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粮
秦月听完夏师傅的讲话,接着听二师父对于日后工作安排,已
快要站不住。
今日下工早,秦月与大虎二人携伴回去。
走在街上,大虎嘱咐秦月:“日后我与师傅要闭关准备药神节,小月按照笔记上所写完成每日的药材炮制,其他工友都会帮你。”
秦月记下:“药神节如此重要?”
大虎点头:“二师父已然自上次败给南合药工后,准备四年就等今日。”
秦月:“那到时一定很激烈。”
上次药神节时,大虎还只为二师父队中一个普通工人,有幸见过当时激烈的场景。
比赛三日,各队在三日中要完成所选药品的炮制工作,当日各种变化均可影响比赛结果,参赛药工必须随机应变。
三日不眠不休,即使对药工体力的考验,也是对药工变通能力考验。
大虎感慨:“简直为神仙打架,真希望有一日我也能成为师傅那样厉害药工。”
秦月神情有些鄙夷:“为何一定要成为药王。”
秦月今日看到几个师傅严阵以待模样,想到当年京城每年举办的医神节。
一些郎中为增大名望,总将一些冒险的治法用于病人身上,只为测试这种治法的优劣,而将病人安危抛于脑后。
名利的争夺总是充满血雨腥风,秦月不喜好此类人。
这世间王只有一个,若要成为那独一份,则必须要将其他人抛于身后。
几位师傅只偶尔来工坊,其余时间都在各自屋中精进技艺。试验那些技艺会浪费许多药材,对于许多药都买不起的人来说,简直浪费。
秦月并不熟悉他们,也无法理解为何一定要成为药王,花如此多时间只为改进炮制技术,就她这些日子观察,许多常见药材的炮制技术已然十分完备。
大虎看懂秦月表情。
这些日子,大虎也感受到秦月并不喜欢做这些工作,相较于炮制药材,她更喜欢医书,偷空就看,她认为医术比这些制药技术更加重要,她经常说用简单的药材解决复杂的疾病为高超医术的提现。
而在他看来,炮制技术更加重要。
大虎站于秦月面前,神色认真严肃,完全没有平日对秦月温和:“小月,若没有这些炮制技术,药材就不能全国流转。
许多药材只能被产地人民使用,同时炮制还可以降低药材的毒性,增强药效。即使炮制技术如此丰富的今日,还有许多有特性药材因无法处理而不能被更多人使用。”
秦月被大虎严肃的神情惊到,同时也想到当日夏师傅指责她只会辨识药屉中药材。
或许意识到他情绪激动,在两人分开街口,大虎轻声告诉她路上小心。
秦月点头,目送大虎离开,夕阳余晖将那个高大的人身影拉的很长,其实更令秦月惊讶为大虎想成为二师父那样人。
旧时,她常听阿爷说世上之人大多为钱为名,有理想之人少之又少。而天赋甚者因做事有道,其中有理想者居多。寻常者多想安稳度日。
据她所知,大虎在进工坊前一直务农,毫无基础,凭着认真与细心把枯燥的操作步骤计地详细,几年间逐渐成为二师父的左膀右臂。
可若要达到二师父的程度,药理知识必须掌握,学此类知识对寻常者需不少时日,灵活掌握更不知需多少年。
而大虎有此理想,的确令人佩服。
秦月来到医馆,正赶上开饭。前些日下工晚,回来时早已过饭点儿,厨房中偶尔会有些剩下干粮,但许多次都没有,她只能饿肚子坚持到第二日早上。
秦月满眼冒光,迅速给自己打了一碗浓稠的稀饭,再拿了好几个煎饼。找位置时被小丁叫过去坐:“小月,这里。”
小丁被秦月饭量吓了一跳,他才拿了二个:“小月,这么饿?”
秦月使劲点头:“中午饭后,没两个时辰就饿。”
小丁指了指他碗中另一个饼:“若不够,这个也给你。”
秦月拍拍小丁:“真够义气。”
秦月左右环顾,没见到那熟悉的人影,若无其事问:“王郎中还未下诊?”
小苏突然笑出声,小丁也乐不可支。
秦月见两人模样就知不简单:“发生何事让你二人如此乐。”
小丁笑地说不出话来,拍拍小苏:“你给小月形容一下刚刚的盛况。”
小苏立马绘声绘色描述其于前厅所见:“前些日有位富家女娘咳嗽发烧来看病,正好为王郎中接诊,今日携两姊妹来复查,依然为王郎中接诊。诊断后,王郎中告知其已痊愈。
那女娘却说其感觉眩晕,病未好利索,让王郎中给其开药,王郎中不肯,女子非要坚持,王郎中无奈只能为其开些滋阴养生之物。
而那些女子拿药后并未离开,等到王郎中问诊结束要离开时,三人直接到王郎中面前要请其吃饭,并邀其去府中做客。
王郎中推脱没时间,其中一女子就直接上前抱住王郎中,大声说:王郎中,自上次看病后小女倾慕于你。王郎中一把推开那女娘,然后离开。到现在还未见其人。”
小丁笑着说:“当时还有许多在前厅工作的伙计目睹全过程,没多少功夫整个医馆的人都知道。”
小丁附和:“小月,你回来晚了,没看到此等盛况,王郎中脸如炭一般黑。”
秦月惊讶:“还有如此开放女娘。”
小丁:“听周边人议论,女娘阿爷为汉族人,阿娘为沁国人,为其父外出经商所遇,女娘10岁之前一直生活于别国,后来其父回国经商,此女娘才随之回国。
沁国马上民族,民风开方,此女娘刚回来时还闹出不少笑话,后来才接受此地民俗,比如出门带帷帽,据说此女娘充满异域风情,非常美。”
秦月听到小丁夸那女娘美时,心中莫名有些酸涩,刚才还特别饿,才食完一个饼便感觉饱,收拾碗筷,此时她特别怀念她的床:“这些干粮没动过,你们吃吧。”
小丁大笑:“正想给王郎中留点儿干粮,小月就送来,咱们太有默契。”
秦月:默契你个头。
秦月突想起一事:“小丁,咱们是好朋友吧,为何我晚上来不及吃饭,你就不能给我留些干粮?”
小丁疑惑:“王大夫都给你留,你们卧房相近,她比较方便给你。”
秦月并未收到,虽心中迷惑,却道:“可能太忙,记错。”随后拿起小丁装好的干粮:“我将此物交给他。”
小丁:“王郎中很细心,第一次晚饭没见你时,他就想着给你带干粮,我都没注意。我们是不是很义气。”
小丁等着秦月夸他,却只得到秦月一背影。
秦月在床上滚来滚去,睡不着,听到对面开门,一下从床上起来,突然在门前刹车,整理好头发,然后拿上那袋干粮。
打开门,见王风正要关门,突然冲过去,王凤见状下午场景浮于脑中,不自觉朝后退几步,但还是伸手扶住快要跌倒的秦月:“有何事。”
秦月神魂刚定,举起手中那袋干粮:“小丁为你留的干粮,拖我给你送来。”
王风接过干粮就要关门,见秦月并无离开之意:“还有事?”
秦月点头。
王凤精神不振,情绪不高,淡淡道:“进来说。”
秦月随王凤进门,此为第二次来此地,她非常熟络地坐到窗户下的椅子上。
王凤端给秦月一杯茶,坐其旁边。
秦月心中忐忑,不知如何问出口,直接问似乎又不合适,喝一口茶水缓解紧张:“王郎中,药神节快要举办,日后我下工时间会更晚,若回来开门时吵到你,请见谅。”
王风点头表了解。
秦月:“若晚饭时我不能回来,可否帮留两个饼。”
秦月抬眸观察王郎中的表情,若对方有一丝不耐烦的表情,她就当小丁所说之事为虚言。
王凤目光玩味:“邻里间互帮互助理所应当,只不过小月有他人所送,应不需此隔夜之物。”
秦月被王凤所说满头雾水:“于此地小女只同小丁与王郎中相熟,并无他人相帮。”
王凤收起目光:“晚饭后我会将饼置于窗户上,你记得来拿。”
秦月听闻放于窗户,想到她一日回来见到院中猫在她床上吃食,难道所吃之物即为王郎中为她而留干粮。
秦月睁大眼睛吃惊地看向对方。
王凤见其奇怪表情:“发生何事?”
秦月试探地问:“今日与小丁吃饭,小丁同我说前几日,郎中帮我留晚饭干粮,此物是否置于窗台。”
王郎中脸色稍微不自然,转过目光看向别处:“因不知你何时回来,便放于窗台之上,其上有一长明烛台,应便于看到。”
秦月:谁会专门去看窗台之物。
秦月拿出一把钥匙放于桌上:“实不相瞒,王郎中前几日所留干粮均被野猫所食,为避免此事再次发生,郎中可将其放于屋中。”
王风看向桌上那把钥匙,转而目光深深投向秦月:“女娘闺房之钥匙不应随意交于一男子。”
秦月笑嘻嘻:“王郎中德行高洁,做事认真,哪里像我,经常忘带钥匙,某日夜中只能从窗户翻入,备用钥匙放于王郎中那再合适不过。”
王凤忽而一笑,有些无奈:“那就暂且帮小月保管。”
秦月见目的达成,浑身轻松,起身准备告辞之际:“王郎中,其实您笑起来挺好看。”
王凤怔然。
秦月走出王凤房间时,被寒风吹得一哆嗦,加快几步来到房门前,突想起刚刚所说,其实王郎中还是别笑,要不然全镇的女子都会来堵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