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想靠近他
一个出租车司机在路边停下车，拖着啤酒肚走过来，大老远就开始喊：“小兄弟！千万别想不开啊！”
还没等我说话，那司机就已经扣住我的肩膀，一个过肩摔就把我干倒在地。
我沾了一脸土，生气地质问他：“你干什么？”
他义正言辞：“当然是不让你寻死！你们这些年轻人，年纪轻轻的整天就想着寻短见，你不知道你是为自己活着？！你今儿要是真从这跳下去，你对得起你自己吗？”
虽然我的胳膊被他别得生疼，但是听见他这句话，我一点埋怨他的想法都没了。
“我没打算寻短见！”我生怕他耳背听不见我说话，故意把声音放大了一倍，“你想多了！放开我！”
“是你想少了！我都看见了你满脸都是泪！”
满脸都是泪……？
脸确实凉嗖嗖的。原来那是泪吗。
我怎么会流泪……是因为那个叫江轻鸿的吗。
司机押犯人似的，押着我进他的出租车，然后开车带我离开了封江大桥。
“家在哪儿？今儿我做个烂好人，送你回去？”
这司机是个话痨，一路上总跟我说他以前九死一生的经历。
“你不知道，那时候我车上拉着一个小姑娘，正走得好好的，忽然被两个小混混不要命得拦了路，硬是钻进了我这车里。你说他是小混混吧，可又不像，倒像两个大学生。
车上要是只有我一个人，那我非得跟他们拼命不可！可后头还坐着个小姑娘呢！我不能拿人家小姑娘的命开玩笑不是？其中一个小混混从项链里变出一个小刀抵在我脖子上，威胁我开车，我愣是一声不吭地忍了！
从那以后，我就练了两年拳、拳脚功夫，下次遇着这样的事，我指定不能让他们有威胁我的机会！”
下车之后，我往车后座扔五百块钱，敲敲副驾驶的车窗，对那个司机说：“钱在车后座，多的不用找了。”
他没下车，透过车窗叫住我，“小兄弟，还是活着好。”
“……”
这次开口说话几乎用尽了我这辈子的耐心，“我真没打算死。”
李叔出来接我的时候，说我爸气了一下午，现在正在客厅等我。
不用问也知道，他是因为我离开餐厅的事生气。
“爸，我过来给你认个错。”我端起茶几上的水果盘，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
我肯定免不了一顿骂，打开电视是为了耳根清净，端水果盘是为了避免我爸横飞的唾沫星子喷到水果上。
一个小时后，客厅恢复往日的平静。
我捏一块苹果放进嘴里，放下水果盘就上楼回了房间。
躺床上玩了会手机，没一会儿胳膊就酸得不行，越玩越累，干脆把手机扔在了桌上。
睡觉吧。
我从来没有这么早睡过觉，先不说白天的事总是往我脑子里转，光是生物钟没到点这一项，都能叫我没有丝毫困意。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时而迷糊时而清醒，断断续续就是睡不着。
打开手机屏一看，凌晨一点。
踏妈……睡个觉怎么这么难？
第二天晚上回到家，我又一次失眠了。
这次直接熬到了凌晨两点半。
翻来覆去睡不着却又非常想睡着的感觉太难熬，我一气之下去夜间酒吧喝了几杯。
出来的时候，风莫名地大，路边的垃圾桶被吹倒好几个，塑料垃圾满天飞。
我没喝醉，垃圾真的在我头上乱飞。
好几辆出租车车顶都显示有乘客，直接从我面前疾驰而过。
真纳闷，大半夜还有这么多人不睡觉？
我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想在网上叫辆车。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三点五十二。
三点五十二啊……
梦里我跳江而死好像是四点，前天在封江大桥遇见那个男人也是四点。而现在，马上又要到四点了。
我关掉手机，漫无目的地走在人行道上，琢磨着这剩下的八分钟，能走多远走多远。
这次四点的时候会不会也发生什么奇异的事？我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会出车祸吗？会不会从天而降一个大活人砸死我？
“什么啊……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可能我有什么被害妄想症。
到十字路口的时候，赶上红灯，我站在路边等了一会。
红灯还有十秒，而我已经准备好迈出第一步。这时，人行道的半空忽然闪现一道闪电似的纵光。
我眨眨眼，甚至狠狠揉了揉眼睛，再去看的时候，那道白光犹在。紧接着，那个叫江轻鸿的男人，竟从那道白光里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人行道右侧传来一道沉闷的鸣笛声。
鸣笛声越来越近，它每迫近一米，都让我焦急万分。
因为江轻鸿还站在人行道上。
“闪开！快闪开！”我拼命朝他挥手、向他指明正在迫近的卡车，同时也拼命地大喊着，“快闪开啊！蠢货！”
他看明白了我的手势，急忙退到了对面红灯指示牌的旁边。
下一秒，卡车就从我们中间闪了过去。
江轻鸿安然无恙，我却吓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才从死神手里逃出来的不是江轻鸿，而是我。
绿灯亮起，我快步穿过马路走到了江轻鸿面前。
我的表情应该挺紧绷的。
想了半天，我也想不出对江轻鸿发火的理由，他本来就没做错什么。突然出现在马路中间这件事，貌似不是他能够控制得了的。我又把火憋了回去。
“顾……顾潮随？”喊我名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几乎在颤抖，“你是真的吗？”
“嗯？”我不解地皱了皱眉。
我不是真的，难道我还是假的吗？
你才不真实，真实的人怎么可能从一条白光缝里钻出来？
我拍了拍衣角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苦哈哈笑了一声：“如你所见，肉体凡胎一个。”
“刚才过马路的时候，我亲眼看见对面亮起了绿灯，”江轻鸿打量一番周围，又看一眼手机，“刚才还是下午四点，现在……是凌晨四点。”
“顾潮随，我从白天跨进黑夜，来到了你的世界。”他眼里的情绪深了许多，我看不懂。没多久，他眼眶就红了。
我却无语了。
这个江轻鸿莫名其妙，真搞不懂他怎么忽然就哭了？我刚才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我连想发的火都憋回肚子里去了。
我有点看不起他。
可奇怪的是，我很想靠近他，抱紧他，很想很想。
“你要是没有地方去，可以跟我回家。”说这话时，我没看他的眼睛。
我甚至不敢相信这是我嘴里说出来的。
回去的路上，江轻鸿冷不防问了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顾潮随，你知道你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多久吗？”
我摇了摇头。
“四年，确切的说是，四年零一个月。”他冲我笑着，却满眼凄楚，“你怎么一点都没有变，还是这么年轻。”
因为我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