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肉干吃得很快，但勉强还能熬过一夜，不至于去碰那血淋淋的生肉。
傅宗书果然很快放他们出去。
“你们两个到底帮了苏梦枕多大忙啊？能让他跪着来求我放了你们。”
如果厉雪岚在这里一定会上去给他来上两脚。
王小石和白愁飞内心有点错愕和震惊，苏大哥……居然为他们做到了这种地步。
“别愣着了，快吃吧。”桌上摆着两碗面，热气腾腾。
两人顾不了多少，快步坐下大快朵颐，死也要先做个饱死鬼。
“苏梦枕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我可以放你们两个出去，但是金风细雨楼你们二位就别进了。”话说得客气，但意思就没那么客气了。“我给你们二位指了一条明路，出去你们就知道了。”
雨下得很大，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像是要把人的骨头砸的稀碎。
金风细雨楼的人没有来。应该说，来不了。
刑部大牢门口停了辆马车。
帘子缓缓升起，里面坐的是狄飞惊。
原来傅宗书指的明路是六分半堂。
狄飞惊指着他们面前的两杯酒说道：“二位喝了这杯酒便是我六分半堂的人，这是尚书大人给你们指的路。”
王小石嗤笑一声：“没想到六分半堂和刑部走的这么近，这条路我们要是不选呢？”
白愁飞问道：“我二人要是进了六分半堂，能得什么位置。”
王小石转头看向白愁飞，他会这么问他并不惊讶，他这个朋友一心想干出一番事业，但他有信心白愁飞不会进六分半堂。
“皆可得堂主之位。寻常人想要得到这个位置至少要花二十年的时间，可对二位来讲就在这杯酒之间。”
白愁飞拿起酒杯，手腕一转，把里面的酒悉数倒掉：“承蒙狄大堂主错爱，这就是我的答案。”随手把酒杯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
区区堂主之位，承载不起他的青云梦。
王小石内心喜悦，忍着嘴角的笑意说道：“他的答案，也是我的答案。”
态度摆在这，狄飞惊也不愿浪费口舌，先礼后兵道：“人在年轻没有本钱的时候，选择并不会太多。你们既然拒绝了六分半堂，那京城便没有二位的落脚之地，我劝二位尽早离开。”
“离不离开京城也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敢问狄大堂主，这京城江湖除了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难道就没有别的立足地了吗？”
“有，不多。左右不过三寸地。”
二人释然一笑，王小石说道：“倒是比我想得还宽敞些。在我看来，只要有片遮头瓦就足够我们兄弟二人生存了。”
狄飞惊抬眼看去，映入眼帘的只有衣服。
粗衣麻布，不减壮志豪情。
“有志气。那我这杯酒敬二位，祝二位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无人不识君。”
话可以说得很漂亮，现实同样可以更残酷。
镖局、酒馆、当铺……凡是他们去的地方没有一个工作肯给他们的。
王小石叹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无人不识君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六分半堂一声令下，他们就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赶走，久而久之就得离开京城。
要走也是以后的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他们还是要继续找工作的。
一个汉子低着头快步从两人中间穿过，撞到人掉了东西也不在意，好像在完成什么任务。
白愁飞喊住他：“站住。”撞到人也不道歉吗？
王小石捡起地上的布袋，有些沉：“大哥，你掉东西了。”
那个汉子扭头只看了他们一眼，却好像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牛鬼蛇神一般，慌忙逃走。
两人见状也是紧追不舍。
汉子最后跑瘫在街上的茶摊上，气喘吁吁。
茶摊坐着三个人：
着乌绿镶纹锦衣的男子，得体有礼，正拿着茶碗偷瞄身旁女子隐隐笑着。他身旁的女子一身霜雪素梅玄鸟衣裙，头上别着一支果子发簪显得娇俏可人。对面还坐着一位玄色淡云褶裙的女子，神色淡然。
正是杨无邪，温柔和厉雪岚。
“怎么样了。”温柔欣喜地问道。
汉子把布袋归还：“没办法。那个姓王的公子跑得太快了，追了我三条街，这个又还回来了。”
拾金就昧的计谋不成，温柔有些恼怒：“哎呀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呢？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
汉子连声道歉。
“辛苦了。”厉雪岚给了些碎钱把汉子打发走，扭头说道：“温柔，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那我有什么办法？师兄又不让我跟他们见面，我又不能坏了规矩。”泄气地趴在桌子上。
杨无邪看着那布袋问道：“这里边，放了多少钱呀？”
“二两金子。”
厉雪岚差点没被呛死。
温柔，真有你的。
“拙劣。以那两个人的为人，你以为在路上捡到金子他们会据为己有？”
温柔看狗头军师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更郁闷，没好气地问道：“那你有好办法？”
“我当然有啊。”
厉雪岚起身道：“那你们俩就去看杨总管说的好办法，我呢先回楼里。”
苏梦枕去西北前她还得给他施一次针。
静室。
看着榻上的刺猬，厉雪岚心情大好，翘着二郎腿哼起小曲，半点没有大夫的样子。
苏梦枕说道：“无邪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住所了。”
厉雪岚点头：“那你去西北这段时间，杨总管看着楼里，我看着他们。”
“你不在楼里？”
“我又不是细雨楼的人，我在楼里干嘛？按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不是楼里人对谁都好。”
一，杨无邪毕竟还有楼内的事务要打理，不能随时盯着王白二人，她在他们身边正好。
二，他们三人都是六分半堂的眼中钉，如果她加入了金风细雨楼，难免六分半堂会受刺激和刑部再闹出什么风雨。
苏梦枕听着她侃侃而谈，嘴角有了几丝笑意。
她说漏了一点：如今王白二人蛟龙失水，同为朋友的她若此刻加入金风细雨楼得了一席之位，难免会有些失落。
准确来说，是白愁飞失落。
当初在金风细雨楼门前白愁飞曾说来京城就是为夺取功名出人头地，他一心想展翅高飞，当前处境只会让他怫郁。
她更多的，是为白愁飞着想。
收针时外头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看来我也是时候去找个夫子或者婆婆收留收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