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争吵
那天,萧砚苏失魂落魄地离开,我以为他好几日都不会来见我了,没想到,他倒是不记仇。
隔天一早,他便带着早餐过来,都是些我爱吃的菜。
不过如今,再爱吃都没有了胃口。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多少吃点吧,你这样饿着,你会受不了的。”
这段时间,我不知道摔坏了多少碗,打碎了多少餐盘,这一次,我不打算再这样做了。
“萧砚苏,裴放到底,是生是死?”
萧砚苏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伤,将饭菜放到一旁。
“我不知道。边关一战,我并未参与,我只是留在朝中,与他们接应。”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我又将萧砚苏撵出去,每每见到他,我都会想到裴放。无人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他将裴放害死。
“盛扶摇,难道裴放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为什么你见到我就要打听他的情况,得不到消息就要赶我走?”
“是!裴放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如实回答。
如果没有裴放,我不可能有机会做女帝,这么些年,他为我出谋划策,为我阻挡一切伤害,他就像哥哥一样,守护我。
只是,是我的愚蠢害惨了他。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盛陵泽封萧重为南伯侯,萧夫人为护国夫人,赐萧砚苏尚书之位,花想容贵妃之荣。
前几日,宫中设宴,为了增其雅致,盛陵泽当众让萧砚苏弹琴,盛锦瑶抚瑟,二人合奏一曲《高山流水》,成为了一段佳话。
众人纷纷传言,盛陵泽这是有意要撮合萧砚苏和盛锦瑶二人。
而这些话,都是我不小心从下人那里听到的。
夜晚,萧砚苏闯了进来。
带着浓浓的酒气。
由于刚刚沐浴完,空气中还有淡淡的香气,可是混着酒味,就很难闻,一时间,我竟有些想吐。
“我一进来,你便不高兴,怎么,我是阎王还是瘟神啊?”
萧砚苏自顾自地说着,语气里还带着些许委屈之感。
“你喝醉了,你先放开我。”我推搡着萧砚苏抱着我的身体,很是不悦。
“我没醉,盛扶摇,你怎么就变了?”说罢,他便试图来吻我。
“呕……”浓烈的酒气和皂的香味混合,怪异得使我忍不住干呕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干呕,我打开窗户,让晚风吹进来。
“我便这么让你厌恶么?”身后,萧砚苏的语气抑郁悲伤。
“尚书大人若是没事,便请离开吧,我要就寝了。”我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想他快点离开。
“尚书大人?”
“也对,或许不久后,你成为长欢公主的驸马,就该称你一声驸马爷了。”
“盛扶摇!”萧砚苏上前,抓住我的手,眼中怒火萦绕。
“难道我成为别人的驸马,你很高兴么?你就这么想把我拱手让人么?”
“是啊!”我扬起头,毫不示弱:“这样,一切都回归原位了。不,你们害死了裴放,你们又凭什么快活呢?”
说到最后,我只觉得悲愤。
“裴放裴放裴放!你那么放心不下他那么牵挂他为什么当初不和他在一起,偏偏要来招惹我呢?”
“所以我错了,我后悔了,我应该早点识破你的骗局,那样,裴放便不用死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我悲愤地朝他怒吼,心里却并不畅快,我好想问问他,到底为什么?
“呵……原来,你竟后悔了。”他的脸霎时苍白,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站在我面前,颓废不成样子。
“盛扶摇,你死了这条心吧,这辈子,你和裴放都是不可能的。”
看着萧砚苏踉踉跄跄落荒而逃的样子,我终是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第二日,萧砚苏没来找我,倒是他的母亲来了。
此时,他的母亲已经是雍容华贵的护国夫人了。
“你不吃衍儿送的饭,这丫鬟送的,你倒是吃得干净。”
“长乐公主,您是先皇后的遗珠,按理说该是地位尊贵,可你娘是废后,不得宗庙认可……”
“我已将母后灵位重归宗庙,并加封号,她亦受后人香火!你只是护国夫人,你没有资格议论我母亲!”
我不允许任何人议论笑谈我母亲,任何人都不可以。
护国夫人怔了一下,转而说道:“长乐公主,对不住了,我只是一位母亲,是衍儿的母亲。”
我还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接下来,她倒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我答案。
我听见闷哼一声,回头一看,只见护国夫人已经将发钗插进了胸口处,很快便渗出血来。
“你做什么?”
“我是衍儿的娘,我要为他扫除障碍,他不该沉迷于此。”
护国夫人执起我的双手紧紧贴住她的伤口,任我挣脱不开,很快鲜血沾满了我的手。她又拉着我,撞在墙上,侍卫进来时,便瞧见我的背影。
很快,侍卫将我们分开,护国夫人失了血色,被送进了太医院。
我瞧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有一瞬的失神。
黄昏时刻,萧砚苏终于来了。
我知道此时他一定以为是我伤害了他娘,也对,任谁都不会想到,看着慈善无比的护国夫人,竟然会演一出戏。
因此,在他开口前,我无比冷漠地说道:“我想她帮我离开这里,她不帮,我便刺伤了她。怎么?你是来讨要说法的么?那么你大可向盛陵泽告我一状,杀了我才好。”
萧砚苏低声笑了起来,看着我,满眼埋怨和失望。
“你想离开,你能走到哪里去?”
“到哪里都比在这好。”
“扶儿,我会请求皇上,让他放你离开,以后你便跟着我在萧家度过余生。”
“我不要跟着你,萧砚苏,我要离开你。”
“你我是夫妻,这辈子你都离不开了,盛扶摇,自初冬大雪的那天起,我们就注定要生同衾死同穴。你明不明白?”
“啪!”我一巴掌狠狠打在萧砚苏的脸上,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难受极了。
夫妻,夫妻……多亲切,又多残忍的身份啊。
如果他是我的夫,又怎忍心骗我日日夜夜,毁我真心,杀我同伴呢?
“萧砚苏,你能让裴放活过来吗?”
我哭着逼问萧砚苏,眼泪决堤模糊视线,看着他痛苦的表情,那种由心底而起的心疼蔓延至身体每一处。
可越是如此,我就越痛。
我与他之间,隔着裴放的死。
我爱他又如何,我又如何能踩着这一条生命去爱他?
如今的我们,相见不如不见,心头总是有跨不过去的坎。
我能原谅萧砚苏不爱我甚至是骗我,可是,我不能原谅他害死了裴放。
哪怕,裴放不是他亲手杀的,可他也出谋划策了不是,总是脱不了干系。
“萧砚苏,裴放回不来了,爱你的盛扶摇也回不来了。”我任由他抱着我,哭着说出这些残忍的话。
我想,在这个冬天,我和萧砚苏一同死在了这场寒冷的大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