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顾总监
两天后，部门同事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到公司就位。
“为什么？我不是已经请了两天的假吗？”
我还沉浸在不记得顾潮随的郁闷当中，根本没有心情去工作。与其把工作搞得一团糟，还不如请假什么都不做。
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很着急：“你不知道，咱们头头换了！新总监马上就到，听说那人是个工作狂，根本没有人的感情！你要不想被炒鱿鱼就赶紧来！”
丢了顾潮随，再丢了工作，我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个快到中年事业无成的大龄失业青年，失败得一塌涂地。
我颓丧地从床上爬起来，刷牙洗了个脸。
没心情摆弄头发，到公司的时候，我顶着一头鸡窝。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里都是诧异，甚至有两个好事的，躲在茶水间一面议论一面看着我的头发笑。
我根本不在乎这些，让他们笑吧，尽情笑，笑死了我担着。
对面工位上的同事一脸半死不活，我和他对视一眼，然后坐下工作，打开电脑机械地敲着键盘，此刻我脸上应该也是半死不活。
敲了两行字，就什么也写不下去了。
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工作。
忘记一个不想忘记的人，像讨厌榴莲的人被迫吃了榴莲。
我的脑袋浑浑噩噩，身体也像是失重沉在了湖里，轻飘飘的。
旁边的同事出去接了一杯水，回来的时候看见我电脑上只有两行字，就问我：“怎么状态这么不好？”
怎么状态这么不好？当然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状态不好来着？
我刚才为什么心情这么低落？
奇怪。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整个人都不在服务区。
我茫然地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有点心情不好。”
那个同事拍拍我的肩，说：“正常，人有时候就是会没来由的情绪低落，过一会儿又会容光焕发！”
“是吗。”
我好像忘记了某个人和事，但是我又不记得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人，什么事。
算了，不管了。
至少我现在还喘着气，还活着，活一天就得过一天，多想想开心的事，虽然令我开心的事我也想不出来一件。
整理好思绪，我又重新开始敲键盘。
对面那位半死不活的同事猛地一推键盘，站起来抱怨了一句：“不是说新总监要来吗？人呢，怎么还不来？不是说他是工作狂吗？tmd我都装了一早上了！”
听得出来这位同事心里埋着很深的怨气，看来他这一早上真的在工作。
他喊完这一嗓子，旁边有几个同事也附和着小声议论：“是啊，怎么还不来呢？工作狂会这么不守时吗？”
“管他守不守时呢，咱们守时就行了。”
现在已经过了上班打卡时间，过了一个小时。这个时候还不来，确实是有点不像话。
不过他是总监，他可以不像话，毕竟是领导嘛，领导做什么都是对的。
总监助理拿着一个文件夹来到我工位，把文件夹往我桌子上一扔，有些气愤地说：“总监找你！”
啊？
刚才还在这讨论说总监还没来，怎么这助理却说……总监找我。
讨论总监的那几个同事听见总监助理的话，纷纷把头埋进了桌兜里。
他们不问，我替他们问：“总监已经来了吗？什么时候来的？”
助理仍旧挂着脸：“上班打卡前一个小时就来了。”
“……”
果然是工作狂卷王。
“谢谢啊。”
跟那个助理道完谢，我就去敲总监办公室的门，敲门敲了几下，里面没有回应。
我求助性地回头看向总监助理的工位，可惜她工位是空的，求助失败。
我又敲几下门，打开一条缝，顺便喊了一声：“总监，你找我。”
门缝里溜出来一个字：“进。”
好，我进。
我打算对这个新总监投去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结果刚推开门，我就僵在了原地。
我卡在门缝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办公桌后边的男人冲我笑了一下：“真巧，又见面了。”
……又是那个难缠的男人。
真巧还是假巧，谁知道？
我踏进办公室就手关上门，装作不认识他，毕恭毕敬站在他面前：“总监，你有事吗？”
“这话你两天前是不是也问过我？”
是问过，两天前的早上，在我家门口问的。
额……
“总监，”我扯了扯嘴角，搬出我的职业假笑，“虽然不知道你把我叫来是想干什么，但是我有必要向你重申一遍，我是直男，如果总监你想利用职务之便趁机揩油，那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不管我真直还是假直，反正这是个借口就得了。
“揩油？”总监的语调听起来有些委屈，“你把我对你的喜欢看得这么俗吗。”
原本我想的是直接挑明，好让他知耻而后退，没想到他的心思一点儿都不隐晦，他根本不怕我挑明。
这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跟我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看手里的文件，不看文件就看电脑，总之那双眼睛一刻也没闲过。
“今天吃早餐了吗？”他忽然问我。
嘴巴也没闲着。
真想看看他脑子里面是怎么组装的，一心数用到恰到好处。
我连头发都没收拾，怎么会有闲心去吃早餐。
“没有。”
他忽然抬头看我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工作，腾出一只手拉开抽屉摸索一阵，三秒后拿出来一个三明治。
“你先垫垫。”他把三明治往我跟前推了推。
“不需要。”
“你的身体需要。”
他干脆停下工作抬头看着我，好像我要是不吃一口，他就不打算把视线从我脸上挪开。
我撕开袋子假模假样地咬了一口。
他问我：“不喜欢吃这个？”
“还行吧，你不是知道我没吃早餐的习惯吗。”
“那就不吃了。”
他把三明治从我手里接过去，放回抽屉，然后拉着我往办公室外走。
我问他：“你干嘛？”
他说：“跟我去工作。”
他说是工作，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总不能说这个工作我干不来，没能力做。
十分钟后，我们两个面对面，坐在楼下拉面馆。
空气安静得十分尴尬。
他的视线几次从我脸上划过，都没敢正眼看我。估计是我的脸色不太好看。
我环视一圈周围都空着的桌椅，不可置信：“来拉面馆工作？”
他扬了扬眉，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对啊，吃饭对你的身体来说就是一项必备的工作。”
我刻意将脸上的表情做得夸张了一些：“大早上就来拉面馆啊？”
他却说：“你不吃早餐，但是总吃午餐吧。就把午饭当早餐来吃，一样的。”
“……”
迫于无奈，我还是吃了。
回公司的路上，我步伐比较快，走在前头，他却不紧不慢走在我后头。
真不理解他这是什么操作，明明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他忙得焦头烂额，现在他却不急着赶回去工作了。
我隐隐感觉身后有道视线一直盯着我，回头看去，他正好从我身上移开目光，移向别处，眼中有一丝慌乱。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对正在亲热的小情侣。
“……”
看得出来他是慌不择乱，为了躲避我的眼神不小心看向那对情侣。不过也有一种可能，他就是好这口。
我不想再被身后那道视线凝视，所以我放慢了一些步子，干脆和他并行走在一起。
我真是脑抽。
此刻空气中除了尴尬，还多了一丝尴尬，尬上加尬。
“咳，”我想插点话题，把尴尬的空气填满，“酒吧刚见你的时候，听你的声音有点耳熟，我们以前见过吗？”
他转身平静地看着我，眼角坠着浅浅的笑：“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