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什么都没留下
“秋小姐,很不好意思,我班上人很多了,不接转校生了。”
江城最知名的实验高中美术特长班,班主任任之遥老师挂着机械般的笑容说道。
看着任老师即将转身离去,秋绥赶紧说道,“他很有天份的。”
任之瑶摆了摆手,轻笑了两声:“秋小姐,我们班从来不差有天分的学生。”
秋绥不死心,无比坚定的说道,“他一定比你那些学生都优秀。你看看他再做决定,好吗?”
面对秋绥的执拗,她叹了叹气,思索过后说道:“下周一,带他来学校。”
“谢谢任老师!”秋绥微微弯着腰,很恭敬的样子。
等到任之瑶走了,她忽又升起几分不适,还没有谁能让她这么卑微。
算了,那可是是金主,也就能忍忍了。
关于教育费,这些可以向周绪申请从遗产里支出,所以学费她并不担心。
只是私密的空间突然闯入了一个人,让她很不自在,得赶紧把他送入学校,最好寄宿,这样不用天天见面。
秋绥看出向桉渝的脚步一缓,以为他是紧张,不禁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柔和些:“别紧张,好好发挥就行。”
向桉渝点了点头,精气神儿更足了些。
果不其然,在见过向桉渝的画作后,任之瑶赞不绝口,连对着秋绥都热情了几分。
秋绥拉过任之瑶压低了嗓音:“任老师,我知道你们学校有寄宿制度,你看能不能给我们一个名额。”
任之瑶点了点头,“只要你来我们班,这个完全没问题。”
秋绥笑了笑,已经开始畅想一个人的自在生活了。
杂乱的屋子被向桉渝收拾得很齐整,多了许多空间出来,一个人还显得有些空落落的。
自从有了这个小家,她就没有在学校住宿过。
想来那时候也就才十几岁,她一个人经历了中考、高考、进入到现在首屈一指的江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一个人的路走得并不容易。
还好,现在有了其他依靠,等拿开那笔遗产,就可以支撑着她浑浑噩噩去过一辈子,太清醒的人生,有什么意思?
门锁被轻轻转动,收回了她的思绪。
秋绥轻叹一口气,不用回头也知道谁来了。
约莫已过六旬的老妇人走了进来,声音高亢,听得出来身体还很硬朗:“你外公让我给你带的糕点。”
秋绥瞥过被随意放在地下的袋子,眉头一皱。
杨丽蓉扫视了一圈屋子,“怎么这么干净?是在屋里藏男人了吗?”
秋绥不悦的斜睨了她一眼:“第一件事不该关心你那女儿死得有多惨吗?还有心情管我有没有藏男人?”
杨丽蓉满是皱纹的脸整个向中间挤,堆积出更厚的皱纹,“我早就当她死了。”
“车轮碾过了她整个上半身,血肉模糊,脏器都碎了。”秋绥看向杨丽蓉,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
老太太已经凹陷的眼眶红了些,又很快散发出凌厉的神色。
“你就跟你那个没良心的妈一样,心都是铁做的。“
秋绥轻笑着,“那比起您,还是差了点儿啊!”
“你要把我气死才好吗?”她伸出手指指着秋绥,微微有些颤抖。
“我可不敢,您老要保重身体啊!”秋绥无所顾忌的点了一根烟,看着老太太被熏得咳嗽不止,挂起满意得笑容。
杨丽蓉挥了挥周身的烟雾,那脸上的厌恶立马浮现了出来。
真是像,不仅长得像她妈,那颓靡的傲慢劲儿更像。
突然,她想起此行的目的,咽下不适,走到秋绥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秋绥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
“你妈嫁的那人这么有钱,就没有给你留点什么?”
用她自以为高明的话术试探着秋绥。
“哈哈哈!”秋绥像听了一个莫大的笑话。随着她的狂笑,一圈圈烟雾溢了出来。
“我跟那人有什么关系?”
“你是她女儿,你说什么关系。”
“那她这些年有管过我吗?”
这句质问让杨丽蓉沉默了一阵儿,秋韵自生下秋绥后,迫于无奈养了几年,此后都是自顾自己快活。
她还是不死心的问道,“再怎么说,她只有你一个女儿,要死了总会为你做一些打算的。”
秋绥闻言,心脏猛的一疼!
是啊,连这毫无底线的老太太都这样认为,可事实是,秋韵没有一丁点想去过她。
烟灰不经意落到了手指上,她微微蜷曲起指头,并没有多的反应。
良久,她才说道,“那还真是让您失望了,你的这个女儿比你想象得还要无情。”
那张如干树皮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还神采奕奕,此刻正充满了质疑。
“你可别给我耍心眼儿,你妈虽然丢下你去国外了,但没少给你寄钱,不然你这学怎么上的?”
“那不过是她为自己积德的钱,再说了,寄的钱您老人家也没少搜刮去啊?”秋绥立马厉声道。
杨丽蓉闻言,呼吸急促了些,提高了音量,“你表弟上学不用钱啊,你妈的那份儿不给,就应该你补上。”
秋绥嘴角扬起嘲弄的弧度,一双眼睛如潭水般深邃,平静。
“以后没有了。”秋绥掷地有声,“你女儿是出车祸死的,只剩骨灰一堆,等以后你去了阴曹地府再向她要吧!。”
杨丽蓉还想说些什么,又被秋绥打断,“所以以后别来了,这里没有好处让你捞了。”
见她态度强硬,不像骗人,杨丽蓉只得轻哼一声,摔门而出。
砰的砸门声,让她不由得眼睛微颤。
而后喃喃自语道:“都消失吧,这样最好!”
她缓步走到门口,拿起塑料袋,一打开,喷香的炙烤过的面粉味道。
她掰开一小块送进嘴里,立马吐了出来。
是红豆馅儿的,她红豆过敏,爱吃红豆的是秋韵。
看来外公又是记错了,幸好他脑子不清醒,不然怎么接受秋韵的离开。
真是可笑,秋韵活了四十几年,拉着自己最爱的人一起走了,世间也没有一个人会记挂她了。
想来想去,自己好像也是如此。
秋绥自嘲一笑,她还不如秋韵呢!她至少还有个向宁远,而她是彻彻底底的浮萍般无所依的人生。
可那又怎样呢?她也可以过得很好。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正轨,正常得几乎让她忘记了向桉渝的存在。
直到接到任之遥的电话:“向桉渝姐姐,向桉渝在学校打架了,还请你来一趟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