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会动的脸
“欢迎乘坐111路公交车，下一站，灵泉街道平安路口……”
“都往后走，能让座的让个座！”
“滴，老人卡。”
“别挤别挤，踩到我了。”
……
杂乱的声音接连传入时愿的耳朵。
时愿抬眸看了看前方拥挤的人堆，仍偏头靠在车窗上。
两个老太太颤颤巍巍地站着，嘴里不时冒出一两句阴阳怪气的话。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尊老的……”
两人含沙射影了两站路了，但面前的女生却丝毫没有站起来让座的意思。
可把两人气了个够呛。
时愿丝毫不在乎老太太们的冷嘲热讽，她伸手拉了下围巾，目光凝聚在玻璃窗上。
冷冰冰的玻璃窗被她呼出的热气染上了一片白色的雾。
她伸手在雾气上画了张充满怨念的脸。
(￢_￢)
七点就得出门坐车去当打工人，时愿满脑子创飞所有人的疯狂想法。
公交车缓缓开动，她盯着车窗外熟悉的景象看了一会儿，无聊地闭上了眼。
好困，昨晚不该熬夜打游戏的。
不过下一站就到了，去公司打完卡可以睡一会儿。
时愿正胡思乱想着，身后突然吹来一阵凉气，吹开她后方的发丝，径直钻入了她的衣领里。
似乎是哪个乘客把窗户开了道缝。
但在这温暖的车厢内，骤然迸发的凉意却显得格外明显，时愿顿时浑身一抖，瞬间坐直了起来。
原本有些昏沉的大脑在此刻也清明了许多。
哪个没公德心的开的窗户。
时愿带着几分怒意转头向后看。
她坐在倒数第四排的位置，身后的两个乘客也在转头向后看。
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的窗户大开着，坐在靠窗位置的是一个女学生。
窗外是剧烈作响的风声。
“这么冷开啥窗户啊……”
倒数第二排的乘客抱怨着，伸手把窗户拉上。
风声被隔绝在外，车厢内的凉意似乎也随之消失了。
“现在的小孩儿真是的……”
时愿看着身后的乘客边嘀咕边不爽地转身坐正。
好像有点奇怪。
时愿微微皱眉，目光落在角落里女学生的身上。
女学生穿着粉色羽绒服，里边套着红色的校服外套，外套里又套着毛衣。
她把羽绒服的帽子拉了起来，脸上还戴着口罩，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从时愿的角度看过去，女学生微垂着头，完全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额前的碎发。
她一动也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刚刚开那么大的窗户，窗外风似乎还很大，可是吹到笑笑这里似乎只有一缕。
而且看上去那么怕冷的女生，为什么会开那么大的窗户？
时愿后颈的凉意还未完全散去，她伸手扯了扯围巾，把自己围得更严实了一些。
这女生穿的红色校服是五中的。
那不奇怪了。
又疯一个。
时愿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女学生，不对劲的感觉顿时消散了，她转身继续靠到车窗上。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时间点，五中都早读结束了吧。
时愿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7：37。
五中第一节课是8点开始上课，这女生都快迟到了。
厉害，是个人物。
时愿正打算放下手机，突然发现屏幕正上方显示无信号。
无信号？
时愿翻出来前几天的缴费短信。
话费余额还有三百多，不是欠费了。
这附近的信号塔出问题了？
时愿放下手机，转头看向窗外。
但这一看却让她一愣。
原本清晰可见的窗外景象被一层浓重的雾气遮挡，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白色的朦胧。
能见度甚至不到一米。
什么情况？
天气预报没说今天会起雾啊？
这雾起得怎么这么快？
……
一连串的问题接连从时愿脑海里翻滚出来，时愿脸上露出几分茫然。
刚刚转身看后边女学生的时候窗外有雾吗？
时愿努力回忆着，但半晌也没记起来。
有点不对。
时愿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之前开窗户留在她后颈的冰凉似乎一直没散去。
好冷。
时愿打了个寒颤，立刻又扯了扯自己的围巾。
车上的乘客也发现了窗外的雾气，但大都在抱怨这么低的能见度怕是要耽误不少时间。
公交车的车速明显降低了不少，缓慢地向着下一站开去。
时愿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口水。
热水似乎驱散了一些她心底的凉意，让她稍稍放下了点心。
但就在她要把杯盖盖回去的时候，时愿忽然瞟到了什么，眸光顿时一凝。
我草！
这脸在动！
时愿整个人都悚然了，她拿着保温杯的手一抖，热水撒了一些在她腿上。
但她顾不得擦，迅速盖上杯盖，目光死死盯着玻璃窗上她之前画的表情。
那张充满怨念的脸在动，构成五官的几笔自己拆分开，迅速糊成一团。
但新的表情始终没有形成，那张脸似乎也在纠结换什么新的表情好。
我草我草我草……
眼都花成这样了吗，笑笑一定是该睡觉了。
时愿头皮发麻，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潜意识告诉她这是假的，但她二十一年的唯物主义思想却在此刻迅速崩塌。
那张脸确实在动。
时愿耳边嘈杂的声音忽近忽远，她死死抓着手里的杯子，五个指尖都泛着白。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时愿咬了下牙，强迫自己从那张诡异的脸上移开。
但就在一瞬间，那张脸似乎找到了合适的表情，五官迅速清晰起来。
(⊙o⊙)~
“！！！”
它发现笑笑在看它了。
它也在看着笑笑。
这个认知让时愿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一阵巨大的恐惧从心底涌上来。
她握着杯子的手剧烈颤抖起来，最后一个没拿稳摔在了地上。
没拧好的杯盖瞬间被摔开，保温杯里的热水溅到了周围几个乘客的裤子和鞋上。
“你干什么！”一个老太太尖声叫到，“不让座就算了，还泼我们水！”
“就是，这大冷天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干。”
“都不能注意点吗……”
……
接连不断的抱怨和咒骂声尖锐刺耳，但时愿却顾不上自己的保温杯了，她脸色煞白，猛地抓起围巾的一角，用力按在了窗户上。
——
【注：笑笑是时愿给自己起的小名，因为一些意外她一直这么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