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发布会爆炸案
没想到黄署长竟然会下如此坚决的命令，此时警署上下一心，皆已真枪实弹地上了膛，一旦找到尹黎，不问因果，可当场击毙。尽管张伟已仔仔细细将黑衣人的事情写成了报告，提交给了黄署长，但他似乎并不以为然，仍然将尹黎视作枪杀那三名小混混的凶手，最后甚至连张伟的枪伤都算在了尹黎头上。
“尹黎势头很凶，手段残忍，甚至弄不好在警署内还有他的眼线，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一旦有任何可疑的风吹草动，无所谓大小，立即向我汇报，听到了没？”
会议室内，黄署长向所有警官做着动员，众人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带着犀利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自从黄署长的警卫死于不明人的毒杀，现在警署内草木皆兵，不少人都在暗地里打着身边人的小报告，其间也不乏一些阿谀谄媚之辈，唯恐天下不乱。
就在张伟受伤之后的第六天，在武都全城舆论的压迫下，警署被迫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旨在向公众解释来自警署内部的巨大丑闻。由于尹黎的作乱，导致武都陷入巨大的混乱，公众生活丧失了安全感，白天不敢走街串巷，夜晚不敢轻易出门，人们开始草木皆兵，但凡长相凶恶的，面目可憎的，手执凶器的，亦或咄咄逼人的，都成了报警对象。短时间内，武都报警量激增，警署内部的报警电话成了热线，可90皆是虚惊一场。这也难怪，就连受人敬仰的武都第一警官都成了杀人不眨眼的罪犯，还有什么罪恶不可能实现？武都警界正在面临严峻的挑战。
发布会现场，黄署长和张伟并排坐在主席台上，台下坐着一帮咄咄逼人的政府官员，以及大量武都舆论界响当当的“大v”。在记者的摄像机和纷乱的闪光灯之下，张伟被晃得睁不开眼睛。虽说作为警方发言人出场是件极为光荣的事情，但此时的他却心事重重。黄署长将拟好的报告材料进行了阐述，出乎张伟意料之外的是，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他竟然变本加厉，连警卫的死也扣在了尹黎的头上。
“此人现年35岁，特种部队出生，受过专业训练，智慧超群，身手敏捷，且手段残忍，截至目前，已残忍杀害五人，现为武都头号通缉犯。任何人在任何时候，只要发现他的踪迹，请立即报警，如生命受到威胁，可行使个人权利，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当场击毙。对于击毙他的任何人和组织，武都警署都将给予五十万重金的奖励，提供相应线索者，也将得到不少于十万的报酬。”
话音刚落，台下五百多名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议论纷纷，与此同时，二十多名各部门的政府要员也坐不住了。纷纷开始举手示意，想要提问。面对台下纷至沓来的骚动，这使得张伟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若是谢小璐的死还好说，各方证据都说明尹黎是犯人。但这之后发生的种种，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尹黎所为，黄署长此举到底是何缘故？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人群之中他竟仿佛看见了尹黎。就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形若隐若现，戴着一副兜帽，正鬼鬼祟祟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个人。
张伟借故如厕，从后台绕道，将警署的工作人员尽皆抛向脑后，尹黎怎敢如此大胆，当众出现在这种场合？但若真是尹黎，那便再好不过了，正巧他心中有许多事情想要当面问个清楚。
安全起见，他把配枪握在手中，拉下了保险，一个箭步杀出，只见嘈杂的人群，并无刚才那个戴兜帽的高大男人。
难道是错觉？不会的，他自觉还没有老眼昏花，又怎会看错？兴许尹黎发现有警方正向这边走来，一溜烟就将自己隐没到人潮里了，他就是这般狡猾的人。张伟这样想着，在人群里挤兑着，同时望向前方的黄署长，他仍在淡定自若地回复各方人士的提问，对答如流，与曾经那个沉默寡言，决胜千里的黄署长判若两人，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相信警署里有这种感觉的同事绝不止他一人，只要和黄署长相处的时间够久，便会知道他平日的行事习惯……等等，习惯？
张伟心中萌生出一个怪异的想法，莫非警卫的死因正是在此？身为黄署长十几年来的贴身警卫，对黄署长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如果眼前这个黄署长是假扮的，那么第一个察觉出端倪的必定将是那名警卫，莫非……
他将视线移向主席台，脑中整合起他获得的所有信息来。正踟蹰间，耳边竟传来尹黎低沉的声音：“注意脚下，有炸弹！”他吃了一惊，等再转头去看时，人已经不见。
他顺势向下望去，光滑的地板上似乎正映照着什么发光的东西，于是俯下身子，趴在座位下面调查起来，一台计时器正被螺母固定在了椅子下面，正在疯狂地跳动着数字，计时器后面绑着的，是威力强大的塑胶炸弹，足以将整个会场炸上天的爆破专用炸弹。
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下方，仅后排处，他就发现了三个相同的装置，且都显示着同样的倒计时——五分钟，只剩五分钟。放眼望去，偌大一个会场，想不惊动他人，在五分钟之内找出所有的炸弹，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放任不管，那在场的政府要员和舆论领袖，乃至全国各地的记者都将被炸上天。到时候别说整座武都城，就连全国都会陷入骚乱。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索性顾不了其他，人的生命远会场的秩序重要得多。
他深吸一口气，在黄署长喋喋不休的言语声中，以撕破嗓门的声音大吼道：“会场有炸弹，大家快撤！”
包括在场的政府要员在内，公众们无不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前方话筒中传出的“大家不要慌乱”俨然已没了多少力度，在死亡的恐惧之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成为巨大的作用力，到那时，法律和道德已经无法阻止他们了。
凭着在爆破组偷学来的三脚猫之力，他试图在大家疯狂逃窜之时拆下几个炸弹。虽然有些笨手笨脚，但历时四分三十秒，总算将后排的三个炸弹从椅子上拆卸下来。不过眼看离爆炸只剩三十秒不到了，会场还有一半的人等着从安全出口出去。
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大家全被炸上天吗？此时，本来还在前方回答记者问题的黄署长已不见踪影，大部分同事都被堵在门口，进不得进，出不得出。就在这紧要关头，又是那个戴兜帽的高大身影，尹黎如泰山一般镇定的脸孔出现在视野之中。
“把炸弹给我！”
他一把夺走张伟手中的炸弹，将其一股脑儿全扔进了背后的挎包，像是某个记者盛装设备的容器。缝隙之间，张伟注意到挎包里还有五六个已经被拆解成功的炸弹，而计时器时间相同，只剩十五秒。
一种和过去一样的安全感涌上心头，每次只要尹黎一出马就能给大家带来这种感觉。以至于张伟见了他连枪也没拔，一声不吭地注视着他在骚乱的人群堆里从十五楼高的窗户跳了出去。
张伟把头伸向窗外，一阵巨大的爆风又将其推了回去，强烈的爆炸震碎了酒店十楼以上的所有玻璃，如排山倒海一般引起了强烈的震感。现场的公众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见从玻璃渣中站起来的张伟，一时间感到胸口剧痛，大概是此前受的伤又再度崩裂，一股钻心一般的疼痛令他直不起腰来。这时，黄署长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张伟，冒着咄咄逼人的火光，仿佛张伟做了件令他无法容忍的恶事。
平静过后，一帮胆小怕事的同事急匆匆地赶来，扶住了完好无损的黄署长，几个不怕死的记者又端着照相机溜了回来。在众人面前，黄署长的表情又绽放开来，连声夸赞道：“张伟，好样的，你又立了大功！”
“不，立大功的根本不是我，而是尹黎。”张伟反驳道，这话被记者的话筒给录了进去，黄署长的脸色骤变，像是一只吃了屎的癞蛤蟆，阴沉着脸盯着面色苍白的张伟。
由此他更加肯定尹黎的清白，这种情况下除了尹黎以外，换作别人，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出所有炸弹，并在千钧一发之际带着炸弹从窗户跳下十五楼。凭着对尹黎的了解，就算炸弹在空中爆炸了，但他一定还在某个隐蔽的地方完好无损地活着。
“他就是这么不可思议，不然也就做不了我师父了。”张伟释然地说。
在医院经过一番消毒和包扎，张伟重新回到了警署，但并没有立刻就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绕了个弯，来到了黄署长办公室前。
趁着黄署长出去办事的功夫，他再次潜入，只想确认一件事，那份他亲手撰写的有关黑衣人的报告，黄署长到底有没有仔细看。
找了许久，皆不见报告的踪影，难道中途让新来的警卫给弄丢了？不，这不科学，他确信是亲手呈递给黄署长的，不可能会再经其他人的手。
大约五分钟后，仍然一无所获。他觉得必须要离开了，匆忙间，一脚踢翻了门边的垃圾桶，从里面滑落出大片烧焦的文件。从上面依稀可见的字迹可以辨认，正是他昨天才提交的报告。张伟心头一紧，胸中不祥的预感似乎正在应验，又听见黄署长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便赶紧破门而出，从另一侧溜回自己的办公室。
刚进办公室就撞见焦急赶来的小陶，听说张伟身受重伤，连忙查看起他身上的伤势来。
“伤得这么重，理应躺在医院里静养，为什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小陶责备道。他二人作为警署内的秘密情侣，已经在一起三个多月，在张伟眼里，小陶是一位温柔娴淑，可爱聪明，却又有那么点啰嗦的小女人。不过正因为这些优缺点，才构成了他心疼的女朋友，在武都生活了近十年，张伟没有任何亲人，除了尹黎这个师父以外，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令他倍加珍惜的挚爱。
“小陶，先听我说……”门外人来人往，张伟感到有些不自然，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并合上了百叶窗，确认四面没有偷听之后，再次转向她，“从现在起，你得离我远一点。”
“为什么？”小陶不解地问。
“我怀疑警署里有内奸，而且不止一个，我必须要把他们揪出来。为了避免受到牵连，你暂时不要和我走得太近。”他坚信这个怀疑并没有错，此时才深深地觉得，这个案子已不仅仅是尹黎是不是凶手这么简单，仿佛有一只巨大的黑手正在伸向武都警署。
一番交谈之后，张伟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银色手枪，那是尹黎荣获“武都第一”称号的时候，由市长亲自颁发给他的，从此也就成为了尹黎的专用配枪。之前由于尹黎被捕的缘故，被张伟收缴了起来。
“这个是……”小陶一眼就认出了这把枪的来历。
“拿着这个，你知道该怎么做。”他听到了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以频率来判断，至少有三五个人的规模。
“但是，为什么……”小陶百思不得其解，毕竟张伟此前曾亲手将一颗子弹送入了尹黎的肩窝，还三番两次想置他于死地。
“不要多问，现在没时间解释，出去之后你赶紧去找他，这里就由我来应付……”话音刚落，黄署长就带着他的新任警卫，并着三名脸孔陌生的新刑警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