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只要知知愿意
傅时宴没接话，没问她为什么要来他房间写作业，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明显的错愕，甚至掺杂着些许难以置信。
近两天的事情太过纷杂，成立公司的日程提上来后就是没日没夜的忙碌，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心里却记挂着小朋友。傅时宴有时候想想，自己已经提前进入父亲的角色了，尤其是沈知许说出的这句话，让他一瞬间想象到自己伏案头痛的辅导小孩儿做作业的场景。
瞧着她局促的动作，傅时宴微愣，忽而笑了一声，这声音很轻却极其明显。沈知许轻而易举地便捕捉到了，但她仍旧没有打退堂鼓，她不想放弃刚才的一番挣扎。
“书房被你点着了？”傅时宴的笑意潜伏在眼底，温柔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变化。
果然，下一秒，小孩儿的脸变得绯红。
不出所料。
傅时宴克制住胸腔的笑意，身体往前倾去，和她平视着，“只要知知愿意来就好。”
沈知许惊喜地看向他，呆滞片刻后，胸口起伏不定，像是得到了天大的赏赐一般。
他的肯定是沈知许意料之外的答案，她设想过被拒绝的各种情况，只不过没有想到他会答应，更未想到他会如此讲。
傅时宴微微挑眉，说，“不过我刚回来，很多知识也都忘记很多，辅导不了你。”
“没关系，小叔。”见傅时宴这样说，沈知许把奶茶塞到他的手里，往自己的房间飞奔而去。
傅时宴看向手中的奶茶，失了神，随即摇了摇头。
终究只是小孩子的心性。
傅时宴悄悄吸了一口气，是甜的，有如沈知许给人的感觉，甜美又不失做作。
不消片刻，门外响起了沈知许拖着脚步的声音。
调皮的小脑袋首先探进来，然后手里抱着一厚沓书进来，似是很重，深深呼吸看一个来回，沈知许才道，“小叔，我坐哪里？”
“书房或者沙发，你自己选择。”
沈知许吐出一口气，然后把书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一面书堆顺势倒了下去，她倒没在意，她望向离床很远的书房，想了想，自己房间怎么没有书房，又恍然大悟，她在那个房间里塞满了玩偶。
“你……小叔你等下要做什么？”沈知许上前从他手里拿回奶茶，边喝边看向他，她当然是希望傅时宴能陪在自己身边，但她不敢得寸进尺了。
傅时宴盯了它几秒，然后往后仰去，抬起右臂挡住眼睛，“睡觉。”
“？”
沈知许轻轻咬住下嘴唇，忍住满腔的期待绕到沙发前。
走到沙发旁，沈知许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他，他的呼吸声轻微而有节奏，将沈知许的思绪带回到了昨晚。
昨晚，似乎他也是这样守护着她。
一股暖流袭上心间，她想着，要是时间能停格在这一瞬间就好了。
之后她再没说话，翻书的声音也小了起来。
她时不时的转头看他，室外的阳光慢慢转移到床边，沈知许担心他被干扰，轻轻地用遥控器关住了窗帘。
整个房间瞬间变得昏暗，她脚步轻盈地又回到房间把台灯拿了过来。
昏黄的灯光下，少女趴在桌子上伏案写作，床上男人的脸庞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却在少女的心里逐渐深刻。
高中生放假的作业可以堆成山，各科老师嘴上都说给大家减轻负担，每天只做两套卷子就可以了，但是几门课加起来，每天几乎要做十几套卷子。
沈知许趴在小茶几上，拿起最拿手的数学开始做了起来……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余晖洒满了大地。太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天边染上一道金黄色，好像在说，“明天是个好天气。”
沈知许肚子有点饿，摘下耳机转身看向他，见他还闭着眼，呼吸节奏规律平和，明显还在睡梦当中。
转身继续戴上耳机听林景留下的听力卷子。
傍晚六点。
傅时宴微微睁开眼，意识慢慢清醒，看到的第一道光线就是沙发前小小的身影。
傅时宴掀开被子赤脚踏在地板上，目光被趴在茶几上的身影吸引，许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她又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神情还有些失落。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黑黝黝的一片，与傅时宴的瞳仁一般，没什么亮色。
他走到沈知许身后，俯身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道道红色的叉从空白单调的平板显示出来，异常夺目。
原来是遇到难题了。
傅时宴嘴角扬起柔和的笑意。
他伸手轻轻取下她左边的耳机，放入自己的耳中。
沈知许这次没有被吓到，许是习惯了他总是突然地出现。
她稍稍侧头瞧了眼傅时宴，许是刚睡醒，他额前的发丝细碎，乱糟糟的，看着比平时少了几分锋芒。
随着她的举动，距离在一瞬间拉近，周围的环境都虚化了起来。
“小叔，你醒了？”恬静的脸上瞬间转成灿烂的笑容，她的眼睛一眨不眨，似是怕错过他任何的表情。
傅时宴绕到她的身旁，坐了下来。
“哪里不会？”傅时宴拿起平板看着。
沈知许还沉浸在傅时宴突然出现的惊喜中，一时忘记怎么回答。
“嗯？”低沉的嗓音响起，男人注视着少女。
算了，不要想这么多！沈知许安抚自己躁动的内心，不紧不慢地用平板打开卷子，皱着眉头，“林老师布置的听力作业，已经是最基础的了，我还是错了好多，要是被林老师知道肯定会觉得我是他教过的最笨的学生！”
又是林景，她似乎很在乎他的想法。
傅时宴看着她没说话，想了想，下一秒便垂眸轻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知知很聪明的，不要妄自菲薄。”
沈知许细想着傅时宴的字字句句，再次捕捉到了傅时宴话里的重点：我们知知……
心眺莫名加快，渐渐觉得呼吸急促起来。
思绪飘远又回笼，沈知许抿了下嘴唇。
傅时宴倾下身子，拿起她的平板，把听力测试重新放了一遍，让她再做一遍，在这个过程中，观察着她的动作。
傅时宴一直盯着沈知许，见她眼神紧张地盯着答案，蹲坐在地毯上，瞬间便了然于心。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了。
得知了这个结论，傅时宴挑眉笑了下，按了暂停键，紧接着便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的方法有问题。”他说。
沈知许未理解，脑子里的英语原文和翻译混成一团，杂乱纷扰，她有些吃不消。
良久，傅时宴转了视线到卷子上，拿起沈知许那支带有粉色羽毛的笔，瞧上去与他的风格当真是有些违和。
“知知，”傅时宴又叫了她一声，说道，“听力过程中，你不能只在答案里搜寻你听到的部分，你要提前了解问题，然后用笔记录下你听到的关键词，放轻松，主动记录不要被动等待。”
接着，他把平板打开，手放在开始键上，“试试？”
“嗯！”沈知许顺从内心应了一声。
一侧的傅时宴默默凝视着她，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顿时也漫上来一丝满意的笑容。
还是，很聪明的。
不是敷衍，是直观感受，他知道沈知许是对自己不够自信，因此面对听力时过分紧张了。
进度条到达末尾，沈知许取下耳机，满脸紧张，捏了捏掌心，有些心虚，仿佛考试结束后等待老师公布答案。
收到了她眼里的信号，傅时宴取下耳机，拿起她的试卷扫过，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错了一题。”
听到结果，沈知许短促的惊呼了一声，转头朝傅时宴看去，“哇，真的吗？”
傅时宴回以肯定的眼神。
“看吧，其实很简单的，你只是太紧张罢了。”
“不过……”傅时宴的表情和语气，都带着十分的惋惜。
似乎是坐着过山车一下滑落到低谷，沈知许心虚地瞥向他，“小叔，怎么了？”
“这道错题是让你选正确的，你选了错误选项……”他缓缓说道。
又是没有认真审题，太过粗心。沈知许低头抱着双膝暗自腹诽。
“不过我们知知已经很棒了。”傅时宴温暖的大手抚着她的头发，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耳垂。
啪！
手里的笔掉在了茶几上，沈知许的眼神跟随着那支笔，看见粉色的圆珠笔翻滚着圆润的身体，滚到了软绵绵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对上傅时宴的眼神，发觉他眼底的笑意延绵不断。
若是初识时她没有主动靠近，那她也永远不会知道在他的眼里会出现这样的温柔。
灯光微微暗了下来，满室陷入昏暗。
有隐约的暧昧掺杂进空气中，不受控地发酵，丝丝缕缕地往外扩散。也许是受到了他的蛊惑。那一瞬间，她跪坐起来，鬼迷心窍地抬起了手，替他顺了顺额前的碎发，再与他的视线相撞，动作一停，而后缓缓地收回手了。
静默的昏暗里，触觉变得异常敏感。
他感受到女孩的靠近，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收回了手。男人微低下头，对上她愈要逃离的视线，微蹙起眉，额前温热的气息还未散去，蕴散至眉心，淡淡扫过，带来似有似无的痒，如同轻若无物的羽毛在心头一下下挠过。
这一刻，有些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在傅时宴看来。
人是傅时宴赶走的，忽然觉得心空下来的也是傅时宴，这是他十分讨厌的感受。
从前的时候，战友总讲他每次出去聚餐，他最得女孩子欢心，他自己总不觉得，只是长得好看一些罢了。
可此时，对于傅时宴来说恰如如梦初醒。
因为沈知许刚刚看他的眼神，和那些女孩子一样……
许是？
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