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拒绝求爱发配村小

    杨桃是我到凉山完小实习的时候对我一见钟情的。

    她信中的原话是：自从在乡一中门口见你第一眼起，你的影子在我心中就再也挥之不去，我削洋芋时想你，给学生打饭时想你，晚上睡觉时也想你，梦里面还是想你

    杨桃是东山乡教办主任杨心志的二女儿，高我两届，我上初一时，她上初三，初中毕业后就读于烹调技校，技校毕业后就分回了东山乡一中食堂。这是一条专门为教师家读不来书的子女们量身打造的就业之路。

    那个年代，公平无从谈起，教师家的子女可以读烹调技校就业，烟草公司电力公司职工的子女可以顶替父母岗位，居民户口的子女当兵回来便可分配工作。总之一句话，只要父母有关系的，都会想方设法为子女找份体制内的工作。

    而农民的子弟们则不同，初中毕业考不上中专或高中，高中毕业考不上大学，都只有回家种地一途，年龄再稍大点就进城或上矿山打工。

    上岗考试成绩刚公布的第三天，我就收到杨桃托人给我送来的又一封情书，意思说得很直接，也很清楚，只要我答应做她男朋友，他爸便可把我留在中心完小教书。

    说实话，我并不反感杨桃，她在初中时也曾是多少男生的梦中情人，皮肤白，身材好，除了胸小点外，其他都无可挑剔。如果初恋不是思颖姐，也许我真会接受她的。

    我反感的是用感情来交换工作。那时我还是一个刚走出象牙塔的理想主义者，追求的是那种初见便怦然心动的纯粹爱情。哪里会明白这世界的本质其实就是交换。

    我不想用纯洁美好的爱情来作为任何事情的交换筹码。这是当时我给杨桃回信的原话。于是，我就被发配到了白沙地上寨村小。

    住进上寨村小的第二天早晨，叫醒我的不再是闹铃，而是学生们嘻嘻哈哈的打闹声。我起床打开教室门后，所有的学生就一边好奇打量着我，一边走进光线昏暗的教室，各自归座。一个大点的女生拉亮了电灯，可教室光线还是昏黄一片。

    我一面洗漱，一面听着学生们早读，稚嫩的高低缓急的童声在空旷的教室中回荡，在我充满了失意和忧伤的胸中回荡。

    这是一个一二年级的复式班，共有十一名学生，一年级六人，二年级五人。年龄最大的学生十四岁，比我小四岁，就是进教室开灯的女生，才上一年级。

    在我未到学校之前，原来在此任教的夏老师已做好了收生发书等等工作。我一到岗，便可顺理成章地上课了。

    下自习后，我都还没想到生火，已有两个二年级的男生走进我宿舍腼腆说道：“老师，我们进来提一下火炉，今早轮到我们两个生火了。”我点了点头，很享受这种孩子王的感觉。

    当火炉在老杏树下腾起熊熊火焰，我看着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心才开始温暖起来。新工作新生活其实也并没昨晚想象的那般糟糕。

    人往往都是这样，改变不了，就会选择接受。我很快便适应了新工作新生活。每早七点起床，洗漱完毕，就到教室看着学生背书。吃过早点后，便开始上课。上课时间自由安排，给一年级上课时二年级的学生做作业，给二年级上课时一年级的学生做作业。学生放学回家后，我便动手做饭，有时煮碗面条，有时泡袋方便面，还有时就煮几个土豆。一个人的生活，当然是一切从简。

    弹指一挥间，我已扎根上寨村小两月有余。这天傍晚，满天满山都是浓雾，上寨好像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空中山村。我刚改好作业，正热水煮面条，门外忽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节奏分明，声音舒缓。

    “来了！”我以为是学生家长找我，一面说着一面起身开门。这个季节天黑得早，学生走后我都习惯性地紧闭教室木门，没事可做时就躺床上看书。

    可当我打开木门后，却瞬间石化在了原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门外暮色之中站着的，竟然是我日思夜梦的思颖姐，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一般，脸若桃花笑看着我。

    思颖姐率先拥我入怀，抱得很紧很用力，就像是要把我嵌入她的身体一样。

    “姐，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你怎么知道我来上寨教书了？”我也搂着思颖姐的软腰急切而激动地问她。

    思颖姐没有回答，而是急不可待地吻住了我，一直吻了几分钟后，才把头靠在我肩上说：“姐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对不起，小圆，让你受苦了。我都听王姐说了，对不起，小圆，是姐不好。”思颖姐说着“呜呜”哭了起来。我抱着她也是泪流满面。

    泪水把我们的悲伤情绪冲刷得所剩无几之时，我和思颖姐才坐到温暖的火炉边，把心情切换成久别重逢的欢喜模式。

    “姐真不知道你来这里教书了。姐是来我二姑妈家吃喜酒，听亲戚们闲聊说学校新分来一个叫方圆的老师，人长得帅，书教得好，很受学生家长的欢迎。我想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吧？就找到这里来了。不想真就是你。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姐啊？”思颖姐眉飞色舞说道。

    我没答话，而是拉起思颖走进了卧室，用唇舌和身体告诉她我有多想她。

    这就是性爱的魔力，即使我曾经为她差点失去了生命，但这一刻却又把一切都抛诸脑后，忘情地压她在床脱起衣裤来。

    我知道思颖姐也是想念我的。她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用各自的方式热烈地发狂地诉说着对我的想念。

    身体交流完毕，思颖姐就依依不舍地回二姑妈家了。她怕亲戚们见她迟迟不回找到学校，人多口杂的，对我影响不好。我懂她的所想所虑，便没有勉强她。虽然我很想同她再做一次。

    久别重逢的时间太宝贵了，我和思颖姐都没去触及那个像荨麻一样一碰就疼的话题。

    思颖姐第二天上午就离开了上寨。走的时候我正在给二年级的学生上语文课，她到学校来同我告别。

    此时的上寨还不通公路，没有班车，我本想陪她走到东山街上坐车，但她婉拒了，说有很多亲戚一起走，叫我安心上课，不要耽误了学生的课程。

    看着思颖姐三步一回头五步一摇手的身影，我的双眸忽然间就模糊起来。这一别，再见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时了？

    我也不敢再奢望思颖姐回上寨来看我。她一个没有自由之身的女人，即使想来看我，不遇二姑妈家有红白喜事，又能有何理由再来上寨呢？

    一个周后，思颖姐在我平静生活中激起的涟漪便渐自消散了，我又过起了简单而重复的教书生活。

    谁承想，半个月后，村中的大喇叭叫我接电话，却是思颖姐打来的，说她想来上寨住上几天，让我明天中午到东山街上接她。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如果不是恰在学生家中，我真会手舞足蹈大叫起来。我最爱的初恋情人，你终于完全属于我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