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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暴雨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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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捱过上午四节满课,班上大半的学生已经收拾好了书包等着冲出教室的那一刻,其中破天荒地也包括段时远。

    庭晔正在下发放假期间注意事项承诺书,十分顺手给他的“同事”右护法陈潇也分了一半,每人两大组。

    到了段时远和安林昀这排,如愿地看见一个还趴睡在横七竖八的桌面上,一个桌面上已经收拾干净蓄势待发了。

    只不过这幅场景跟他想象中的人物调换了一下,意料之中地,他发出很长一段疑惑的声音:“嗯?”

    以往放假,最先收拾书包的肯定是安林昀,相反段时远不是埋头做题就是趴桌子上睡觉,这似乎已经成了某种不约而同的定律。

    而此时趴在桌上的却变成了安林昀,收拾好东西甚至已经将手伸进桌肚,抓住书包蓄势待发的变成了段时远。

    庭晔自然好奇心大于震惊程度,手里的承诺单转身递给后排的同学示意他们自己一一传下去,自己跨腿坐在了段时远前桌的暂时空着的位置。

    “你们俩今天怎么了,被对方夺舍了?”

    “说来话长。”意喻冗长的四个字被段时远说的言简意赅,语气平淡。

    庭晔无语一秒,朝安林昀甩头,“我看他睡一天了,放假了还叫不醒他?”

    “没睡。”

    闻言,庭晔戳了戳他趴在桌上的手臂——对方不予回应并撤回了一条手臂。

    “怎么了这是,焉儿巴焉的?”

    段时远靠上椅背,往后门外张望了眼,又看了看手表,说:“他应该不介意再复述一遍,你问他吧。”他的语调平缓不惊,让人看上去没什么大事。

    庭烨刚要开口,安林昀跟“诈尸”似的弹坐起来,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露出来,谁看了都叫委屈。好巧不巧,陈潇正好发完他负责的两组,瞧见这边有情况的模样,赶过来凑热闹。

    安林昀视线横过去,如果他的眼睛是把激光枪,陈潇现在估计连渣都不剩了。

    还不知自己是“罪魁祸首”的陈潇走过来,兴致勃勃地踩在了雷电上:“这就聊上了啊,怎么不叫上我一起。”

    庭晔敏锐地察觉到单方面的火药味,再回想起昨晚他们聊天的内容……

    他跟段时远默契对上视线——下一秒,段时远单手拉住愤愤起身的安林昀,他一个趔趄跌回了桌位,再想起身又被人按住肩膀;陈潇那张嘴还欲发作,庭晔一巴掌拍上去捂住,拖回了自己的位置。

    安林昀有气没地方宣泄,眼睁睁看着陈潇被拖离现场,对段时远拦他的行为愤愤不平:“你拦我做什么,他不该打?”

    段时远一边看向窗外,一边对他说:“再忍十分钟。”

    半响,苏和抱着一沓资料走进教室,正式通知放假事宜,班上顿时哄闹一片,然试卷被一张张发下去时,哀声载道也不少。

    考虑到安全性,苏和再三叮嘱安全问题,班上几个急不可待的学生不走心地回应几句,心思早就飘外面去了。

    放学铃一响,全班犹如脱了缰绳的野马,憋着一股劲儿往外面撒丫子狂奔,谁都没有听见或是在意教室后面传来的一声惨叫。

    陈潇疼痛难耐地活动肩骨,瘸着半边腿找了个位置坐下:“你丫是真不留情啊,猛的给我来这么一跤。”

    段时远和庭晔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那是因为你欠!”安林昀本就长着一张娃娃脸,生起气来气鼓鼓的,像极了受尽委屈的小狗。

    “你让我以后怎么在我哥面前抬起头?!就因为你发的那个狗屁东西,我现在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我!”

    谁能想象得到,自己活泼可爱单纯善良,给颗糖就能跟你走的无敌乖巧像狗崽崽一样的弟弟,背着自己的哥哥偷偷摸摸看的情景?!

    关键是,他是被冤枉的!谁知道陈·吃饱了撑的·潇有事没事给他发那种东西?又有谁知道刚点进去还未见其片就先闻其声?又又有谁tm知道,他哥偏偏就在这时候打开了他房间的门?!!!

    更不堪回想的是,他竟然下意识把手机藏起来,而这个举动在对方眼里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别说解释了,他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卧室门被猛地关上,甚至都没看清对方脸上是什么表情……

    想也不用想,反正不会有多好。

    安林昀闭眼,想就这样原地去世。他巴不得这天课再多一点,时间再慢一点,能少一秒回去就可以少一秒见到他哥,这样还能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一秒。

    然而三个局外人在一旁憋着看笑话……

    陈潇对于自己是“罪魁祸首”这件事情深感抱歉,“其实可能或许大概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回去跟你哥好好解释解释,你哥还不知道你身上几根毛?”他大义凛然地说:“就说是我发的!”

    “回去?还回去?!我tm都想离家出走了!”

    说完人就掉眼泪了,安林昀本就长着一双大眼睛,泪珠都是大颗大颗往下掉。陈潇心虚死了,这边好言好语劝慰,另一边已经聊上了天。

    庭晔:“看来他确实不想那么早回去,那你呢?难得见你着急回家,书包都提前收拾好,这会儿怎么不着急赶路了?”

    庭晔倒是提醒了他,看看时间秋凝应该已经在校外等他有一会儿了,于是打开手机准备给秋凝发消息。

    然而页面已经有几条“q”发来的消息,最新消息就在三分钟之前。

    也许是在催促他。

    几秒后,段时远脸上的笑意霎然消失,变得沉默。

    10:23

    q: 约谈时间临时更改了,要是我没赶过去接你,你自己先回去。

    11:30

    q:小远,我大概率赶不过去接你了。

    q: 冰箱里还有食材,午饭你自己解决一下可以嘛?

    q: [抱歉]

    12:06

    q :到家了知会我一声啊~

    ……

    段时远关了手机屏幕。

    庭晔没注意他的表情变化,只管揶揄他,“你悄悄告诉我,是不是有哪班的女生要向你表白,所以你——哎?”

    段时远起身,拽出书包,不带情绪地丢下一句“先走了。”

    没得到答案的庭晔看着段时远离去的背影,“真、真是啊?其实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的……”

    天空乌蒙蒙的一片,相较于昨天下午,今天倒是细雨,只不过台风过境之前,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下楼才想起来又没带伞,不过这次不是忘了,而是确定跟秋凝说好了一起回家,所以才没带。

    犹豫半晌,他拿出手机盯着屏幕,几秒后又放下。

    “早点回来。”

    时间要比段时远想象的要更久,他回家后洗好澡吃完饭,又独自出门下楼备好了后面几天需要用到的东西,可是眼见天愈加黑沉,发给秋凝的消息却迟迟不见回应。

    雨下个没完没了,天空时不时伴随着雷声劈下几条闪电,狂风跟着发出“怒吼”,颇有下一秒暴风雨袭来的架势,不由地令人牵绊起心魂。

    再没办法安心落坐,他最后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说推迟的合同又临时变更了回来。眼看外边的云黑压压袭来,他欲要穿鞋出门。

    秋凝猜到了他想干什么,“你在家里等我,不要乱跑出来。”

    段时远拧紧眉头,他既不能开车也没办法顶着伞贸然出去,无非是徒添麻烦。

    秋凝继续宽慰:“马上就结束了,我会很快赶回去。我买了上次那家的甜品,等我回来一起吃。”

    “……知道了”

    外边已经大雨连绵,顷刻如盆倒瀑布,大颗的雨滴杂乱拍打在玻璃窗上,犹如乱珠入盘,扰人心烦。

    可他不敢再打电话过去扰她分神,九月缩在他怀里,一阵雷声轰鸣,能感觉到它身躯一颠,继而发抖。

    他安抚似的顺它的毛,将它抱紧了些,企图给它更多的安全感。

    “不怕……这里很安全。”

    他们居住在6楼,阳台的落地窗外边是一条宽敞的马路,段时远立在这处,数着从外边开进来的车辆。这辆颜色不对,这辆车型不对,这辆颜色车型对上了,开的方向却不对……

    按理说现在应该到家了,却迟迟不见人影,焦灼的心情又往上蔓延了几分,终于还是按耐不住时,发现另一辆在他记忆里熟悉的车往这里面开了进来。

    那是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无论是颜色车型还是品牌都能跟叶景的那辆对上。

    他的眸色沉下几分。

    不出所料,他看见驾驶座下来的两个人正是秋凝和叶景。

    他们同撑在一把伞下,看似是那把伞不足以抵挡肆虐的狂风暴雨,被吹得摇摇欲坠,所以叶景的另一只没有撑伞的手紧紧搂住秋凝,护送她进了小区。

    更让段时远没想到的是,他们过穿过马路时,一辆白色轿车飞速驶过,丝毫没在意周围是否有行人,连带着一路的水花铺天盖地朝他们浇过去。

    叶景眼疾手快,将秋凝护在了身前,伞被晃的左摇右摆,而段时远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矛盾的情绪在这一刻瞬间被拉入谷底,他收紧了放在玻璃上的手,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他们在楼下的拐弯处碰上,眼前的他们并不像刚才那样挨得及近,尽管暴雨瓢湿了两个人,但他们之间的距离本本分分地保持在了一个朋友的界限。

    秋凝拍了拍衣袖上的水珠,抬头看见了段时远,她笑道:“看我这不是回来啦。”

    段时远默言走近,伞移向秋凝,等她走进来。

    叶景一贯是那副笑脸,“既然小远来了,我就送你到这吧。车的事你不用急,反正这几天也用不着。”

    段时远不咸不淡地看向叶景:“……麻烦景哥了。”

    叶景甩甩手道:“嗐,小事儿。”

    叶景:“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快上去吧,淋了雨小心感冒,这几天台风多注意情况。”

    秋凝:“好,今天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叶景愣了愣,随即一笑,比了个“ok”的手势,撑着伞跑回了车内。

    秋凝提醒发愣的段时远:“走吧,我们也上去了。”

    黑云压城,欲坠欲摇,颇有倒山之势,段时远仿佛被这一切压着,恐慌、局促,不知所措……

    “小远,你有看见吹风机吗?”秋凝擦着洗完的头发走出来,见段时远还站在窗前发呆,她又叫了一声。

    最后这一声正好伴随着天空中突发的轰鸣声,他在惊吓中回过神,连带着秋凝一同被吓住了。

    “小远,”秋凝还心有余悸,“别站阳台了,很危险。”

    段时远回头,不知是不是被刚才的雷声所吓,他的神色很是惊恐,看到秋凝的那一刻才敛下,应下一声,去查看缩在猫窝里的九月。

    “被吓着了,”秋凝在他旁边蹲下,指腹抚顺九月的毛发,“它还是这么怕打雷?”

    秋凝刚洗完澡,身上还残留着沐浴露的香味,她一靠近,残香便很轻易地莹入段时远的鼻息。她伸手抚慰九月的时候,未干发尾的水珠掉落在段时远的手背,这才被冰凉的触感提醒。

    “我去拿吹风机。”

    段时远呐呐起身,找出吹风机,插上,搬上凳子,示意秋凝过来。

    秋凝坐上板凳,段时远站在她身后,抚上发梢,细心吹干,有淡淡的清香。

    秋凝的发丝很长,很柔,波浪似的卷发,被风吹得真如海浪般穿行,却不是波涛汹涌,像溪流流淌过光滑的鹅卵石,清丽、纯净;脖颈细白如鹅颈,肤如凝脂,洁白如玉,好像只要轻轻一掐就会渗出红来……

    外边雷声依旧,耳边又是吹风机的轰鸣声,吵得他烦。

    他突然关了电吹风,愣在了原地。

    秋凝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还以为干了,她疑惑仰首,对上段时远那双冷峻的眸子。

    ……

    从他这个角度看,视线很容易定在秋凝润泽似水的红唇上,脸上还残留着水渍,她一双眼尾处的翘睫在此刻犹显媚态,灵动的睫毛上下翕动,好像羽毛挠在了段时远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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