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沈寒声在生气
沈寒声去上班之后，秦堰川回家换了套衣服就去了医院。
沈寒声说的话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他真的感冒生病了，沈寒声会生气。
昨晚没怎么睡，加上有点着凉，秦堰川整个人感觉昏昏沉沉的，沈寒声对他的冷淡让他心里不安、烦躁，忧虑又加深了身体的不适。
早上李傲还发消息提醒他，他的易感期快到了，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秦堰川腺体功能受损，易感期前夕身体激素水平不稳定，所以免疫力会有所下降。
这也是他这次为什么那么轻易就着凉的原因，要是换作平时，就算不小心淋了雨都不会有事。
秦堰川去医院检查了一遍，感冒症状不是很严重，提前干预治疗的话可以避免病情加重。
他从医院拿了药回来，按时吃了午餐，再把药吃了。
回到卧室，床上被子铺得整整齐齐，早上沈寒声起来的时候整理过了，秦堰川钻进被子里，躺在沈寒声睡的那一侧，疯狂吸去那个人残留的味道，如痴如醉。
事实上沈寒声才过来不到一个星期，床上根本没有多少他的气息。
可秦堰川还是偏执地，贪恋地匍在那块区域，抱着柔软的被子舒展身体。
他发消息给沈寒声，告诉他自己去过医院了，也拿了感冒药，让他不要担心。
办公室里，沈寒声看着秦堰川发给他打消息，像个小孩向家长汇报自己的行程，他盯着那几行简短却面面俱到的消息， 目光停留了许久，最后退出和秦堰川的聊天页面。
没有回复。
秦堰川盯着那个聊天页面，刚才上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直到那行字消失。
他又失望地放下手机。
沈寒声在生气。
没有办法，秦堰川只能打电话给李傲，让他去和沈寒声解释自己易感期的情况。
他躺在床上慢慢失去力气，大概是感冒药的催眠作用太强，alpha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至到下午三点，沈寒声都没有接到过秦堰川的电话，而且一条消息也没有。
他时不时看自己和秦堰川的聊天页面，确认alpha没有给自己发消息，聊天页面干净的一片白让他迷茫焦躁，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
苏靖将咖啡端到他面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总那张冷若冰霜的脸，顿时她连脚步都刻意放轻了。
今天她特地尝试穿了细高跟，此时走出办公室的几步路都变得艰难起来。
沈寒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转头看到苏靖走出门口的背影，突然喝咖啡的动作停住 ，浑身僵硬，他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反常的状态——他突然成了一个喜怒无常的领导了。
沈寒声皱着眉，轻轻叹了口气，端着咖啡走到落地窗小憩。
过了好一会儿，沈寒声调整好状态，坐回办公椅上准备继续处理工作。
江勤突然敲门，她开门进来。
沈寒声抬头问，“有事吗？”
“外边有个叫李傲的人找你。”江勤说，“说是小秦总让他过来的。”
沈寒声一愣，没说话。
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情绪和状态，再次被打乱。
秦堰川，只要是关于他的事情，沈寒声就无法平静看待。
见沈寒声一时晃了神，江勤继续问：“是直接请他进来，还是先让他到接待室等着？”
“让他进来吧。”沈寒声淡淡地说。
李傲穿着浅灰色的长款风衣，一副精致的银丝眼镜加上刻板严肃的神情，衬得他颇具学者风范。
他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沓纸张文件。
沈寒声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李傲径直走到他旁边坐下。
“沈总。”他不冷不热地叫了一声，视线扫过沈寒声的脸，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种「与爱人吵架冷战」的神色。
乍一看，眼前这个beta似乎没那种情绪。
整个人情绪还挺平和的。
“李博士，先喝茶吧。”他给许安然倒了一杯茶，亲手给递上，目光落在对方放在桌面上的那沓文件上。
“不用了。”李傲笑了笑，那笑是程式化的，仿佛不带任何情绪。
沈寒声抬头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小秦总的腺体遭受过严重损伤，这你知道吧。”
李傲看着沈寒声，仿佛在向他做项目报告，“他的腺体无法调控自己的信息素，到了易感期信息素极其不稳定，而且还有严重的狂躁症，没有信息素安抚的话会失去理智，六亲不认。”
沈寒声神色略微变化，喝了口茶什么也没说，若有所思。
“我和另一位医生负责监视他易感期的情况，根据实际情况给他使用舒缓剂和提纯信息素，帮他度过易感期……”
听到「提纯信息素」五个字，沈寒声不自觉皱了皱眉，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李傲观察着沈寒声细微的情绪变化，以便决定接下来哪些方面可以侧重说，哪些东西可以简单掠过——秦堰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出面让沈寒声相信，自己可以戒掉那个omega的信息素。
“沈寒声，你知不知道，小秦总为了你付出了多少？”
“使用提纯信息素，他就可以控制自己的信息素是吗？”沈寒声没有顺着李傲的话提问，而是突然岔开话题。
他这话一出来，李傲脸上突然浮出一丝怒意。
他硬生生驳斥了沈寒声的设想，语气低沉而冷硬，“不能。”
沈寒声无形的气场瞬间消减，眼神迷惑。
李傲继续解释：“就算有提纯信息素的安抚，小秦总在易感期也无法做到和正常人一样，他还是需要进隔离室，全程被人监视。”
“你无法想象吧，从他分化成alpha，第一次进入易感期开始，他的每一次易感期都是在隔离室度过的。”
“如果他和普通alpha一样，选择一个契合度高的omega进行永久标记，说不定状况会有所不同……”
李傲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寒声，有些挑衅意味，“毕竟，alpha天生就更适合和omega在一起。”
“可就算再怎么难熬，他也不愿意对那个omega进行永久标记。”
“为什么？”沈寒声神色晦暗，低沉的嗓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不在场的秦堰川的轻声质问。
“为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为什么吧。”
李傲透过眼镜片死死盯着沈寒声，那眼神似乎带着某种穿透力，带着质问的立场，俯视沈寒声。
沈寒声却摇头。
他心里有了个模糊的答案，说出来的却是：“我不知道……”
他不能默认，秦堰川必须为了自己，放弃拥有一个omega的可能性。
“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还打算彻底戒断提纯信息素。”李傲冷静地说。
“你说，什么？”沈寒声手里的茶杯差点摔掉，“你说…他要戒断omega信息素？”
beta的反应终于让李傲有点满意，他觉得自己达到了此行的目的。
毕竟对于沈寒声而言，自己作为说客的身份太尴尬——作为许安然的有「劣迹」的前男友。
“他没跟你说吗？”李傲很好奇，拿起上次秦堰川易感期的数据分析报告单，“上次易感期的时候，他已经试着不使用omega信息素了。”
“什么时候？”沈寒声抓着李傲的手腕。
李傲被沈寒声激动的举动吓得一愣，“什么？”
他一下子不知道沈寒声问是什么。
“什么时候？我问你他上次易感期是几月几号？”沈寒声又问了一遍。
“一个季度前，6月28日。”
6月28日，沈寒声在脑海里回想那个日期，那天太特殊了，是他和秦堰川第一次的时候，他记得清清楚楚，第二天他起床的时候秦堰川已经离开了。
离开之后，直接消失了五天，说是有急事出差了。
原来……
原来那次秦堰川就遇上易感期，怪不得突然消失。
他早该想到的，怪不得自己从未见过秦堰川易感期的样子，原来是他刻意躲起来了。
“沈寒声，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小秦总使用过omega的提纯信息素，而是他决定要彻底放弃使用提纯信息素。”李傲脸色严肃。
“你知道和意味着什么吗？”
沈寒声看着他，“他会怎么样？”
“很难受，很煎熬，比遭受任何酷刑还难受……”李傲看着沈寒声，面无表情地陈述，“你没见过他易感期的样子，要是你亲眼见了，就不会忍心责怪他了。”
李傲是经历过易感期没有omega安抚的情况的。
他是正常alpha，腺体对信息素的调控能力正常，即使是这样，他在易感期仍然忍不住要标记omega，怎么也控制不住。
后来与omega建立了永久标记，就更无法控制了。
所以，许安然才和他分手。
而秦堰川的腺体功能太糟糕了，那种情况下，易感期的煎熬程度会是正常alpha的几十倍几百倍——唯一的一点还可以挽救的是，秦堰川还没有与omega建立永久标记关系。
来教授和周北原一开始就做出了正确的判断，秦堰川如果要永久标记一个omega，这辈子都会和那个omega牢牢绑定，再强大的意志力也难以剥离。
正因如此，alpha非常谨慎，再怎么难受也不会轻易建立永久标记。
“他会成功的。”李傲眼神坚定地看着沈寒声，此刻他身上少了平日的理性。
“他是个意志力很强大的人。”他的眼里罕见地流露出敬佩和希冀。
他的老师来教授将秦堰川交给他的时候，他对待alpha的态度就如同对待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只是按部就班地记录数据，分析反馈，在下次实验调整变量。
他在秦堰川身上搜集了很多数据。
以前李傲认为，人是无法战胜信息素本能的——在对抗信息素方面，他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逃兵。
可秦堰川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沈寒声看到秦堰川在自家门口徘徊。
觉察到电梯有人上来，秦堰川立即转身看着门口，眼神情绪涌动，脚步却克制。
他可以自由进出沈寒声家的，之前beta已经给他过权利。
可他还是在门口等。
“你回来了……”秦堰川看着沈寒声。
沈寒声没理他，自顾自开门进屋，秦堰川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我可以进来吗？”
沈寒声跨进家门，身体完全挡在门口，抬眼看着秦堰川，“秦堰川，你骗了我多少次？”他眼神蒙上一层阴影，语气是低沉颓丧的。
秦堰川在沈寒声准备关门的那一瞬间猛地抓住门板，阻止他关门，眼睛虔诚不屈，“让我进去好不好？我好好跟你解释。”
相比强硬的动作，alpha语气还是很软的。
沈寒声皱眉瞪了他一眼，秦堰川慢慢松手。
门关上了。
今晚他不敢再在门口过夜，这样只会激怒沈寒声，只能另外想办法。
秦堰川还以为沈寒声听完李傲的话，态度会有所转变，可现在看他的态度，还是一样抵触自己，一样生气。下午李傲还口口声声和他说，沈寒声在听到他要戒断omega信息素之后，态度有所改变。
半个小时后，沈寒声开了门。
秦堰川激动地看着他，“声声……”他以为沈寒声要让他进去。
可沈寒声双手抱臂，眼神冷淡地伫立在门口，“你怎么还不走？”
“你，你让我进去好不好？”秦堰川站在门框外，紧挨着沈寒声，“不要赶我走。”
沈寒声拧着眉，看着已经有些不耐烦，“你再不走，我就打电话让物业的人请你走。”
现在他还不知道如何面对秦堰川，alpha死缠烂打，无非是解释恳求，而他现在不想听到那些话。
他气秦堰川隐瞒他，可李傲的话又让他动摇，alpha的所作所为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偏执、虔诚。
沈寒声觉得自己被裹挟了，可那个人是秦堰川。他暂时屈服于信息素本能，而最后，他又坚决去对抗信息素。
自己难受的点，只是因为他的欺骗。
“现在我不想见到你。”他说完就关上了门。
这个时间点，原本应该是秦堰川和沈寒声高高兴兴准备去翡翠岛过生日的日子。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肯定不能按时出发了，甚至，秦堰川可能要独自落寞地度过这个生日。
夜里，沈寒声看着那对定制的戒指发愣，他把自己的那枚戒指套在无名指上，独自观赏，忍不住轻轻抚摸，然后又试着套上秦堰川的那枚，果然大了一圈。
他深深叹了口气。
被窝里仍然有股淡淡的沉香味。
但身旁没有秦堰川，他感觉有凉意慢慢爬上肩头，明明室内设置了最佳人体舒适温度，可能是准备入秋了吧，晚上下过雨，天气就突然凉了很多。
第二天，沈寒声去了一趟茗萃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