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挣 扎
颜徯不停踱步，右手在左手边有节奏拍打。
按理说母亲应该多问她一些才是，为何会问到高寒。近日泯江下游闹灾，他做为水部都官被派去堪查灾情。
难不成夫君遇到什么困难？
可他来信说他一切顺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姊，估就是母亲一说，你别放心上。”
她不想阿姊伤心但也不想瞒着阿姊。
“不对，母亲不是那种生非之人，她必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样说，可她到底在避我什么？”
她想不通到底为何？
见妹妹跟着蹙眉，故意放松警惕缓缓道：“妹妹莫担心，姊夫对阿姐怎样，你也看在眼里。”
对，姊夫同阿姊感情甚好，以后得了孩子相信他们会相濡以沫。
颜徯手指轻抚嫡妹发尖，又笑着从袖口处掏出个小木匣子。
“徵儿，阿姊这儿还有些嫁妆。”
颜徵接过打开，里面装了满满一匣子银票，有千两也有百两，甚至还有几张五十两的。她鼻尖一酸，哽咽着：“你辛苦挣钱多不容易，卖一个头面才挣多少，还要负责高家开支，阿姊是攒了多久才攒出这一盒子？”
颜徯为她拭去眼泪：“你问这些做什么？阿姊给你的，你拿着便是了。”
“以后不管是温家还是凌家或是别家，你到底在别人家里，手中有些银钱方安心。”
颜徵捏着木匣，死死抿着唇，生怕一不小心没忍住大哭起来，从小嬷嬷便教得娘子有泪不轻流，一定要学会忍。
此时此景，她想放声大哭，可她不想让阿姊看到自己哭泣样子。
颜徵轻捏她脸，微微叹息：“妹妹长大了，阿姊想要银子自有挣处，你对世间险恶还未知，后院之中有了银两方能傍身。”
“阿姊不求别的，只希望你好好的……”
一旁春淮书绮兰众人已泣不成声。
姊妹二人正温情叙旧，温府那头却已闹得天翻地覆。
“祖母”
见祖母进来，温慧安立马上前拉着祖母靠门对面而坐。
“刚同你母亲聊过了？”
“是。”
温老太点头，见堂中众人一脸愁眉不由说道：“难道你们信得街中传言，相信颜二娘与凌家郎君私通？”
“就因如此，便要放弃她成温家宗妇？”
温老夫人也算看着颜徵长大成人，知她从小为能成温家之妇而做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
“母亲，我也不愿，只是宫中暗信传来，让我们做些了断。”
温夫人一旁苦着脸诉说，心中也不想失去这门当户对娘子。
瞟了一旁大着肚子的阿丽柔，再看向手中密信。
她只能做此选择。
既宫中之主已然默许只是还未对外而宣。他们不过是想找好台阶新颁旨意罢了。
阿丽柔见温夫人看向自己，少了那若有似无的情愫和沮丧惊慌。故意扶了抚突起肚子心中暗喜，这下辰安之妇非她莫属。
“祖母，你救救徵儿吧。慧儿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定是想救慧儿于水火，才出此下策。”
“寿诞那日凌霄宜假装仆人混进后院，是徵儿舍身相救才得保我贞节名讳不受损，定是那日她言语中得罪了那个纨绔，才让他有心找徵儿麻烦。”
温慧安边说边抹起眼泪。
“徵儿，她好可怜！”
“先是要她什么平妻，现如今又要嫁于那纨绔。母亲，祖母，你们只要不换回她与兄长庚帖，我想她也就不会嫁入凌府受那些屈辱。”
阿丽柔听了面上减了几分笑意。她知慧安同她是手帕之交，不曾想在她如此护她。
温老夫人沉默，温夫人听了也未言语。
今早贵妃宫中也传来旨意，让她寻了理由将庚帖换回，还送来许多布匹金银。敏安如今身处贵妃高位，她定有她筹划。
寿诞那日，她明明送来手帕以表要娶颜家二娘决心，今日传来这番旨意。怕是宫中又有什么变故，她不得不步步谋划。。
现棘手其一在于这理由应该如何说出，如颜家先行低头，她就立马应允，可如此，颜徵便成了二嫁之女。
其二辰安心中有她，做母亲能感受颜徵在儿心中地位。真退了庚帖，他会不会……
其三阿家娘子已有身孕，如不安排择日成婚，怕是肚子会一天天大了起来。
若退了婚，辰安之妻她也不想是眼前娘子，无倚仗无兵权，对辰安和敏安都不利。
可目前形势，也只有她带人去颜家走上一遭。
叫来厨房丫鬟婆子让人炖了那安胎之药送到阿丽柔房里。
听得贵妃还送来安胎之药，阿丽柔面上又多了几分笑意。她肚子里可是怀的温家嫡子，以后可是要继承这温府族长之位。可怠慢不得。
贵妃身处高位也要倚仗自己，心中暗道待孩子出生，她得进宫好生感谢。
正欲跪下谢恩，温夫人比了手势让她不必行此大礼，怕伤及腹中孩儿。
身边婆子扶她坐于一旁。
“祖母，我刚同母亲说了如此之久，她却执意要还回。你们能不能看在徵儿与我之份情不要让她入得虎穴？”
得不到肯定的回答，温慧安脚软坐一旁暗自抽泣。
温老夫人叹道：“慧儿，不是祖母不帮你。”
自小她是看着这些孩子长大，如今也难免心中不欢。
抬头看了眼门外廊上以前徵儿亲手挂那竹风铃，早已褪色。
“此事牵连甚广，不是你我儿女私情可独自解决。”
温慧安不懂什么江山社稷也不懂什么外院之事，此刻只知道没人愿意帮徵儿。心中叹得人心莫测，且说变就变。
温辰安在门外听了许久转身离去。
待他行尸走肉至塘荷苑中看着亲手种满的塘荷，微微发神。
原本此苑不叫塘荷苑，自他们交换庚帖开始，他便让母亲改了名。
“二郎，今日荷塘小的已打扫干净，且近日荷开得虽枯败些但还算盛，若您累了可在湖中暖亭歇息片刻。”
打扫的小厮见他一脸疲惫好心劝解，以往他疲惫之时爱在那湖中暖亭歇息。出来后会变个人般精力充沛。
见他沉默点头便退出院中。
温辰安缓步走进暖亭，抬眸四处看看，摸着湖中挤上岸的荷骨朵。
这满院子的荷都是为颜徵所种，这么多年，已被养得似有可圈可点之处。虽已入初秋，但这一塘子荷被他细心呵护还有盛开之意。
抬眼望去，偶有看见结莲。
今日他再故地重游难免心中沉闷。
如此次松了她手，将来便与她背道而驰，心中又不适起来。
可他实在放心不下
离开三年，颜徵还是原来的颜徵，而他已不是原来的辰安。有种人非物焕茫然之感，紧捏拳头悔恨至极。
睁眼看向湖中，处处可见颜徵笑靥如花身影。
二人自幼定亲，小时她话还说不利索时，便与他手牵手并行。
温府颜府乃世交，寻常年节都有往来，小时候便允她要送她世上最大荷池，荷并不多么名贵，但它花叶清秀，花香四溢，沁人肺腑。有清白、坚贞、纯洁、信仰和爱情之意。
暖亭上还有留有些纸墨，这些都是小时为了让她能日日见得荷，每日苦练画荷。从粗糙童趣到神形相通，最终他把荷画得栩栩如生。
临时他送了三幅四季荷与她，想着回来能日日与她在这暖亭亲眼见得这荷四季。
那四季荷还差一幅秋荷，他提笔细细勾画。
细看荷图清风徐徐，秋意渐浓。独自踌躇在池边，守望着和我一样孤独的一塘残荷？
叫来门房小厮送去颜府。
见小厮徒步向外走去，心中黙叹这估是最后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