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一个打工的小哥
我沿着狭窄的石阶向小山丘走去，祈求神灵保佑。
破烂不堪的石阶两旁，零零星星地亮起一盏小灯泡似的小灯，连供奉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已经是傍晚了，这么小的庙也有管理啊。”
对于正要去参拜的人来说，这是不谨慎的发言，但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来这种地方参拜本身就是一种安慰。
爬上石阶，是一片相当广阔的土地，枝繁叶茂的杉树和柏树各自生长。
那一带茂密的草，既没有被过度放置而长得茂盛，也没有经过精心修剪，而是蓬乱地讴歌着生命。
走到稍微靠里一点的小巧的牌坊，在那里停下了脚步。
“你在干什么”
虽然毕业于全国知名大学，但寄出了面试的数十张简历，现在恐怕全都被扔在垃圾筒里。
因为没能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我只好继续待在从学生时代就一直在打工的地方，家里也和我断绝了关系。
母亲曾是护士，父亲是外科医生，两个哥哥也分别当上了证券人和律师。我找不到工作，好像是家里的耻辱。
无论如何都想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让高高在上的娘家的人都为之喝彩。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是求神。连我自己都觉得没出息。
在太阳完全下山之前，为了达到此行的目的，手伸向牌坊时，被夕阳染红的空地对面，丛生的柏树像被风吹过一样嗡嗡作响。
我回过头来，瞪大了眼睛，一个身材瘦削的女孩突然跑了过来。
扎成一根的长发在夕阳的逆光中摇曳。
看来是要跑进庙的女孩看到我的身影，急忙踩了刹车。
“你是谁”
从她梳着马尾辫跑步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到，她的声音有点高亢可爱。
“这么冷的天，为什么要去那里”
女孩穿着紧身牛仔裤，身上只套了一条细肩带，在回答她的问题之前，她脱口而出。虽说这世道春意盎然，但一到黄昏，长袖也有点冷。
女孩微微一笑，左脸被夕阳染红。
“因为这是我的战斗!”
她好像吃了一惊，回头望向柏树丛生的地方，用指尖弹了弹她的肩带，轻轻地眨了眨眼。
然后下一个瞬间，把我推到牌坊的内侧。
身体向地面倾斜的视野中，她轻轻挥了挥手。
“再见!”
我仰面躺在地上，茫然地目送她。
长马尾辫的影子拖着她的尾巴，她像来时一样跑远了。
就在我呆呆地望着她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黑影蠢蠢欲动，仿佛马上就要追上她的身后。
“糟了，好像有点神经衰弱。”
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我才终于站起来，慢吞吞地走向前殿。
“希望我能找到好工作。”
我投进去的一百元钱，虔诚的向神许愿。
用一百元发出的请求，只起到了几罐果汁的效果，我打工的那家店的营业额并没有急剧上升，当然我的工作也没有确定下来。
今天也是在小店小跑的生活在等着我。
嗯，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讨厌。
“不好意思，每天都拜托你了。”
“不，请不要放在心上。”
要说这五天里增加的工作，就是住在对面的这个大婶拜托我穿针线。
她说这周就缝好了，我每天一大早就拿来针线包，拼命地给她穿线。据说是在刺绣，每天用不同颜色的线分别穿三十根左右的针，在针堆上整齐地扎好，不让线缠在一起。
虽说年轻，但数多了也会让人眼花缭乱。
“叶大婶，有了。”
叶大婶重新戴上眼镜满意地点点头，像往常一样放下两罐果汁，笑眯眯地离开了店里。
“喂，白冰，休息一下喝杯果汁怎么样叶大婶给你的那杯。一大早就开始干，累了吧”
一头扎进比商用冰箱还大的工具箱的白冰突然探出头来。
梳得光溜溜的脑袋上，用白色毛巾包着，是白冰的造型。
“不要蔬菜汁，普通的就好，普通的。”
“橙汁可以吗我喝蔬菜汁也可以。”
我把易拉罐递给他，他灵巧地用牙齿咬着喝了一半的易拉罐叼在嘴里，马上把头伸进工具箱，又开始工作了。
“何晓，你来这里几年了”
大概是叼着钉子，工具箱里传来白冰含混不清的声音。
“整整两年。真没出息。”
这家店原本是由老爷爷和白冰经营的。
店主林爷爷，也就是林志平，好像有意给我留下一个职位，就等着我毕业似的，打着“生命的洗涤之旅”的名号，只留下一张便条纸就出门了。
那天，我一边打工，一边找工作，这就是我的运气。没有客人的时候学习也没关系，就这样，我接受了这个甜蜜的邀请，已经三年了。
“对了，林爷爷曾经说过是受雇的老板。这么小的店，如果有老板，会很搞笑的。”
白冰暂时不会管我，我们的咖啡店准备十点开门吧。
店里是沉稳的木纹墙壁，同样的地板已经磨损得很厉害，但我认为这样做反而更有味道。
“不好意思，今天也吃面包套餐或者炒饭吧。炒饭掺了速溶粉。”
店里面向入口凸出的部分是柜台，剩下的是三张圆桌，每张圆桌上各放着三把椅子。
只有咖啡，我自认为煮得很好喝，但饭不行。菜单几乎都是林爷爷一个人做的，留下什么都不会的两个人去洗涤人生的旅程，实在是无香芸何。
和白冰商量的结果是，在店门口贴了告示，说正在招募会做菜的人。
虽然没有得到老板的许可，但既然他不在，那也没办法。为了维持店铺的生存，为了减轻我的劳动负担，我要有效地使用这笔用于经费的存折。
“先准备咖啡套餐吧。”
这家店在经营白天的咖啡店的同时，还经营各种商店。这就是所谓的便利屋。白冰那边的工作很忙，咖啡店的工作必然只有我一个人。
“快来，打工的小哥!”
我用干布擦着杯子，听到沉甸甸的铃声，门被打开了。
“对不起，店里十点开门，能再等一会儿吗”
附近的居民连看都不看就来是常有的事。
“我看到了贴在外面的招聘纸，时间还早呢。”
听到“打工”这个词，我抬起头来，与此同时，白冰从工具箱里猛地拔出了脑袋。看到的是女孩的剪影。
“待会儿我再来。”
“等等!”
无论如何都要留住她。
“你擅长做菜吗”
“是的，一般的东西都能做。”
“你喜欢打扫吗”
“我不太擅长打扫吧。”
女孩的身影耸了耸肩。
“好的，录用了!如果今天能开始工作那真是帮了大忙了。”
这个时候放弃打扫吧。光是饭菜就足够了，而且和女孩子来了。
持续了好几天，我和白冰友好地相依为命，今天是值得纪念的日子，改变了这种闷闷的气氛。
“我很高兴。那就告辞了。”
女孩低头行礼，走进店里。
长发扎成马尾，深蓝色吊带衫配修身牛仔裤。
“咦你是在庙见到的姑娘把我撞飞了!”
一直盯着我看的女孩，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露出了笑容。
“你是说那个人吧我还以为是不认识的人呢，好紧张。”
吐着舌头的女孩看着白冰微微一笑。
“看起来很有精神啊。话说回来，老板在自己店里打工有什么用”
“老板”
我突然大叫起来，白冰投来惊讶的目光。
“这家伙离开的时候，何晓正好来这里。话说回来，你不是听林爷爷说过吗林爷爷是雇来的老板。”
“我还以为她在开玩笑呢，而且还是这么年轻的孩子。”
“虽说年轻，但已经二十岁了。”
我还以为他们都是高中生，没想到他们几乎同龄，真是令人愕然。
然后从雇佣方一下子沦为被雇佣方。难道这是老板偷偷地深入现场，亲身视察职场的现状吗
“我是何晓，你好。”
对着新出现的雇主，她竭尽全力地向他打招呼，可只有窃笑的声音从头上落了下来。
“我不做老板，所以才拜托林爷爷，所以雇我做兼职。啊，不过……”
可是什么呢如果他说体力活需要白冰，但咖啡店那边我回来了，不需要你了，怎么办
我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让汗水滴落，可心脏却像蒸汽火车一样冒着白烟，快要爆炸了。
“在雇我打工之前，我想先行使一件事，那就是老板的权力。”
神啊，请不要连明天的饭钱都抢走，我在心中双手合十。
“何晓，从今天开始雇用的人为职员，所以是奖金模式。”
“什么”
“这家店的员工都有保密义务，既然我回到这里，就不能让不是员工的人工作。啊，当然，我除外。”
这里只是为了找到一份正式的工作而临时打工，我去那个庙祈祷，绝对不是为了在这里成为正式员工。
“怎么做是何晓的自由，但如果不成为职员的话……”
“拒绝怎么样”
“开除!”
“是的!从今天开始，我要作为一名职员工作!我要履行保密义务。”
在找工作之前，先把明天的饭钱付清。毕竟这里是按交易量按日结算的制度。
“太好了!总之下个月有奖金，何晓的工资从下个月开始作为员工汇过去。可是，从今天开始突然要发员工工资，如果停止按日支付的话，会很痛苦吧下个月的奖金，至少让我留一个月吧。”
刚成为职员一般不会有奖金吧。
“你一定以为是奖金吧那是老板的特权，什么都可以拿!”
眼前，天使面孔的恶魔正在微笑。
“别逞强，加油吧。作为前辈，我给你一个忠告。作为这里的员工，最重要的是遵守保密义务，这点很辛苦。”
白冰严厉的手猛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背，反作用力让我踉跄了几步。
“好了，老板的工作就到此结束了。我叫阿彩，你好。你叫我阿彩吧。白冰说他从小就认识我，所以叫我阿彩。”
阿彩一边聊着天，一边迅速系上围裙，麻利地切起了蔬菜。看似剪得很随意，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和林爷爷做的准备工作是一样的。这样一来，今天的客人就能吃到美味的午餐了。
“不，我现在不是为这种事高兴的时候。”
擦杯子的手很用力。工作了两年多的这家店，总觉得不一样。如果他真的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工作，该怎么办呢
两年前，阿彩高中刚毕业。从那以后到现在，到底在哪里做了什么呢
那天傍晚，追在阿彩背后的黑影，如果不是幻觉呢
——这是我的战斗!
虽然觉得这是个比喻，但心里只有不祥的预感。
咖啡店和便利屋的营业有什么保密义务。
现在说停止的话，手指还是会被切掉吧不会吧，怎么可能呢。
“何晓，盐在哪里咦怎么了汗好大啊。”
“没关系的，盐就在那个抽屉里。”
完全没问题吧，自己也知道自己在流汗。
“发现盐了!”
阿彩看着我微微一笑。
不行，再这样下去就无法投入工作，今晚肯定睡不好。
“阿彩，你不是说是自己的战斗吗你到底想和什么战斗反抗这个世界之类的”
“我没有反抗这个世界!我是为了寻找一个人而战斗。”
“什么”
“杀死我父母的那个人。”
擦到一半的咖啡杯从我手边掉了下来，摔在地上。
没问就好了。别说睡不着了，就是连睡得着的自信都没有。
阿彩歪着头眨了眨眼睛，用指尖弹了弹藏青色吊带的细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