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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市,凌晨三点半,
警笛声响起——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星芒娱乐,我身后这座正在熊熊燃烧的房子,是演员乌明深和科学家陈心怡的婚房,据闻,二人结婚之前还有一个女儿……”
“目前为止,现场还没有听到任何呼救声,火势太大,消防员正在竭力抢救中……”
现场围满了记者和附近居民,火光映天,纷纷议论着娱乐圈那点花边八卦,消防员锯开大门进入房内,在滚滚黑烟中靠近大厅中央两个躺在血泊中的身影——
“快!两个大人在这里!快来救人!”
“孩子呢?还有个孩子在哪儿!”
消防员们手忙脚乱的抬着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十米之外的卫生间门后还有一只眼睛注视着他们。
“哥哥,有人来救我们了,要出去吗?”女孩穿着乱糟糟的睡衣,脸上满是眼泪,缩在窄小的卫生间后轻微发问。
奇怪的是,她身旁并没有任何人,只有一个放满纸张的玻璃容器,女孩脸上满是慌张茫然的神情,手却十分稳当,一滴不漏的倒着某种透明溶液。
像是个怪异的缝合体。
另一道声音轻轻响起:
“别怕漾漾……再过五分钟,等这些文件处理完,我们就逃出去好吗?”
这声音也奇怪,不来自空气中介质的传播,不会被乌漾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听见,深深扎根在乌漾的大脑深处。
听到这声安抚,乌漾眼泪珠子又断线似的掉下来,咬紧牙关,连连说:“好,好,不着急,我不着急,你慢慢来……”
她看着消防员们把父母血淋淋的尸体抬走,刚刚两人捅刀子的画面还徘徊在眼前,像一道拉长的鬼影,将思绪困在这间阴森森的房子里。
乌黑的浓烟和血的铁锈味纷纷涌过来,乌漾窒息的大脑皮层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期期艾艾生存的家居然一夜之间就这么散了?
两个互殴了十几年的夫妻居然哭着殉情了?
陈心怡死前还拿了一张存折给她,说这是对她进行药物试验的补偿。
十六万八,一个业界无人问津的科学家的所有积蓄,卖断了乌漾十六年的噩梦。
天底下哪个父母会这样恶心人啊?
但偏偏自己还为他们的离去伤心,真是搞了笑了,像个精神病的可怜虫一样,
乌漾这样含泪想着,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掌替她抹干净脸上的眼泪,动作很轻柔,脑袋里传出陈绿谙低低的嗓音:“不要想了漾漾,都过去了,他们死掉,就再也没有人会绑着你注射针剂,再也不会把你关在地下室不见天日,这样难道不开心吗?我们解脱了。”
“我们解脱了。”陈绿谙又重复了一遍,低低诱哄。
可真的解脱了吗?
乌漾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她不觉得父母的交际圈里没有不知道她秘密的人。
胸腔内嘭嘭嘭的心跳声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兴奋,像鼓点一样密集,和外面重物坍塌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外面被堵死了,消防员们四处搜寻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浓烟滚滚呛进这具被改造过的身体,强烈的窒息感涌上喉头,乌漾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连带着大脑内陈绿谙在说些什么也听不明白。
她走到卫生间窗户边,三层楼的高度,底下是燃烧殆尽的草丛树木,墙壁滚烫的温度在炙烤着周围皮肤,忽然说:“哥,我们这么下去吗?”
跳下楼,是目前唯一求生的办法。
陈绿谙想了会,看向卫生间唯一通往外面的窗户:“跳窗下去?你的身体行吗?”
他的声音很微弱,想蜡烛一样,似乎马上就要灭掉。
“大概行吧,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呗。”乌漾眼睛通红,勉强笑了笑,她记得陈心怡曾经在自己身上做过抗击打试验,只要喝下一种药剂,身体骨骼肌肉方面的强度就可以增加上百倍。
对付这种楼层高度应该够用。
好在她上次偷偷从地下室偷了一支过来,乌漾连忙从身上掏出来喝下,脑袋探出窗外,硝烟味的热风呼呼吹过来,感觉要削掉一层头皮。
乌漾心如擂鼓,心一横,猛然退后几步,来了个助跳,跃下窗户,凭借惯性扒住墙外突出的水泥窗檐,滚烫的瓷砖烫得手指头血肉模糊。
乌漾轻轻嘶了一声,咬着牙缓缓爬到低处,低头对准下方一个相对柔软的草地,奋力一趴,强风卷着身体而下,短暂的失重后,成功掉到一丛绿绒草上。
“小心点!你不能去医院!”陈绿谙说。
“知道。”乌漾揉了揉膝盖,轻声说,“你累了就先睡,我能解决好事情的。”
她身上受了些擦伤,但影响不大。
只要状况良好,就可以避免去医院治疗,躲避被发现身体异常的风险。
陈绿谙没来得及回答,作为第二人格的他就匆匆陷入昏迷,乌漾在脑海中构建了个温馨舒适的房子,把陈绿谙放进去休息,自己则一个沿着微弱的光亮向拐角走去。
越走喧嚣声越大。
“…………现在我们可以看到消防员已经从现场救出昏迷不醒的乌明深和陈心怡,两人已送往医院,但他们的女儿至今还下落不明,消防员无法进入里面,按这个火势判断,估计是凶多吉少……”
女记者正拿着话筒播报,忽然眯了眯眼,发现远方角落处有一个雪白色的人影,忙喊摄像把镜头对准那个地方。
下一秒,一张清丽犹怜的脸就出现在镜头面前,直播的弹幕瞬间炸了,纷纷猜测这个满身狼狈却处变不惊的女孩是什么身份。
[我靠,我真是疯子,这种时候居然还在想这个女生真好看,这个世界疯了。]
[看着好脏啊,不会是记者说的乌明深女儿吧?居然自己逃出来了?]
[假的吧,这么大火怎么可能身上没有大伤口,估计是跟家里赌气跑出来的,我老家就有一个……]
…………
乌漾抹了抹脸上的脏灰,打量了下周围的情况,没说话,只是径直朝中央看起来最有资历的消防员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