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见 信
“姨娘，二娘子来看你了。”
柳姨娘停下手中拨珠动作抬眸问道：“她今日怎的过来了？”
好些时日未见到颜徵，知她最近多事缠身，也未过多打扰。
今日她主动来见她，看来是事情处理妥当，才会有门心思过来见她。
允嬷嬷扶她起身回道：“刚听到丫鬟婆子们聊说老太太把掌家账本和钥匙交给三娘。”
柳姨娘继续拨弄指间檀珠，好半晌才道：“老太太为何如此决定？”
“若奴婢没猜错，她是想着把东西交于二娘子手中，定是三娘子同夫人使了绊子才阴差阳错。”
姨娘秀眉微颦，点头默认。
不停望向门外，见一直未有人踏入，话语着急道：“怎未见人？”
允嬷嬷道：“路中碰到四郎，两个孩子也是许久未见，估在亭间拉些家常理话。”
姨娘露出许久未见笑容：“应当是了，打小他们年龄相仿，话能往一处说。这都长大，两姐弟还是如此。”
“记得律儿刚入府时，所有人都不愿把他当成颜家之人，只有徵儿爱他护他。愿意同他分享些稀奇玩意，这才让他放下戒心，安心住下。”
“是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场景仿还在眼前。”
柳姨娘笑道：“律儿出身虽是个迷，可老爷把他带回之时，见他一身独特着装虽与我朝服饰有别，但细看面料也非贫困人家所能及。”
话正说着脸上笑意倒减了几分，声音变得悲怜：“要是律儿未曾与亲生父母走失，我想他也不必同我在这院子过得这般苦日子。”
“姨娘别这样想，奴婢觉得好歹这也是颜太傅府中，虽是庶出，但总比被那人贩子捡去来得好。”
听她一说，心中少了几分悲伤。
嬷嬷见她此刻还能听几句话，趁此机会道：“奴婢觉得律儿也老大不小了，也该给他张罗着新妇之事，姨娘看……”
柳姨娘面上对儿子仿是不管不问，可心底却反之。
“我……”
她何尝不想，只是心有所虑，一怕夫人会插足此事，二怕他以后遇了亲生父母，怕婚事不满埋怨于她。
对于这个儿子，她真的有心而无力。
“律儿虽是庶出，好在生长于一品太傅府中，且生得俊俏，为人规矩，行事妥当，有些个官家娘子对此类郎君甚是看中。”
柳姨娘眨眼：“确真……”
“老奴都跟着姨娘这么多年，你知老奴不会信口开河，姨娘是不常出入这府门，如今世道跟前几十载相比变确是变化不少。”
柳姨娘笑道：“既如此……”
“姨娘……”
话还未完，见颜徵领着两个丫鬟立于门前。
见了姨娘齐齐行了礼，颜徵面露微笑，举止动作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气韵。
“我本该早些来得，方才在亭间见得律儿耽搁下来，害姨娘等久了些。”
柳姨娘道：“无妨，无妨。徵儿能看姨娘，姨娘心存感激。”
让房里二等丫鬟端了茶水，姨娘见她轻挑茶盖拂去茶沫开口道：“不知今日徵儿来姨娘房中有何重要之事？”
平日里她们有所走动，此话言外之意是想问她最近事情处理如何？
“姨娘不必多想，不过是许久未见，有些思念，如今手中之事也处理八九不离十，就想着过来见见。”
听她说处理差不多心里那石头也就放下，再听思念二字，姨娘脸上添几分笑颜。
“还是徵儿疼我，这庞大府中也就徵儿最懂姨娘。”
颜徵放下茶杯莞尔一笑道：“我知姨娘喜静，今日来前心中还甚是忐忑，即姨娘不嫌，徵儿定经常过来。”
姨娘点头看着颜徵，眼露一丝柔情：“要我的孩儿成器，也应同徵儿这般大了。”
“……”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亲眼见得自己孩儿成长乃人间最大幸事。
她所怀两个孩儿都在肚中未成气候，前后离了她。
那些时日她日日躲于屋中不见人，每日都在怨那上天对她如此不公。
从律儿来她性情才有所好转。
颜徵小时不懂姨娘为何如此，甚是觉得她有些娇性，长大成人后，仿能明白些。
可她现时还未做得母亲，倒也体会不完她那时心境。
见她开忧，颜徵起身走到她身旁，拥她入怀道：“若姨娘不嫌以后可把徵儿作亲生女儿看待，徵儿愿与姨娘分忧。”
颜徵如此贴心得到一丝安慰，心里倒自在了些。
明明是徵儿来看望于她，怎么如今搞得好似她来开导自己？平日她都克制内心情感，对外人一般不随意流露，但跟颜徵在一起时，总也忍不住。
想着要是律儿以后娶新妇如此，她也算得人生无憾。
这一幕被偷偷站于窗处的颜律看得清清楚楚，心道她心性如此善良，以后定不能任谁伤了她。
颜徵岔开话题：“对了，姨娘，刚在亭间同律儿提起相看新妇之事，姨娘可有何想法？”
听她一讲，开怀大笑：“刚才允嬷嬷还同我说起此事，明明我才是他娘，倒让徵儿操起心来。难道徵儿心中有合适人选？”
颜徵眨着眼，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不曾。”
她往日除了温家走动多些，儿时玩得多的他府娘子随着年纪增长，走得也不算亲密。
蹙眉思索，最终未得答案。
若说皮囊，颜律胜过许多世家子弟，若说家世背景，他也算得上世家贵族，只不过他是庶出一系，许多娘子高低还是会看身世。
“徵儿，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律儿还可相看几载。”
颜徵点头同意，几载之后，说不定她到了新府，还能多为他相看些娘子。
“不说律儿了，姨娘倒是想问问你，如今温家退婚，凌家还未正式下得官府文书，你是作何想。如今……”
顿了一顿，又道：“姨娘把你当作自家之人，有些话就说得直白些。如今，你是个二嫁娘子，若还想嫁得风光，怕是很难。如凌家儿郎未有什么大病大瘾，你不如考虑如何将局面扭转过来。”
虽话说得突兀，可姨娘也是出自一片好心，她心里明点，认真听允。
“你自幼琴棋书画，针黹女红样样拔萃，就连诸子百家，诗词歌赋也是娘子中学得最好。”
“凌家既然来了人提娶于你，我想他们定也是看上了这些。”
颜徵垂眸，细细回想，那日他送她回府，马车上那些妄言。他并不是真心想娶她。
这些时日，她也想得明白，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求活得安心自在些。
但对于他提出和离一事，她一想始终心中郁结。
不知是不是那日她的哭闹让他生了厌烦之意？
世家和离乃宗族大事，需得两府亦或两宗焚香开祠，两族族长拜过祖宗天地，且得祖宗同意方可和离。
她母亲乃公主之身，和离之后虽有小话而传但众人未太多滋事生话。
和离虽少，休弃却多，男子不满家中嫡妻可义绝休弃妻子另娶。
柳姨娘左顾右看见四下无外人道：“先前听得凌廷尉马车送你回府，你们是否私下有所约定？”
颜徵眼底轻微闪过一丝异光道：“未曾。”
两人细聊许久，在紫辰苑用完膳后见天色暗沉下来才拜别众人回了宜乐院。
秋渐入渐深……
“娘子，这是温府刚送来的的信笺。”
“有没有说是何人所送？”
淮书低头看了看手中信笺，回道：“落笔是阿娘子，应是她派人送来。”
阿娘子？她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