底线。
“将士们,此战为决定性的一战,为首战,求赢最终是为我们自己。在此说明,尔等仁兄仁姊也定意在天下一统,为大昱,更为我们自己有一个选择人生的机会,不管是安居一隅承欢膝下,还是纵横官场为国为民,我们都是人民,都应有这样一个选择的机会,前提是山河稳固,强到没有外敌,所以不管是此战,还是以后,这是初衷,本帅希望你们不忘初心,记住自己最心底的目的。此外前后左右皆兄弟姐妹,团战更重同心。另外保命最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央城城关易守难攻,是能保住你们的。”
“战,战,战”一人带头,其余人争相回应,声音也竟整齐划一,如出一口。
祁钰不欲多说,她觉得自己像是个传销组织的头儿,她并不会说些辞藻华丽的动员之词,只是她猜想人们最想要的是什么,便以此提醒而已。
昱军主动出击,城门叫阵,第一天战况激烈,祁钰命退,退后敌军以为埋伏竟不追,看来敌方势力确实不弱,祁钰改远战,命士兵持她此前改造的远程弓弩,第二天改远攻,车弩大箭,直冲城墙,命中若干,敌军箭矢却无法到达,第一城破,入城后,祁钰命人勿伤百姓,控制住即可,将官府城守之钱财分除用作军资外,其余分发给百姓。
祁钰有更好的方法,而且已经做出来了,但也仅是给自己保命所用,她一直觉得杀伤性武器不应突兀出现,若说欲望是战争或内战割裂的本源,那武器便是催化剂,不管是做出炸药、枪还是更危险的东西,那大乱便会层出不穷,她只想生活质量提高,并不想增加无穷尽的争斗伎俩。除此之外,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她可不想成为全大陆人的焦点,那时被人争相抢夺。
所以她仅仅只会在冷兵器上动点手脚让过程更顺利,虐杀就算是敌军她也不想看到,这会挑起恶念,包括以后的刑罚她也希望更人性化。
队伍修整半月,期间招兵买马,将消息传到王都,半月后趁胜追击,不断北上,欲直捣王城,却半年后在攻打第八个城池时对方战败投降欲要割地赔款和谈,在此期间,蒋渊那里的消息传来,他们也是所向披靡,势如破竹,一连攻占数座城池,辽王也恰在此时欲要和谈,二王果真是一丘之貉,垂死挣扎,祁钰觉得没必要,这样起码还死的光荣。
但为堵悠悠众口,避免出师不明,也要做做样子,毕竟昱军作风良好,亲民严纪,百姓爱戴,自愿入军者不知凡几,甚至有座城池城守不战而降,百姓聚众迎军,看来天下一统,百姓也期盼已久。
半年里,祁钰看见了保家卫国的战士,他们浴血奋战,马革裹尸,从不言败,英勇儿郎,血气方刚,银鞍马上沙场醉,视死如归魂入梦,为国家,为自己,更为美好未来的向往。
祁钰给他们建设了美好未来的画面,希望能真的不负所托,但一个从小到大接受至尊王权的人能接受权位更替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不是很浅显的道理吗。或者即便是他同意,那些几百年世家朝臣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