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许愿（1）

    对妈妈的提问我不想做过多解释，以去洗漱搪塞了过去。洗漱完回到房间，打开手机，从中找出日历程序。我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进监狱是周六，我和爸爸妈妈在野外露营，那天正好是我们刚过完开学的第一周，这么算下来应该是九月八日，也是那一天，第一次进入睡眠时间，我无意间，听到了爸爸的通话内容，也是无意间，我提起了监狱，触犯了隐藏规则。第二次睡眠时间，我在学校上课，正好是爸爸说的还款最后期限，记得是星期一，那应该是九月十日。第二次睡眠时间在第一次睡眠的第二天，这第三次的睡眠时间已经到了十月一日，也就是第二次睡眠后的第二十一天，要是这么算下来，我每一次回来的时间都会逐步后推，仅经历三次睡眠时间，想要得出规律，按常理来讲，这还远远不够，哪怕确定这就是规律，也无法判定下次的睡眠时间会推移到几月几日。

    这些我应该拿手机记录下来，不然有可能下回再回来我都不知道会不会记得曾经几月几日回的监狱，进了多久的监狱。我的思绪很乱，我无法确定我在备忘录里是否能打上“监狱”二字，不能与他人提起“监狱”，这是隐藏规则，记录“监狱”会不会也能触碰隐藏规则，监狱里有太多我不知道的东西，我不想因为触犯隐藏规则而减少睡眠时间，甚至受到惩罚，所以我只记录了第一次98野外，第二次910学校，第三次101家里，然后以此类推，只要满足我能看懂就行。

    中午时分，爸爸带着他的三个大行李箱到家了。

    从小还是头一次，一听到爸爸回家的声音，我就跟疯了一样下楼，穿过客厅，直奔门口。打开房门，爸爸感谢司机刘叔叔的帮忙，又客气了几句，爸爸才走进来关门。

    我看着爸爸笑盈盈的样子，心里七上八下，这次和往常有点不同，回来又多了一个箱子。原来爸爸都是拿回来两箱子，一箱子是他出差的行李和新买的名酒，他喜欢喝酒，也喜欢收藏酒，另一箱是给我和妈妈买的礼物。这次多出来的第三箱是谁的？是不是许愿成真了，多出来的礼物？

    “爸，怎么样？还顺利吗？”我试探着问。

    “等会儿吃饭和你们说，快帮我把给你们买的东西拿进去。”爸爸说。

    “这次怎么两箱？又发了？”我问。

    爸爸乐呵呵用手指点点我，“等会儿吃饭的，吃饭和你们说。”

    我撅了撅嘴，这老板的架势和我们普通老百姓就是不一样，有什么事儿先掖着，藏着，藏完后还要兜圈子，等到事情出了结果，他还要组几个人，一起开会，他才能说话，不然要想得到他的一手消息，全部都得靠偷听。

    “你站那想啥呢，闺女。”爸爸把外套脱下来，好奇的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去，把这两个箱子拿进去，看看我都给你们买了什么。我去看看你妈在厨房做了什么好菜。”爸爸说。

    我嗯了一声，推着两个行李箱走了。

    走到客厅的落地窗边，我喜欢这个地方，可以看到窗外的草坪和小花，虽然我不喜欢种也不喜欢修剪，但是我喜欢欣赏，看着他们盛开我就高兴，尤其是春季，满园的鲜花，踏入群花之中，芬芳扑鼻，心生畅快。

    打开第一个箱子，这应该是我妈的箱子，里面装了各种包啊，表啊，首饰之类的， 我不想一一看下去，就我现在的心情来讲，对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好像没了以往的兴趣，与其浪费时间，不如不看，合上箱子，放到一边。感觉自从进了监狱，我对时间的概念明显加强了，不喜欢，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没有用的事情上。

    另一个箱子肯定是给我的，里面肯定有半箱子是给我买的好吃的，爸爸知道我喜欢吃零食，打开后，我猜的没错，一半多都是吃的，都是我超级爱吃的零食，只有少部分是他认为我会喜欢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粉色系，妥妥的直男老爸，在我的印象中，他给我买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粉色的，粉色的包包，粉色的玩偶，粉色的衣服，甚至还有粉色的发夹等等，而我喜欢粉色的时期只延续到了小学毕业。

    我坐在地垫上，打开零食一个个吃了起来，我感觉我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能量，我要吃的饱饱的，以保证作战时间有充足的体力。

    “来，吃饭了，别在那吃零食了，”妈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闻声，我把没吃完的零食放到一边，小跑进餐厅。

    都坐下后，爸爸给每个人倒了小半杯红酒，咳咳了两声。

    “快说，都是自己家人，别整那没用的。”还是妈妈直爽，我和妈妈，没人喜欢这种假模假式的排场。

    我点头赞同。

    “欣怡啊，”我妈的名字叫欣怡，“其实，从去年开始，公司的经济状态就不是很好，尤其是前几个月，公司几乎面临宣告倒闭破产的风险。”

    “没听你说过啊，之后呢？”妈很淡定的说。

    “欣怡，你信不信巧合？”爸爸问，眼睛里透出如星星般的光。

    “信，你说，我听着，”妈每次遇到问题都是这么淡定，我也是佩服。

    “就在我要还不上银行贷款的时候，你猜怎么了？杨哥突然给我来了个电话，说要投资我们公司的一个新开发的项目。你说巧不巧，我当时就答应了，更巧的是，杨哥给的投资金刚好够还银行贷款的。跟你们说，巧的还在后边呢。”爸爸说的很轻松，笑的合不拢嘴。

    “哪个杨哥？”妈妈问。

    “就是上次那位，请我们到他新开发的避暑山庄去度假的杨哥，你没有印象吗？”爸爸说。

    “哦哦，有印象，能看出来，人挺好的。记得上次他临走时还送了我们一块佛牌，我一直放在你的书房里当摆件。”妈妈说。

    “对对，就是那个杨哥，人真是不错。这银行贷款一还完，我的心就算放下了，不久前，在运河被拥堵的商船，里面有我们不少货物，很多都是生鲜呢，没想到也顺利到达了目的地，听说销量还不错。还有我去年投资的一个项目，那真是，一投进去，就亏的一塌糊涂，现在竟然开始盈利了，数额还不小呢，周围的几个朋友都夸我有眼光，你们说巧不巧，都赶到一块儿了，我就问你巧不巧。”爸爸笑着说了一堆，每一件事都说的那么风轻云淡，像在说别人的事情，话里没有说出一句，经历这些事时的不容易，高兴的呵呵傻乐，一口喝光了杯里的红酒，手背擦了擦眼角，开始夹菜吃。

    “下回再遇到什么事儿，你和我说，别自己一个人硬扛。”能听出妈妈哽咽了嗓音，她侧过头，眼神看向另一处，故作镇定说，“行了，我那个水应该是开了，龙虾应该是可以做了，做完拿过来你们尝尝。”

    大叔说的没错，我睡眠时间许的愿望，成真了。听了爸爸的讲述，我一直担心的事情，现在也不用担心了。爸爸很高兴，那些巧合就应该是现实中应该发生的巧合吧。

    妈妈从厨房端出新做的龙虾放到餐桌上。“别干吃饭啊，尝尝这个龙虾好不好吃，我买的可是最大最新鲜的。”妈妈说话语气又恢复了平静，爸爸听后也应和着夸这个龙虾好，个儿大，看着就新鲜，味道不错，还是老婆的手艺好之类的，聊天又恢复了往日的愉悦。

    “老曾，我还是想跟你说，让你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这么多年，你给我买的那些珠宝首饰名牌包包服装什么的，有的我都没拆封，很多没用过，标签都还在，一直保存的都很好。普通款的，我也找人兑换成了现金，投资了一些小的理财项目，也算小有收益，如果再遇到一些事情，那些东西应该也可以抵一抵。自从孩子上了高中，我也开启了我的线上工作模式，你知道我，不喜欢来回奔走，但又闲不着，你又常年不在家，孩子大部分都住校，我交往的朋友不多，但也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主要是我不太擅长交际吧，很少聚会。工作了几年，挣了几年的钱，算下来养活我们这个小家庭吃穿用度应该不成问题，所以啊，你不用压力太大，很多事情大家一起努力，会比一个人努力好的多，解决的办法也会多一些，众人拾柴火焰高嘛，自己总是单枪匹马是会闪到腰的。”妈妈用温和的声音讲着我们都不知的事情。

    “谢谢，谢谢，”爸爸拿起酒杯，“来干一个，小青，你也拿起酒杯啊，我不是不知道你在外面喝酒，”爸爸一下子挑明了我在家乖乖女的形象，我嘿嘿笑道，应声拿起了酒杯。

    “妈，你可藏的太深了，我在家都不知道。”我有点不开心的说，像是被妈妈孤立的局外人。

    “你还说呢，哪天你回家后不是约朋友出去玩，就是旅游打游戏，参加各种活动的，那休息日过的都比上学忙，都是我给你打电话，你说说你有几回给我主动打过电话？”妈妈一直都是这样，得理不饶人，总是把事情一件件的打在我脸上摩擦。

    我一时语塞，自知理亏，还是不说话的好。

    吃饭间，我觉得我爸妈都好厉害，各自都下着一盘棋，谁都不知道，都在默默的互相体谅对方，爱字却从未说出口，我感觉我在这样的家庭里面好幸福。心情一好，肚子就空的不行，不顾他俩的聊天，我开始埋头吃起来，我要吃的多多的才有体力去监狱作战，然后许更多的愿望，愿我们的小家越来越好，主要是我不想见不到他们，如果哪一天我的石头没了，命没了，在这边的我会不会也没命了，我不知道，暂时也不想知道。

    “你这孩子最近怎么总吃这么多呢？你平时不都是要保持身材，穿更多漂亮衣服吗？”妈妈问。

    “我，我心情好，做的好吃，多吃点。”被这么一问，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实话吧。

    开开心心和父母度过了一下午，内心的舒适度比在监狱里好的太多太多。这天我和妈妈的聊天变得多了起来，主要是想旁敲侧击一下自己上个月在家都做了什么，也不敢问太深，问太多了妈妈就觉得奇怪了。然后我又给叶子了打电话，和她聊天，按她的描述，我上个月过的还算正常，符合我的做事风格。自从知道了自己真的进了监狱，很难出狱后，内心就不自觉的烦闷压抑，大叔告诉我睡眠时间可以许愿后，我多少有了点惊喜，重要的是这一回帮到了爸爸，让我内心对监狱的感觉也不是那么坏了。

    如果回来的时间固定的话，我的心情会好更多，但是依照时间表，我的回来时间是不固定的，也就是说，在我不在家的日子里，另一个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干了什么，我都不知道，那是一个我无法操控的我，那是一个不确定的我，她会不会和我一样去思考问题解决问题，会不会让我的家人生疑，我都无法确定，也不确定，那个我是否知道这个我的存在。那些把我放进监狱里的，我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东西，对我的生活做了什么，会不会有改变，我都不确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睡眠时间结束，我还要进监狱，下一次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我不得已又要离开他们，过一段时间，他们认为我没有离开的日子。我很好奇，那个我会不会知道这个我进监狱了？那个我会不会有我现在的想法和心情，那个我到底是我还是谁，太多问题了，我都无法一一考证，想的我头都大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我就这么点智商，给我下那么一大盘棋，藏了那么多谜题，不是难为人嘛，我叹了口气，吃吧，吃吧，别想了，把能吃的都吃了，监狱的饭菜太单调了，最可气的是那么单调还限时，还是人间好啊，随便了吃。

    还没等到太阳落山，手机响了，我打开语音，是哥们刘子见的语音，“小青，你干嘛呢，我们在这都快等你一个小时了，你还过不过来啊？”

    我刚要问，怎么回事的时候，我的手表表带开始收紧震动了。据我推算，我在家休息的时长根本没到八小时八十分钟，也就六个小时左右的样子。可能是我在工作时间上浪费的太多，导致我睡眠时间减少。不出所料，我又回到了那个该死的监狱，也不知道那个我晚上又有什么聚会，她的生活太潇洒了，不好，不好。

    机械女声响起，“大家睡眠时间结束，接下来是作战时间。请大家准备好作战所需要的物品，到光影电梯集合。再一次提醒大家，一块石头积一分，一分可兑换一根弹力皮筋，两分可以给电棍充电，五分可以兑换一枚子弹”。

    昨天放背包里的东西除了一把剪子，其余的都没拿出来，我把剪子塞进包里，看了看也就这些了，把包放一边，开始穿作战装备。临走时喝了一口放在地上的葡萄糖注射液。

    老样子，一起进入旱谷，一起穿过黄石土壁，就在我眼睛四处搜寻哪里是森林第一座山时，我被人一把拽了过去，抬头一看，呦，13魈。他放开手，我跟在他的后面，来到了一块很敞亮的地方，我又往远处看了看，这里能看到的就这么一座山啊，我们此时要去集合的地方，远看这座山的背后也没有山，一座山都没有。

    走着走着，13魈跑了起来，我也跟着跑了起来，往坡上走对我来讲都很吃力，跑了这么远，上坡还要跑，我摆摆手道，“别跑了，我跑不动了，歇歇，歇歇。”13魈回过头来，站在不远处，找了一块大石头，坐在上面等我。休息没多久，听到矮木丛中有异动的声音，我们都警戒起来，拿出军刀，随时准备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