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猫鼠游戏
对方的脚步声时快时慢，犹犹豫豫的，好像边走边在寻找什么。有时候好像还刻意压低声音，又像不想被别人轻易察觉似的。
“坏了坏了，被追上来了。”李永川咬紧牙关，强忍住疼痛，往一旁挪了挪。
对方只有一个人，而且没带手电，这多少让李永川感到不那么紧张，如果隐藏得好，还是很有可能不被发现的。
由于岚城机械厂已经闲置多年，地面上的杂物和垃圾比较多，李永川来的时候还没怎么注意，现在趴在地上能够隐约闻到一股腐烂和变质的气味。
李永川弯腰弯得跟个蛆虫似的，尽可能的将自己蜷缩。在过度惊吓中，他仅存的那点理智告诉他，体积越小越容易隐藏，身形越小越不容易被发现。
于是，李永川顾不得身下碾压了些什么枯枝败叶还是淤泥污垢，只要能保全自己，别的都无所谓。
然而，那脚步声突然没了，就像它出现时一样的突然。
没想到，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让人感觉害怕的仅仅是因为变得比之前更安静了那么一点点。
李永川怕极了。
他一度认为敌明我暗是一种最稳妥也是最安全的躲藏方式，可是当对方也隐身在暗处时，局面竟然变得比之前更糟。
原来，无论怎么演变，猫鼠游戏中最被动的一方永远都是老鼠。
现在，李永川就是那只老鼠。
李永川大气也不敢喘一个，生怕这微弱的风声遮掩不住。他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谁料到越是刻意压制，心跳越是加速，就像是一些处在叛逆期的孩子，一身的反骨，不仅管不住，还时时唱反调。
有好几次，李永川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太大，尤其是当他有些撑不住而不得不把脸贴在冰凉的水泥地面时，那股来自他身体左侧的心跳声就会变得跟鼓声一样强烈，震得自己耳朵发鸣。
当然李永川的心跳不会真的像鼓声，但是在那种情形下，李永川很难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但他同时也清晰的晓得如果自己不保持理智，处境将会愈发的危险。
可是——这个人是谁呢？
李永川当初想来岚城机械厂找一下赵猛，看看他是否安全，如果真的不幸遇到了什么危险，自己会想方设法的拯救他。
现实往往这样，总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打脸。
给他一百种方式，李永川也不会想到岚城机械厂里会是这个样子，才进来几分钟就如此狼狈。按照他自己的设想，只会发生一些如同影视剧里的情节般的营救行动，甚至更恶劣的状况下，自己会跟坏人斗智斗勇，一番周旋下，成功救下赵猛。
甚至，李永川都为赵猛设计好了动作和台词。
赵猛会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一把揽住李永川，感激涕零的说道:“李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下辈子，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李永川只是拍拍赵猛的肩膀，云淡风轻的说:“我送你回家。”
如果有背景音乐，这一段肯定特别的煽情。只可惜现在李永川能不能回家都成了待定。
“这个人——会不会就是赵猛呢？”
李永川只敢猜想，却不敢去验证。
是赵猛还好，两个人可以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可万一不是赵猛呢？
那——该是谁呢？
赵猛该不会真出事了吧？
说实话，李永川开始后悔了，不能仅凭一腔热血跟正气就独自闯这里，这要是一个不留神，备不住真上了新闻。想起自己的名字要被替换成李某某或者李某川而登上警情通报，李永川的脊背便开始发凉。
扑哧。
有人乐了。
而且这笑声就在李永川自己身边，满打满算，也就不到半米的样子。可以说是几乎就贴在面前了。
李永川大脑一片空白，好像明显有一阵嗡嗡声，接着这声音便传到耳朵，形成了片刻的耳鸣。
好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也可能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李永川下意识的朝一旁挪了挪，他左腿贴地，向内侧弯曲，右腿则立起呈屋脊状，同时右脚掌不停的搓着地面，双肘也在配合着向后支撑挪动。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面前的？他究竟看了多久？为什么会突然忍不住笑了？是自己的害怕表现让他觉得好笑吗？”李永川的大脑只负责制造问题，却来不及组织答案。
嗒，嗒，嗒嗒。
李永川后退的这几下，被这人三两步就追上了。追上之后，这人又停了下来，脚步声也跟着戛然而止。
也就是说，这个人目前仍旧离着李永川十分近，只是没有暴露出他这样做的动机。
李永川可管不了这么多，他两只手在四周摸索着，也就是低头乱瞅的空当，他终于明白自己被找到的原因了——裤兜里的手机还亮着灯，虽说微弱，但也能像大海里的灯塔一样，随时给对方指引方向。
“妈的。”也不知道李永川是在骂人还是骂手机，反正刚才白白像挺尸似的躺了那么久，原来人家始终在自己跟前看笑话呢。
在靠近左腿膝盖的位置，李永川还真摸到了东西，圆了吧唧的一块石头，感觉很像放倒自己的那一块。也顾不上考虑太多，李永川抓起来朝着那人的方向就扔了过去。
啪。
嘶——哎哟。
一声闷响之后，那人也发出了疼痛的呻吟。
李永川知道自己偷袭成功，他身子一翻，俯趴在底，然后两腿仿佛装了发动机似的拼了命的蹬，同时两手用力一撑，就这样梗着脖子向前冲了四五米，李永川总算是顺利的爬起来了。
起来之后再跑，胜算自然翻倍。
于是，李永川冷笑一声，扭头说道：“拜拜了您。”
话音未落，李永川的头才扭转回来，只听见梆的一声，李永川撞铁门上了。
之前铆足的劲又尽数被大门反弹回来，李永川在一片剧痛中一个后仰，又摔倒了。
此时，那个脚步声恰好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