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以为我不敢吗?
云染失声痛哭,她望着神君“你是不是一早知道她的酒里有毒?是不是一早便知她的结局是自戕?你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可是我在人间唯一的朋友啊,你怎么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冷眼旁观,怎么能?”
墨辰知道云染难受,并不争辩,任由她哭喊,质问,一拳一拳砸在自己肩头。可云染并不解气,她伸手自腰间抽出碎骨,一鞭抽向还跪伏在地的赫连煜。
而赫连煜此时抱着清颜渐凉的身体也不知闪躲。唯有离他最近的方若雪不知何时自己掀了盖头,在云染刚挥出鞭子的瞬间便飞身扑来,挡在赫连煜身前,替他受了云染一鞭。方若雪是丝毫没有任何术法,哪里承得住云染一怒之下的一鞭,瞬间皮开肉绽,血染嫁衣。
“你让开!我不与你为难,可我今日定要赫连煜为清颜陪葬!”方若雪不顾自己鲜血淋漓的肩头,依旧抱着赫连煜不肯松手,“今日是我大婚,煜是我夫郎,姑娘要杀,便取了我夫妇二人性命为清颜姑娘陪葬。”
“你以为我不敢吗?”云染死死捏着手上的碎骨,她心中恨极,却到底不愿伤及无辜。就在她犹豫时,两大世家的其他人悉数围了上来,要同云染动手。
“云染,你冷静一点。”神君上前自身后环着云染,伸出双手覆盖住云染那紧紧捏着碎骨不断颤抖的素手,轻轻按了按“清颜不会想要他陪葬。”
云染听到神君说起清颜,僵硬的身躯逐渐软下来。神君见她恢复理智,方将她手腕拉回身侧,又取下碎骨替她收好。
云染无视众人的围堵,冷着面色走到赫连煜身前,“你不配再碰她!”言罢俯身抱起清颜的尸首一步步向外走去。原本围着的众人哪里能受得住仙界公主的威压,纷纷散开让出一条通道以供云染离去。
墨辰看着云染落寞离开的背影,心中涌上一丝心疼,方五百岁的公主,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她可能受得住?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对她过于无情了?
那日自赫连府离开,云染便安葬了清颜。之后她继续留在了莳花别苑,墨辰也不催她离开。每日便陪着她折腾,今日埋了那些桃花酒,明日撕了桂花糕的配方。
云染总归每天找些事儿来发泄一番,独独不同神君讲话。神君知道她这是还在怪自己,便也不拦着她。此番是云染初初经历生离死别,如此难以释怀也实属正常,若是她无动于衷才叫人奇怪,如今让她发泄出来也好过憋在心中。神君自是最识时务的,可自然便有那不识时务之人。这人便是赫连煜。
自清颜故去那日起,每日赫连煜都要来求见。云染每次都答不见,到后面几日,说得烦了,甚至都不再搭理他的求见,由着他在莳花别苑外一站便是一个晨昏。
云染靠在阁楼上的轩窗边,一杯一杯饮着清酒。她看着长街熙熙攘攘的路人,又想起了那日清颜便也是这样坐着的。想到清颜便对立在门庭外苦苦等候的赫连煜又添了三分怨气。“如今清颜都不在了,还做这副样子给谁看?迟来的深情比草轻!”
“姑娘说得极是。”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云染回身便瞧见了方若雪,她皱了皱眉头,瞧着一边若无其事站着的神君“你?”
神君却十分理直气壮“那赫连煜不见便不见了,她却是无辜,平白受了你的鞭子,今日找上门来,如何能闭门不见?”
云染气急反笑了,“如此说来,方姑娘是来讨债的?”言罢便伸手探向腰间,想抽出碎骨。忽而又想起那日碎骨被神君收起来了,至今尚未归还。她只得瞥了神君一眼,默默收回手来。又抬手指了指神君腰间的鸿影剑“那是把好剑,削铁如泥,纵然是全然不会武功之人,也能用它杀人。我在这里不闪不避,任你刺一剑,咱们就此两清。”
方若雪闻言浅浅一笑“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来寻仇的。今日我来是另有他求,我知你们皆非凡人,煜郎在门外苦苦求见,无非是想再见清姑娘一面,还求姑娘成全他这最后的一片痴心。”
“痴心?这话别人说来倒也罢了。可从你嘴中说出来,自己就不觉荒唐可笑吗?你就没想过,他若对清颜一片痴心,那么你呢?你算怎么回事?”
“我不过是他的一个美丽的误会罢了。那日我同他堂未拜完,不算夫妻。如今婚约也已经解了。那日是他亲自来方府解除的婚约,他同我说是他弄错了,他赫连煜此生只一妻如今已成亡妻。
他说直到清姑娘在他怀里死去的刹那,他才晓得心里真正爱的是谁。从前他没有深想过这个问题。他只以为清姑娘坚强,没有任何事可以打倒她,即便没有了他,也能活的很好。而我不一样,我等了他十年。且她觉得我柔弱万分,又是名门闺秀,若是他同我退了亲,不同我成亲,那我便成了这全京城的笑柄。便是为了名节,我也不能没有他,故而他选择了我。其实在他心中,我是他儿时的最初心动,是他身为赫连家长子的全部责任和尊严。所以想娶我的从来不是赫连煜而是赫连家的长子。”
方若雪短暂地停了片刻,云染知道,她如今说的每一句话对一个痴情的女子来说,都分外残忍,尤其要一个女子说出心爱的男子对另一个女子的深情厚谊来,更是在伤口上撒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