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发射器之谜
彼得肖化为了灰烬，然而危机并未终止。我没时间去安抚阿达的丧父之痛，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离核弹发射只剩五分钟不到。
我即刻出发，准备赶回要塞的穹顶，这时候小陶唤住了我。
“尹大哥，梅姐姐叫你。”
吉普车内，小陶通过对讲机正在与梅夫人对话。
此时在穹顶之上，梅夫人一行仍在与尹丘对峙着，两只阴尸只是围着他们三人打转，发动着蜻蜓点水似的进攻。无论黄天宝和陆玲珑怎样急于求战，尹丘都是一脸和颜悦色的样子，还时不时趁着战斗的间隙和黄天宝叙叙旧，找陆玲珑唠唠嗑，又面向受伤的梅夫人，问她还在流血的伤口疼不疼。
在周旋的过程中，陆玲珑始终注视着尹丘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变化。她越来越确信，尹丘此举旨在拖延时间，为了让他的计划得以正常实施，容不得任何的失误。他成竹在胸，早把一切可能性都计算在内，可以说，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尹丘的用意，这是一招调虎离山之计。利用彼得肖把我引走，削减了我方位于穹顶的战斗力，继而增强他和那两只阴尸的威慑力，迫使黄天宝他们投鼠忌器，好使他拖延时间的计划得以正常实施。
听了梅夫人的叙述，我感到事件已经万分紧急。扔下对讲机，来了个蹲踞式起跑，刚跑了五十米不到，又被阿达给叫住了。
阿达和张伟躺在一起，由小陶照顾着，看他的样子，就算是正常说话也变成一件十分困难的事。不过好在伤口并不致命，以他这副强韧的身体，保住性命应无大碍。
“阿达，你听我说，现在情况万分紧急，我必须得马上赶到老爸那儿去……”
“等等……”他双唇煞白，强行使自己吐词清晰，“干爹说你身边有个人必须得杀掉，否则将会对最后的计划造成决定性影响。但我没有下得了手，只是趁你不备偷偷监禁了起来，你知道我在说谁吧？”
我一眼瞧中了躲在货车底下的“罗小满”，这个警队的新丁被刚才的爆炸吓破了胆，正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自己。
我拽住他的双脚，轻而易举就将他拖了出来。
他一脸茫然地望着我，仿佛在告诉我他在车子底下挺好的。
我用最少的言语把情况跟他叙述了一遍，听到“核弹”一词的时候，他惊得跳了起来。
我只有命令他坐好，威胁他说再大惊小怪一次，我就在核弹爆炸前把他给爆了。
他这才安分了点儿，静静地听着我后面的指示。
“听着，小罗……”我紧张地说道，“如果要你在三分钟，不，两分钟内入侵要塞的系统，停止核弹发射器的运作，你能否做到？”
他抿着双唇，痛苦地咽下了一口唾沫。本以为他会犯难，哪知道竟然回了句：“简单。”
他从背包里拿出各种新型电子设备，娴熟地摆弄起来。
“我需要一个可以连接到要塞服务器的接口。”他四下里张望着。
我的第一反应是主控制室里的电脑，但从这儿前往主控制室，哪怕用跑的，也得花去三五分钟时间，更何况一些好走的通道不是被堵住了就是被炸毁了，还得绕路而行。
他忽然眼前一亮，通道上方，一台监控摄像头正紧紧盯着我们。
他像个猴子似的爬了上去，迅速将监控器拆解开来，然后拿来一个特殊的探头，插入了其间的信号接收器。
我开始理解尹丘的用意，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会想除掉小罗，把它永远地从我对手身边分开。
“离爆炸还剩两分钟，你还得破解服务器的防火墙，能行吗？”
我蹲坐在他旁边无所事事，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嘘，别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我看着手表的指针转完了一圈，即将到凌晨五点，再过60秒左右的时间，核弹就要发射了。
“凌晨五点？这个时间怎么这么面熟？”
我心急如焚，坐立不安，听见小罗尖叫一声：“成了！”
我忙问是不是已经停止了，结果他说他刚刚破解了服务器的防火墙。
对讲机那边，梅夫人已经急疯了，她时刻都在问我做什么，而我不能告诉她我已经把世界人民的安危交给了一名二十岁出头且手无缚鸡之力的新丁身上，只说我正在想办法。
“还剩30秒钟，你跟我说想办法？”梅夫人在另一头叫骂道，“你该不会已经逃走了吧，你这个懦夫、窝囊废！”
无论她怎么骂，我现在只能忍。既然选择了，我就必须相信同伴，只此一条路，别无他法。
“糟了！”小罗双手抓头，有些茫然。
他告诉我说核弹发射器的倒计时已经被激活，且设置了安全锁，想要停止它，必须知道密码，但只要输错一次，核弹将会直接引爆。
我赶忙通知梅夫人，叫她逼问尹丘安全密码是多少。对讲机的另一边，梅夫人把我的话原封不动传递给了尹丘。她用十倍放大的声音传递着尹丘的答复。
“终于等到这最后的30秒了。儿子，让为父我看看你将如何贯彻自己的道路！你若真是从凶杀现场走出来的人，这点程度应该难不倒你。”
他在说什么？我一时间没弄明白。但我没时间去琢磨，虽然他能心甘情愿地说出密码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多少还有些期许在里面。
我叫梅夫人继续游说，一有消息就大声喊出来，与此同时，小罗又把我给叫住了。
“尹老大，你快来看看，这个计时器有些奇怪！”
我顺着小罗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时钟，秒针扫射着刻度盘，时针指向五点的位置，而分针差一丁点儿就到十二了。
“有什么奇怪的？”我忙问道。
“普通的计时器不会做得这么细致，它与其说计时器，不如说是钟更为恰当。”
“钟？”这使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谢小璐的案发现场也有一个钟，时间正好是凌晨五点，我“母亲”那场车祸也是凌晨五点发生，现在核弹发射时间也正好定在凌晨五点。有这么巧合的事吗？还是说，这一切都有关联？
我回想起老爸刚说的话：“你若真是从凶杀现场走出来的人，这点程度应该难不倒你。”
“我明白了！小罗，从现在直到凌晨五点过，不要做任何尝试，等着时间过去。”
“你说什么！”就连对讲机另一侧的梅夫人也惊叫起来。
“尹……尹老大，你说真的吗？那样核弹就会发射，全武都可就没了啊！”小罗哆哆嗦嗦地说道。
“听我的，没有错！”我胸有成竹地说道。
在场所有人都咽了口唾沫，就连小陶也跑了过来，紧盯着屏幕上的时钟。还剩三秒，两秒，一秒……
时间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所有人如释重负，齐声问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这只是一个陷阱罢了。普通的做法，到紧急关头的时候，一定会有人死马当作活马医，乱猜一个可能性最高的密码输入，那之后，核弹真的会爆炸。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安全秘码，像核弹这么危险的武器，都受到军方的严格把控。一旦有人想打它的主意，以军方一贯的做法，是一定会启动自毁程序的，哪怕毁掉一切也不能将他们落入罪犯手中。
所以我们只是受了尹丘的误导，险些自我毁灭了。
不过若没有尹丘最后一句的提醒，我恐怕想不到这么多。没想到打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把所有都算计好了，无论是我、小罗还是阿达，连时间都设计得如此之精妙。
我重回穹顶，两只阴尸安静了下来，像两只温顺的猎犬，静静地守在尹丘两旁。而我并未见到尹丘脸上挂着失落和愤怒，计划的落空没有令他失态。出乎我意料之外，面对我的出现，他竟流露出欣慰和快乐的神情。
“你果然走了一条和为父不同的道路。”他笑道，“二十年前，我曾遭遇相同的抉择，但那一次，我失败了。”
“二十年前？”
我扫视到已经被阴尸玩弄得精疲力竭的黄天宝一行，陆玲珑一脸悦容地看着我，哪怕她手臂被划伤了，正流着血，也不忘多看我几眼。
“没错，二十年前，我是个和你一样热血的刑警长官，同你黄叔叔一道披荆斩棘，干掉了不少罪犯。我和你黄叔叔的关系，就如同你和张伟一样。那时候，我一贯主张，罪恶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故而时刻都想将他们斩草除根。儿子，我问你，警方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意义何在？”
若是换做从前，我一定会说：“为了正义的事业，制裁罪恶。”但经历了这么多，特别是前进街那一段经历告诉我，我还并不理解何为正义。
那些盘踞在一起的犯人们，虽然此前都犯过大错，但大都情非得已。这个世上没有谁天生就是犯人，天生就代表了罪恶。正所谓：“人之初，性本善。”只有滋生罪恶的环境，没有污染环境的罪人。
所以，警方的任务如果单纯理解为“制裁罪恶”，那就大错特错了，以制裁为己任的正义，不过是换着法子作恶，给自己杀人放火立了个义正言辞的牌坊，其实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在施行罪恶罢了。
那警方的真正意义在哪里呢？我曾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今天终于能够给出答案了。
正义和罪恶是共生的，没有罪恶就没有正义，两方各自都有存在的价值，没有谁制裁谁一说。武都警署的任务，绝非执行上帝的使命，而是为了市民的安居乐业和长治久安而奋斗。无论是罪犯还是警察，大家都有彼此的亲人，都有不便言传的事情。正所谓人无完人，孰能无过？警方不过是人民献给这座城市的祭品，我们必须最大限度弥补人民所犯的过错，为了能使武都这个大家庭团结和睦地共处发展，哪怕牺牲我们这结警察，又有何妨？
“警方存在的意义，那就是没有意义。”一番冗长的思想斗争之后，我淡定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