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喜得麟儿
此时,楔子传信,氏族家书,临产之期将近,须得早作谋划。
扬州李府的议事阁内坐满了各堂口的主事人,气氛凝重。
坐在主位的家主,两旁分做长子李万贯,次子李万才,长孙李彦庆,以及各堂堂主,几人交换了眼色,又侧过身睁大眼睛瞧着身前这位老泰山的细微表情。
李李翎羽眯着眼,手指轻琢青瓷茶杯,一言不发。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躺下几人半个字都没敢说。
李彦庆瞧着老爹僵硬的转过头望向他,目色祈求。
想着如何开口,刚清了清嗓子,感受一束目光,便顺势起身。
身旁立着的管家,瞧着李家家主李翎羽的眉毛一抖,开口道,
“拙芳阁,动用了楔子,一大一小。调用了香坊总号的天香豆蔻和云水香。”
堂上这位,须发白眉,安定如山,尊口一开,“喜儿,怎么讲?”
李家大爷掏出寅时刚收到的氏族家书,“喜儿说,孩子得在宫里生。”
简直胡闹,眼前这位人称李通天的大家长李翎羽,怒目圆睁,霎时间各堂主屈身跪地。
“帝心难测,擅自揣测,妄图裹挟,李家的风刮的还不够大吗?”
“父亲在上,荣儿子直言,喜儿怕是另有打算,前阵子玉珠爹领着玉虎请罪,说是喜儿让打听的今年上贡的份例,随后就有了入冷宫一事。”
堂上老人,思量片刻,哑声道,“即日起京城周边明面上的生意消减半数,镖行退守江东,一个月后秘不发丧,从此李家再无通天。”
李翎羽被老管家搀扶着,回道卧房,“玉成,如今几个孩子还算有出息,我也放心了。”
玉成佝偻着身子,轻轻盖好被子。自从老夫人去世,老爷就失去了精气神。
以前喜儿小主在的时候,闹腾的紧,老太爷反而被折腾的精神许多。
玉成是不愿小姐入宫的,有她在,老爷身子能好很多,可是老爷觉得拖的时间够久了。
如今府上大爷、二爷处理事务得当,大少爷中正顺直,颇有守家之风。
李翎羽自知寿数,一早做了打算,而如今时候到了。
宫内的风即使再大,也有几个遮风的去处。
贵妃年前因过于奢侈被太后斥责,又被皇后训诫,怀恨在心因此,妄图谋害去莲心阁赏荷的大皇子,将大皇子丢进莲池,险丢了性命。
如今年节已过,宫中大小事宜落地,渐渐安静下来。
德妃与淑妃交好,以前常常相约为伴,可是自从李贵妃被罚入冷宫,却突然少了乐趣。
新年刚做的衣衫少了些许颜色,膳食房新出的糕点没了早前的美味,就连进贡来的葡萄都酸了些。
德妃戚戚道,以前觉得贵妃跋扈俗气,又总往我们身前凑,句句侮辱贬低。
可如今在想,真是亏了,气都受了,为啥不多吃一点她带来的果珍。
淑妃笑道,所以她总喊你笨蛋。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你可知李家那位老家主殁了。
如今她还在冷宫,还不知道消息呢。
话说那时候咱俩像撞了霉运,不是滑倒就是扭脚,看来亏心事少做。
淑妃叹气道,早知道刚进冷宫的时候,就不去耀武扬威了。
此时烛火摇曳,影影绰绰。
拙芳阁内,三人无眠,银环取来新近的料子,做着婴儿的冬衣。
我因自幼性子温吞,却异常调皮,颇得祖父喜爱。
祖父笑言我承继了其三分性情,最是不吃亏的。
上京时,爷爷未曾露面,只是差遣老管家送来一个玄铁锦盒。
我右手握着左手腕间的朱雀红镯,这是离家入宫前祖父亲自待在我手上的。
耳边他的告诫言犹在耳,有朝一日,你破开迷障,要压着性子,收收心性。
肚子突然传来的痛感,羊水破了。
拙芳阁内动静太大,幸好提前做了准备。。
房内端出一盆盆血水,被玉珠拎进来的云太医,在房内急的团团转。
事情有变,瞒天过海成了自投罗网。
帝后亲临,萧云清此时的颜色说不上好,已经快八个月未曾相见。
皇帝开口道:“怎么回事?有孕为何不报?”
银环跪在旁边哭诉,进了冷宫,不遑说通报,连吃食份例都不够。
“昨日惠贵人来见,说因娘娘触犯天听,罚入冷宫,害的家中祖父忧思过重,一病不起,日前已撒手人寰。娘娘,听闻此消息,血崩早产。”
皇帝眉头紧皱,“有孕,好个有孕?”
原来是暗度陈仓了,好一盘大棋。
银环哭到,娘娘自觉罪孽深重,不敢叨扰皇后。
皇后看着满屋陈设,皇后的脸色黑的吓人,一口银牙咬的咯吱作响。
初入冷宫,我曾带着银环玉珠闹了好多次,今日叫人传讯病了,明日叫人传讯有孕了,如此往复,狼来了,皇后只以为我疯了。
此时突然房内产婆一阵惊呼,高呼是个小皇子。
拙芳阁内,产婆抱着刚出生的小皇子,娘娘放心,小皇子健壮的很。
喜儿松了口气,险中求胜,压胜只是下策,坐庄才能长久不衰。
坐上了庄,坐不坐得稳,就要看姑娘的本事了,产婆再不言语,抱着孩子出了产房。
皇帝看过皇子,小小的一团,格外招人心疼。
突然门外传来太后驾到的通报,报来给哀家看看,近年来安心礼佛的太后居然出了慈宁宫。
太后让产婆抱近前来,仔细瞧瞧,和皇帝小时候很像呢,太后嘴角微勾,
近前的皇后听着冷哼一声,手指缠着丝绢埋进衣裙。
李妃为诞皇嗣理应赏赐,但早产伤身,还需静养,拙芳阁幽静娴雅,适宜安养,无需迁回承粹宫。
遣散众人,各自回宫,皇帝还有折子,便未同路。
走至半路又折了回去的,绕到拙芳阁外的后面。
蹲下身子,瞧着身前的狗洞,“封上吧”。
身后闪出一人,前去办事。
承乾宫内,院首、云朗伏地请罪。
皇帝开口道,难为云卿了,狗洞爬了数月。
云朗通体生寒,“贵妃娘娘受惊早产,幸得一颗还阳丹得保母子平安皇子羸弱,但臣必倾尽所学保皇子平安。”
皇帝轻哼了一声,并未多言,院首便随云太医一起出宫吧,朕乏了。
待人走后,屏风后闪出一身影,身着青色长衫,腰间坠一“参”字样玄铁令。
参屠几番打探拙芳阁之事,但娘娘身边那宫女着实不一般,我在她手上过不了五十招。
此时,拙芳阁内,我正靠在榻前,拨弄着手里的玉串。
祖父年近九十,算是高寿啦,只是这一死,有如寒潭坠落石,惊落一昙秋。
唤银环取来玄铁锦盒,内有一铁牌,刻有“商”字。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担子太重,孩子太小,路还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