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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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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哈哈大笑,满座人或是真心,或是捧场,也跟着哄堂大笑。

    曹植趁着父亲高兴,离席站起身来,走到曹操座前双膝跪地,满满倒了一杯酒双手奉上,嘴里说道:“今日阖家团圆,孩儿敬父王一杯,祝父王金体千秋。”

    曹操接过酒来一饮而尽,然后笑道:“做梦也想不到,植儿居然把酒给戒了,为父心里着实欣慰。”

    曹植磕了一个头说:“孩儿有事相求,还请父王体恤答应。”

    曹操蔼然答道:“起来吧,有事但说无妨。”

    曹植跪地不起,流着眼泪说:“求父王开明做主,把孩儿与崔家的婚约取消了吧!

    那个崔氏,孩儿之前见过,为人骄奢跋扈,与孩儿性情相左,绝非良配。”

    曹操脸色愈发温和,摩挲着曹植的发顶说:“崔家是清河望族,为父见崔琰和崔林他们族兄弟几个,都是清正自律之人,就想当然地以为家风不错,女孩儿也必差不到哪去,这才擅自做主,给你定下了这门亲事。

    若如植儿所言,那个崔氏果真德行不足,倒是为父好心办了坏事。

    然而婚约即契约,崔家也是要脸要面的名门大家,绝无新妇还没过门,咱就中途提出悔亲的道理。

    说出去一来显得曹家理亏,二来于崔氏也是名节有损。

    真要碰上个性子烈的,一时想不开自寻短见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为父的意思是:亲事暂且还是这么定着。成亲后如果你们小夫妻过得不如意,那就分门别院、各过各的。

    你若有了心仪的女子,也只管娶进门来。曹家除了亏欠她个正室的名分,其他方面的事都好说,有为父给你做主,咱们尽力弥补人家。”

    曹植放声大哭道:“要照父王的意思,此事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儿子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除了她谁也不要。

    儿子不想亏欠她名分,不想让她被人轻视,也不想连带以后出世的孩子,都没有个嫡出的名分。”

    先前曹植一提解除婚约的请求,曹叡就在一旁坐不住了,阿巴阿巴地急等着找机会插嘴。

    此时一听曹植说出‘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这样的话来,生怕曹操紧接着问“那女子是谁”?更怕曹植直接说出初见月的名字,自己再开口就什么都晚了。

    曹叡一急就什么也顾不上了,“扑通”滑跪到地上,紧紧抱住曹操的两条腿说:“王王王,王祖父!”

    初见月一个脑袋两个大,恨不能立刻土遁消失,心说这两个脑残儿童!好好的团圆佳节,一个嗷嗷哭,一个汪汪叫。

    今天我算彻底完了,待会儿屎盆子全得算到我头上。

    “求,求,王祖父做主!孙男曹叡心悦毛初见月,请求王祖父恩准,找冰人去毛家提亲。”

    曹植正哭得嚎啕,一听这话,不觉打个愣怔噎了一下,随即面红耳赤,一边止不住打着哭嗝,一边惊慌失措地说:“不,不,行!是我,先说的!

    我心仪的女子,正是毛初见月!母后已经应允了孩儿,只要能把酒戒掉,就答应孩儿与毛初见月的婚事。

    如今我酒已然戒了,还请父王做主,帮母后兑现承诺,替孩儿找冰人去毛家提亲。”

    曹叡也是涨头紫脸,越着急嘴皮子越不利索,只抱着曹操的腿使劲摇晃,磕磕巴巴地说:“孙孙男,没,没有别人可撑腰;唯唯唯,有有有……王王,王祖父!一个人了。”

    一边是爱子,一边是爱孙,一个哭得叫人心疼,一个急得叫人心疼。

    曹操头风病都快发作了,一手捏住太阳穴,一手按住了曹叡的胳膊说:“叡儿不要再晃了!王祖父一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晃散架了!

    你们的心思我知道了,都先起来吧!

    婚配之事贵在你情我愿,你们只管为难老头子有什么用?不如先听听毛初见月自己的意思。”

    曹植和曹叡却都心虚,准知初见月一开口,自己肯定没戏。

    所以曹植不但不起来,反而跪着膝行几步,扑过来抱住了曹操的腰。

    曹叡则抱着曹操的腿不撒手,把脸埋在曹操膝盖上也哭了。

    曹操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坐在席首的曹丕先坐不住了,站起来焦躁发作道:“两个七尺男儿、须眉丈夫,为个女人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可见古人说‘红颜祸水,亡国败家’,这话一点儿也不假!

    三王弟和叡儿谁也别争了!你们都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只管一个劲儿地为难父王干什么?!”

    曹叡遽然抬起头来,拧着身子眼泪巴叉地问:“我什么时候有婚约了?!”

    “我和你阿母、王祖母三个人商量好的!”

    曹丕不耐烦道:“定的是河内郡戚家的女儿,家世、模样都出挑,条件配你富富有余!”

    “你觉得好,你自己留着!”

    曹叡“腾”地站起身来,高声顶嘴道:“你们什么时候商定的事?不是说我自己的婚事,要可着我自己的心意来?!你们上瞒着王祖父、下瞒着我,这门婚事我不认!”

    “你不认也得认!”

    曹丕大怒咆哮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轮不到你自己说了算!”

    曹操抓过酒杯摔到地上,音量不高、威严十足地说:“也轮不到你说了算!你给我闭嘴!

    你自己的几房妻妾,有哪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你不要在这里说的清尿的浑,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的。”

    “父王就使劲惯着他们两个吧!”

    曹丕借题发挥发牢骚道:“儿子说句不怕父王动怒的话:如今家里这副无长无幼、无尊无卑的局面,都是父王十个指头有长短、对孩儿们爱宠不均造成的。”

    “呵呵,”

    曹操冷笑道:“‘无长无幼、无尊无卑’?

    不错。五官中郎将(注:曹丕现在的官职)在家里,教训完儿子教训老子,不是‘无长无幼、无尊无卑’是什么?

    孤再惯着他们两个,他们两个也是跪着和孤讲话,没有一个敢站着教孤做人做事的。”

    俗话说:“不怕曹操跳,就怕曹操笑。”曹丕顿时吓得后脊梁冒汗,忙不迭跪到地上磕头请罪道:“还请父王息怒!儿子万死不敢教父王做人做事。

    儿子如有顶撞冒犯之处,也都是一时性急、无心之过,万望父王宽恕则个。”

    曹操也不想回家第一晚,就雷霆震怒弄得大儿子面子上难看,因此只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忍着气问道:“叡儿的婚约,进行到哪一步了?”

    曹丕赶忙答道:“纳征已毕,聘礼已经送过去了。”

    曹操冷冷扫了卞王后一眼说:“动作快得很,瞒我瞒得好!”

    卞王后讷讷答道:“前线战事紧张,大王日理万机;贱妾以为这等家事,还是不要惊扰大王、劳烦大王操心为好,所以这才擅自做主……”

    “去把亲事退了,”

    曹操简明了当地说:“就说孤不同意。”

    卞王后|面有羞惭地答道:“是。”

    曹丕:“是,儿子明日就派人去办。”

    “毛初见月,”

    曹操换了和颜悦色,转脸看向初见月说:“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我……”

    初见月局促地站起来,自知邺城再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想了想说:“因为我闹得大家不愉快,真是对不起。

    恳请大王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三天之内离开邺城,再也不出现在三王子和王长孙面前。”

    曹叡当即脸色煞白,眼神也直了,愣愣盯着初见月说:“你在乱讲什么?谁不给你生路了?谁逼着你离开邺城了?你哪儿都不准去!”

    曹操温和地朝初见月笑笑:“你的意思是说:植儿和叡儿两个,你一个都不想选?”

    初见月内心挣扎了一下,牙一咬心一横道:“承蒙大王明察。民女人微命贱,不敢攀附龙门。还请大王放民女野鸟归林、自生自灭吧。”

    “不行!”

    曹叡抖着嘴唇,满眼无助地望向曹操说:“求王祖父救人救到底,不能放初见月离开邺城。她若走了,孙男也不呆在家里了。”

    曹植也转而站到曹叡这条战线上,在一旁帮腔说:“父王明鉴:整件事情里,毛初见月没有任何过错。父王不要逼她做决定,也不要赶她离开。”

    “三王弟此言差矣,”

    曹丕不放过任何一个挑拨老爹和三弟关系的机会,又跳出来搭腔说:“父王什么时候□□初见月做决定了?什么时候赶她离开了?

    明明是你叔侄闹得不像话,她自己知难而退、想躲开你们两个罢了。

    父王,”

    曹丕朝曹操行了个稽首礼,“依儿子之见,父王不如先将毛初见月带在身边,让他们三个的关系缓一缓、冷一冷,总强似一棍子打散,结果闹得鸡飞狗跳好。”

    曹操叹了口气,朝曹叡招招手说:“叡儿,你过来。”

    曹叡手、脚都是麻的,心里不知该恨初见月,还是该恨曹丕,浑身打着哆嗦挪了两步,蹭过去紧挨着曹操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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