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当局者迷
如玉越发尴尬，慌忙退了一步，掉头就走：“我，回去了。”
就算她不能义正严词地反驳，就算她无法厚着脸皮狡辩，哪怕是哭诉求饶也可以！可是，她竟然想用死来逃开他，这让他情何以堪？
她一直表现得淡漠疏离，冷静自恃，提到花满城却突然情绪激烈。很显然，某人在她的心中的份量不轻。只是，她尚不自知，或者说一味逃避。
这件事，如玉却是盘算已久，这时并不相瞒：“我听说每年春夏相交地方上都会有疫疠横行，朝廷会外放一批太医。”
“不，”花满城咬紧了牙关瞪了她许久，忽地挣开她，声音沉痛而绝望：“不，我不打你，打你脏了我的手！”
错了，错了！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错了！他种下罪恶和苦涩的因，又怎能奢望它会结出甜美幸福的果？
他焦虑忧心了一晚，又愧又悔，就怕她出了事追悔莫及！她倒好，在外面风流快活不算，明知他就住在隔壁，还敢公然带着野男人回来，在门口上演十八相送的苦情戏码，用这副鬼样子跑回家？
可笑的是，传闻经过渲染和夸张，已经与事实相去甚远，而她却无法理直气壮地否认——她与花满城之间确实一直在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中牵扯着。
该死，他百分之百地确定，里面绝对没有裹白绫！
“王爷，咱们是回去，还是去衙门？”
即使与他撇清关系，拿到休书，与花满城未见得就可一帆风顺。在他看来，花满城之所以一直纠缠如玉不放，只是籍她来羞辱自己的一种手段！无奈如玉当局者迷，未能识破他的险恶用心，抛弃前仇真心待他，他却不见得懂得珍惜？
“这是我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如玉蹙起眉峰，语气不自觉地尖锐起来。
“去衙门吧。”他叹一口气，弯腰钻进车中，放下车帘。
大人这身衣着可真怪异！挂在身上空空荡荡，象是从哪里拣来的！
察觉自己失控，如玉有些讪然，刚巧马车驶入小巷，急急掀开车帘，不待马车停稳便往下跳：“我到了……”
但，他自顾尚且不暇，哪有资格提点她？况且，他对某人深恶痛绝，并不希望如玉跟他走到一起。相比爱之深切，求而不得，不如懵然不知来得幸福，不是吗？
她这么娇弱，哪里经得起他一掌？这一击下去，当场就是脑浆迸流，一命呜呼！
楚临风乍然心软，终是不忍心令她难堪，转了话题：“你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在太医院呆着吧，打算如何了局？”
“不知道？”花满城的手在宽大的袍袖里紧握成拳，几乎把软榻的扶手捏碎，厉声咆哮：“昨晚上哪鬼混，这身衣服又是从哪来的？”
“这样啊……”颜婶说着话，并未离开，一双眼睛好奇地绕在她身上。
两个人一路沉默，直到入了城，渐近紫竹巷，如玉低低地说了一句：“她本质不坏，请善待她。”
如玉碰个钉子，大为窘迫，双手在膝上局促地交握：“对不起，我逾矩了。”
如玉面上血色全失，压抑了一晚的惊惧和委屈地此刻暴发，竟毫不畏惧地冲上去，抓住他的手呜咽：“你打吧，打死我算了！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死了一了百了！”
花满城大刺刺地躺在软榻上，凤眼微吊，从下往上冷漠地瞅着她。
“记得给自己煎碗药喝了再睡，不能大意。”楚临风略提高了声音叮嘱。
“大人，”颜婶听到开门声走了出来，看见她一脸讶异：“你啥时出去的？”
“睡不着，出去吃了早点……”如玉胡乱搪塞。
“是……”颜婶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如玉赶紧三步并做两步穿过院子，躲到房中，刚把门掩上，转过头已撞进一双漆黑幽冷，深若寒潭的眼睛。
如玉没有搭腔，加快脚步推门而入，反手把门关上。
她毫无准备，骇得差点尖叫出来，急忙掩住嘴，往后退了一步，撞在门上，发出咣当一声响。
花满城纵身一跃，愤而离去。
“你！”他从软榻上一弹而起，眨眼间已逼到了她身前，铁掌高高扬起，颤颤地停在她的头顶。
“花满城知道吗？”楚临风挑眉。
楚临风若有所思地望她一眼，立刻道歉：“对不起，是我失言。”
“只一天不见，不认识了？”冰冷冷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
如玉倚着墙惨笑。
天色渐渐亮起来，路人渐渐增多，孩子在哭声，女人的怒骂，人们的喧哗，夹着远处不知谁家的恶犬在狂吠……一切的一切与往日并无两样。如玉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却觉得今日的京城格外鲜活，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奇怪，明明没有做错事，为何心虚得不敢正眼瞧他？
“谁？”这话没头没尾，如玉顿感莫名。
看在花满城的眼里，却成了她做下见不得人的亏心事的铁证，心中原本仅存着的最后一点希望，顷刻间灰飞烟灭。
听着辚辚的车声远离，如玉这口气松下来，这才觉得全身的骨头都泛酸，靠在门上，连挪步都觉得困难了。
楚临风暗自懊恼，很快调整好情绪，放缓语气：“他，对你好吗？”
楚临风默不吭声，一双星眸静静地望着她。
如玉被她看得极不自在，下意识地侧身闪避：“你忙吧，不用管我。”
脏？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可笑了，那个把她拖入泥坑，害她一辈子爬不出来的人，竟然嫌她脏？她呢，她应该把她承受的一切归咎于谁？命运？爹？还是自己？
这虽不失一个脱身的好办法，但让她一个弱质女流孤身去到疫区，总觉太过残忍。当然，若是有人暗中接应，妥善安排，那又另当别论。
“你，”如玉惊魂稍定，咬着唇问：“你怎会在这里？”
楚临风一脸怅然，站在巷中发呆。
如玉被他看得一颗心怦怦乱跳，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云，眼中更是显出狐疑和慌乱——他应该也听到了那些传闻了吧？
楚临风忍了半天，这时终于按捺不住，冷冷地顶回去：“本王的家事自会处理，不劳乔大人费心！”
“你，你管不着！”想着昨晚的遭遇，如玉的脸上阵青阵红又阵白。
“小心！”楚临风一惊，急急蹿出去，扶着她的臂。
“我若不在这里，岂非要错过一出好戏？”凌厉的眸光如刀般扫视她全身，最后落在她的胸前，黑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玉咽了口口水，偏头避过他阴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