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院长
远处，零点的钟声咚咚敲响，不紧不慢，像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
沉闷的钟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乔。
似乎回想起什么恐怖的画面一样，他猛然睁开双眼，眼神中透露着惶恐，
一边努力控制自己的人格，一边冲小唐大喊
“快跑，我快控制不住他了。”
小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敢耽搁，起身托着被枕压得发麻的腿，向上艰难前行。
很快她与乔消失在了彼此视野中。
从下方传来的低沉如鬼魅的笑声，不断在警告她，不能停下。
其他楼层的门都是被锁死的，铁门上还残留着褐色的血渍。
种种痕迹证明数年前这里曾经遭受过毁灭性的打击。
通往顶楼的门同样是锁死的，只有转角楼梯间有一扇脆弱的玻璃落地窗。
从窗户往外看，可以看到旧楼后绵延起伏的山脉以及楼下一条蜿蜒的白色海峡。
月光自上而下倾斜洒入，让眼前的景物仿佛朦胧在一层光雾之中。
身后乔的脚步声渐近，很快他便迎着月光出现在了小唐面前。
“你逃不掉的。”他咧嘴一笑，以玩弄猎物的眼神看着小唐。
小唐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块拿在手里。击碎了玻璃，咬牙，纵身跳下了楼。
楼下有海湾，运气好她能保住一命，只不过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肯定会很疼，但总比死强。
回神，竟看到乔的身影随她一同跃楼而下。
不是吧，为了杀她这么拼的吗，现在杀手都这么卷了吗？
半空中，乔拉抓住了她，一手护住她的头，把她按入胸膛，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
在与水面接触前，把她调转成了脚朝下姿势。
她已经忘了跳下去后发生了什么，只依稀记得哗啦啦的水声、绵软的沙滩、寒冷的夜风和明耀的月光，还有那个温暖的怀抱……
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那双墨色的眼睛挣脱了千万斤梦境骤然开启。
清晨温暖的阳光轻轻抚摸过她的脸颊。
视线聚焦，她看到一个女人正帮她调试着床前的输液袋。
女人微胖，小麦色的皮肤，深棕色头发梳成髻，腰上系着一条白色的围裙。
“你终于醒了！”女人脸上露出惊喜的笑。
她熟练地用手垫在小唐脑后，轻轻将头托了起来，在背后加了一个柔软的厚枕头。
手法熟练得就像医院里的护士。
“请不要乱动，我这就去请示家主。”
女人温声说完，便匆匆退出了房间。
环顾四周，目光所及是纯白的床单被褥，暖色系的原木地板，瓷白的墙面。
一扇明净的落地窗，透过的窗户，便可以看见连接着绿茵草地的、一望无际的大海。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推门走了进来。
“谢天谢地，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院长？”小唐很惊讶。
白发苍苍的院长微笑地递给她一杯清水，“喝点水吧，我知道你需要它。”
“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院长坐在床边关切地询问她。
小唐低头看着水杯中自己略显憔悴的倒影，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该说些什么。
“这里是哪里？”
“我家。不要介意，就当作是自己家。”
“我怎么……”
“是乔把你带回来的，当时你已经昏迷不醒了。”
乔？昨夜的记忆慢慢浮现在脑海。
她没死，这么说最后乔还是战胜了自己的第二人格。
“你还好吗？”院长的声音住打断了她。
“哦，没事。”小唐端起水杯小饮了一口，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院长您是乔的……”
“他是我的儿子，我是他的父亲。”
“啊？”这惊得小唐差点把刚入喉咙的水呛了出来。
仔细想想，昨晚呼唤乔的声音确实和院长的声音很像，可是……
“有什么问题吗？”院长不明白她惊讶原因。
“我还以为您是他的爷爷呢。”
不怪小唐把院长想得老，只是院长的形象太像一个老头了。
满头白发，一嘴的白胡子，让她见到院长的第一面时，就自动把他规划入了爷爷那一辈的人。
“爷爷？”
院长对着玻璃窗轻晃晃的倒影，看到了那个已经被岁月刻磨得两鬓斑白的自己，不由得怅然一笑。
“是有那么一点老了。”
“或许该修理一下发型和胡须了。”
“说的也是。”
院长笑了笑，把目光重新落回小唐身上，沉思了良久，开口，问了一句：
“他伤害过你吗，乔，我的儿子。他伤害过你吗？”
他说话时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眉头紧皱，仿佛又苍老了几岁，尽管如此，他还是强从悲伤未然的脸上挤出微笑。
“你那么聪明，应该已经察觉到他的精神有点……”
作为父亲的他，实在难以将后半句话说出口，于是他顿了顿，换了个稍微平和的形容词：“有点糟糕。”
“虽然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但我还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感谢您的儿子半路救下我，也感谢您临时收留我。”
“你什么都不知道？”院长的脸上始终充满忧愁和怀疑。
“知道什么？”小唐故意用天真的语气反问。
“没什么。”院长起身，“等这瓶药剂打完，来客厅吃饭，今天还有课， 别迟到了。”
他前脚刚走，乔后脚就悄悄溜了进来。
看到小唐安然无恙后，脸上展露出微笑。
“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没想到你还挺勇的，那么高都敢跳下去。”
“你没有告诉爸爸昨晚的事情吧？”
小唐说：“没什么事，还得谢谢你在最后关头救了我一命。”
乔的脸不由红了起来，吞吞吐吐地说：“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因为……”
他抬头，迷人的蓝色眼睛里闪烁出自豪。“这是一个天使该做的。”
他很沉迷于角色扮演。小唐确信。
药剂瓶快到底了，小唐等不及，熟练地拆掉手上的针头，翻身下了床。
第一天上学，形象极其重要，她忍受不了自己满身臭汗和咸腻腻的头发的样子。
“时间不多了，我要洗澡了。”
她向门口的方向做出一个请手势，示意对方回避或。
“对、对不起，我马上离开。”
乔急忙走出门。
关上门后，听见屋内浴室传来来哗哗的流水声，喉结不自主地跳动了两下。
隔着墙壁，他不由幻想着她被水淋，浑身湿湿漉漉的模样，就像昨天晚上，她像一只落水的小猫一样蜷缩在他的怀里。
“乔——”远处，父亲的声音打断了他。
乔的幻想被拉回，惊恐又无助地望着父亲。
“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