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争论
林回来时胡家的族亲在灵堂站满了一屋子，胡老大闹着要里正和胡家长辈做个见证，当场和胡老二分家，说是他气死了胡老爷子；胡老二不肯，抱着胡老爷子的尸体不肯撒手，嚎地一声比一声响亮；族亲有的左右劝和，有的煽风点火还盘算着从中谋些好处。
倒是胡家门外，来了不少真心实意想送胡老爷子一程的佃户。胡老爷子为人厚道，收取的抽成比其他家要低个半成。若是哪家有个急用，把地卖给他日后也能按照市价再买回来。
这么好的人就这么去了，真是作孽哟！
林父的反应让林白英心中一冷，她原是或许可以找胡家开仓卖粮顶几天。虽然是杯水车薪，但好歹还是能有部分人吃上饭。
胡老爷子是经历过饥荒、旱灾、战乱的人，知道粮食的重要性，会给自家留够能吃上至少两年的粮食。
若是胡老爷子还在，她这还有想头，可是胡老大和胡老二这个两个人，一个怕是巴不得把都卖给粮商赚银子，一个能把家业给败的干净。
想到这，她也神色晦暗了，“胡家二叔来赌又不是一天两天的，那善财坊可没少追着他打。”
善财坊是余杭府第二大赌坊，第一大赌坊庆年坊是官家的，只是名头好听，根本比不得善财坊。当然，也有坊间传闻，善财坊背后也是官家的。
那赌坊的人可不是什么信男善女，胡老二欠的钱可不少，少说也有五百两银子，被打上门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林父眉毛一竖，呵道，“你又去百花巷了？你一个姑娘家的，成天往那边跑想什么样子？”
百花巷是余杭府最热闹的地方，瓦舍勾栏、酒肆茶楼、戏院赌坊……样样皆备，若是来余杭府走一遭，不去见识一二，乃是大憾！
闻言，林母顿时也来劲了，“什么叫什么样子？我姑娘去怎么了？那条律令规定我姑娘不能去哪儿？”
林父辩驳，“她是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她本就不该过去，对名声不好。”
林母大声道，“你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姑娘的名声在清水巷是个顶个的好，谁和你说不好的？我倒要看看谁在背后嚼舌根。”
林母两手叉腰，明明不过五尺高，却气势逼人，林父在她面前都显得矮小了。
“再说了，该不该去又是你说了算的，那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小姐还能去松散一二，我们不过一介小民，倒是比那大户人家还要穷讲究。”
林父说不过她，只一甩袖，“我和你说不通。”然后回房间去。
林母朝着他的背影重重地哼了一声，斜了姐弟二人一眼，“看我做什么？该吃饭吃饭，还是你们也不想吃饭了？”
“吃，吃，吃。”
林白英和林冬青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连忙端起碗扒饭。林父和林母争吵时他们最好当个哑巴，否则就算他们是被争论的当事人，也会被火力全开的林母给对个正着。
他们已经习惯了，若是他们掺和进去反而会把事情给搞得复杂。
反正林父林母每次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林母是个不记仇的，林父也不是个心思复杂的，过会儿两人说说笑笑，这事儿就过去了。
是夜，林白英又是一个人在屋里翻腾。她在想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白英，睡了没？”林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还没了，我这就来。”林白英顺手拿起放在床边椅子上的外衣裹上，过去开门。
“娘，您还没睡啊？”
林母表情无赖，“怎么？我当娘的还不能和你来说说话？”
林白英哭笑不得，“我可没说这话，您现在不应该是给我爹做饭去了吗？他晚上没吃饭，您不心疼啊？”
林母不嘴硬道，“谁会心疼他啊？成天就知道气我。”
林白英戏谑看着她，“是吗？那您身上围的这是什么？我可记得刚刚你吃饭时候可是脱下来了。”
林母懊恼地扯下腰上围的襜衣，刚刚匆匆忙忙给林父下了碗面条，结果把这个给忘了。
见林母脸上闪过羞恼，林白英适可而止，“您找我有事儿？是进来说还是就两句话的功夫？”
“你还没打算睡吧？”林母探头看了看里屋，床上被子是乱的，“我想和你说说话。”
林白英把门大开，点上蜡烛，“那您进来坐着吧。”
林母坐下后开门见山，“我就是想和你说别和你爹计较，就当他又放了个屁，就是臭一会儿就过去了。”
林白英回她，“我知道，您别担心，我知道爹也是为了我好，只是您看我哪回儿听他的了？您下次别再为了我和他吵了，犯不着，还惹得您气一场。”
林白英认为林母作为父母这一点真的做的很好，每回林父说些不动听的话，事后林母都会儿给林白英疏导一二。林白英觉得，就算是个纯小孩，在林母的呵护中，也能自由开朗自信地成长。
林母摆手，“不可能的，我是忍不了的，你怎么不说让他别再说了？”
林白英一摊手，“这不是没办法嘛，我爹这么固执，哪儿是能改变的了的？”
林母砰的一下一掌拍在桌子上，“那就和他说，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我就不信他还真能犟一辈子。要是实在不行，就让他抱着那些破规矩过一辈子，咱们娘仨好好过。”
这显然是负气之言！
林白英无奈了，两人都不是能够轻易说通的，随便他们俩了。
“快打住，我的亲娘，这越说越远了。再说下去你怕不是那再世秦香莲，只是你那对家不是什么公主，而是那劳什子的规矩。”
“他敢！”林母忽然声音高了起来，然后噗嗤一声，自己都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你爹只是有些固执，却不是个老糊涂。要说你爹没别的好处，就这一点，不出去沾花惹草就比别人家的要强上不少。”林母颇为满意地点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