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借着中场休息，众人短暂离席。
唐虞跟着起身，在男厕所门口终于堵到钟应。
他刚出门，抬头见到她，有点惊讶，但很快恢复自然，指着背后的男厕所图标，笑了：“你也来上厕所啊？”
唐虞：……
钟应有一张非常有欺骗性的，纯善的脸，无论说什么话都好像煞有介事似的。此刻他好像也是认真的想给唐虞让个位置，她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叫他：“小应。”
“……”听到这个称呼，他微微怔住，终于收起刚才那副散漫的模样。
“嗯？”
唐虞望着钟应，他斜斜靠在墙边，半张脸藏在阴影里，敛了神色，也正等着她说话。
喉咙里忽然像塞了团棉花，她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还好吗？”
挺老土的。
钟应单手插兜，噗嗤一声笑了：“就问这个？”
“嗯。”
“还以为你想问点别的。”
“比如？”
他脸上再次出现那种无所谓的表情：“比如——还没死呢？嗯，开个玩笑，遇到讨厌的人我就会这么问。”
唐虞望着那双含笑的桃花眼，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她有很多想说的，最后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别说这种话……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他颇为意外地挑眉。
看来他在她心里，自己还不算个大恶人。
“挺好的，托你的福。”
正当两人陷入沉默时，钟应开口问她：“换我问你吧，为了我和何欢分手，你后悔过吗？”
她一顿：“没有。”
他忽然笑了，勾起嘴角，又换了个说法：“如果重来一次，你也还是会选我？”
“嗯。”
“我问完了。”
钟应眨眨眼，满足地伸了个懒腰，眼神盛满笑意：“学姐，你还真是个好人啊。”
“……”
唐虞后知后觉感到不妙，顺着他的视线猛然转身，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角落处正站着一个人，无声无息的。
何欢表情漠然，钟应慢悠悠地打招呼：“学长，来了怎么也不出声。”
他又指了指两人，一副贴心的样子：“怎么，你们两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的表情无辜，一如当年校门口，状若无意的那句“站在那边的是学长吗？需不需要开过去给你们打个招呼？”
她和他并排坐在汽车后座，沉默摇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还是和当年一样啊，小应。
他早就看到何欢来了，所以才问她说出那些话。
气压低得可怕，钟应充满兴味地观察着他们的反应，而何欢只望着她，眼底浮现出幽暗的色泽，冷凝却无比寂寥。
一般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追上去解释或者挽留的？
她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他也都听到了。
25的爱情，源于唐虞自创的四分之一爱情理论，虽然第一次讲给佟冬听时就被她狠狠吐槽“这是什么理想主义者的歪理邪说”。
再说世界上的爱情哪有这么刚好，总是能平均选择。
但唐虞觉得，爱情这种东西，不都大同小异，在某人那里被爱或者伤透了，投入下一个仍是相似的循环。
她遇到喜欢的人，遇不到喜欢的人，都有50的概率。
遇到喜欢的人，也只有两种情况：那个人喜欢她，那个人不喜欢她。
刚好四分之一。
也许是她不满足吧。
很多喜欢过的人，后来也变成了模糊的面孔，很多份四分之一的爱情，却怎么也拼不成完整的。
如果说这些年唐虞偶尔会想起一个人，并对他感到为数不多的遗憾，那个人一定是何欢。
被她闹着玩似追到手的高岭之花，又莫名其妙被她甩了，也难怪他记恨到现在，对着镜头自揭伤疤。她是他这一路光明唯一的挫折，就像耀眼的太阳上那一点黑子。
唯一一个，分手后因为太心虚，这么多年都没敢联系的人。
她也很抱歉好不好，老是无意间伤害他。
唐虞没有选择追上去解释，她慌不择路地逃了，下一轮游戏即将开始，她又重新找了个角落的空位。
原本她的座位夹在何欢和钟应之间，经过刚才那一段插曲，这地方她是再也坐不下去了。
赵品川瞟见她光明正大地往自己身边一坐，心里一惊。
虽然每个男生都拒绝不了明目张胆的偏爱，搞这么明显？！
他扭捏提醒道：“你坐错了吧，这里刚刚是孟嫣的座位。”
唐虞说：“没错啊，我就想坐这。”
她眼睁睁看着赵品川脸上泛起迷之羞怯，傲娇地留下一句“真拿你没办法”然后颧骨升天，严重怀疑她说的话他的脑补下变成了“我就喜欢你”这种霸总宣言。
……
男人，你真的非常特别。
弹幕问：“唐虞怎么坐角落里去了？好像专门躲谁似的。”
不是躲谁，她是为了他，赵品川在心里想。
“塘主大好人，成全我的欢颜，我决定从今天开始磕虞星未了。”
霍星彻敏锐地发现气氛不对劲。
他来回打量一番，对有些失魂落魄的唐虞欠嗖嗖来了句：“哟，失恋了？”
唐虞：……
他一扬下巴：“来这边，找找能够收留你的温柔男二。”
“温柔男二应该不会长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
“……”
五颜六色怎么了？霍星彻一摸头发，这不是挺好的。
何欢和钟应也陆续回座，孟嫣正好换了个位置在他身边，但何欢阴郁着脸，她竟然不敢开口搭话。
真是奇怪，见他只是离开了一会，怎么现在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第二个问题是：如果能实现一个生日愿望，你最想要什么。
如同换掉男朋友，或是换掉一件过季衣服一样，唐虞的愿望每年都会改变。
小时候她希望父母不要分开，后来父母分开了，她又希望自己不要孤单一个人，于是爱情成了绝妙的法宝，流露出一些好感，就能把原本陌生人的对方短暂留在身边，聊慰一些寂寞。
再说了，大部分人的爱情不也都那样，天涯何处无芳草，就算对方为自己伤心一阵子，久了也总能忘掉。
她对此特别没有罪恶感。
这一轮她抽到的数字是75。
想要的东西那就太多了，想不起来，不好表述，她苦恼地四处张望一圈，视线刚好落在钟应身上。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和另一侧的何欢形成鲜明反差。
纠结了半天，终于决定：“身体健康吧。”
众人有猜70的，80的，整体大差不差。
钟应的回答是：“有一个哥哥。”
林可可奇了：“你是独生子女么？”
“算是吧。”他回，“反正我没有哥哥。”
他的表情似乎挺向往，难道还是个哥控？
同为独生子女的倒是能理解这种心情，毕竟小时候谁没幻想过有一个温柔哥哥。
“我也好想有哥哥，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分享给我的那种。”
“醒醒，有哥哥的表示只会天天打架……”
只有唐虞一愣，有种熟悉的感觉。
很多年前似乎也听过，他用相似的神态，问自己：你觉得我有一个哥哥的话怎么样？
会……怎么样呢？
何欢瞥一眼对面，淡淡说：“等待。”
这回答再一次让众人陷入云里雾里，等待什么？
孙纱：“给点提示？”
他想了想，颇为为难地解释：“很多东西。”
赵品川再一次认识到自己跟高冷人设之间存在的鸿沟，他这话说的。
说了跟没说一样。
唐虞和想要方便面里有两包调料包的薛晓彤组了队，加起来正好100。众人感慨她俩的运气简直无敌了，这下后面的人毫无悬念，直接没戏。
虽然其他人注定陪跑，但答案最终也一一揭晓。
钟应的数字是60，何欢的数字是0。
孟嫣说：“真是没想到啊，学长这么不想要等待吗？。”
何欢见孟嫣正要伸手去端面前的杯子，下意识阻止，又专程另拿了一瓶水拧开递给她。
孟嫣也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那杯子是上一轮坐在这里的人用过的。
她为他居然注意到这种小细节，心底不由得泛起一丝甜，接过水说：“谢谢。”
何欢对于孟嫣甜蜜的致谢没什么表示，低声说：“我讨厌等待。”
其实他一直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尤其讨厌未卜的等待。
——然而。
也这么多年了。
“什么？”
孟嫣忽然抬起头，耳朵贴向唇边，和何欢凑得极近，似乎在认真听他说话。
林可可奇道：“你挤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钟应拖着凳子往一边挪，离那两人又远了些：“那边有小情侣，我好像电灯泡。”
他这话说的俏皮又讨喜，孟嫣小心望一眼何欢，见他没有反感的意思，又羞得低下头。
“钟应带头嗑cp啊！您就是欢颜追星现场的粉头？”
“歪屁股做不了粉头啊，他虽然磕cp，但是还是男方毒唯呢。”
全场被逗乐以后，唐虞才跟着迟钝地笑出声：“哈哈哈哈。”
霍星彻：“别笑了，你笑起来不好看。”
唐虞：？
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像蝴蝶短暂扇动一下翅膀，霎那间释然了。
她的眼光确实挺好，这不是需要否认的事。虽然重逢的场景不太妙，以至于隔了这么多年，她的心居然后知后觉地再一次动摇。
但好像没有那么沉重了。
不过就是前男友而已，只是一个前男友而已。
他讨厌等待，他最不擅长等待。
她以为伤害到他的爱情，其实本来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