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海阔凭鱼跃
莫道春光难揽取
浮云过后艳阳天
阴暗 失重 潮湿 窒息这是扶光目前最直观的感觉。扶光的知觉渐渐恢复，大脑开始运作，思绪开始追溯。视线变得模糊到清晰，周围的一切从朦胧到真切。
扶光感知着自己的现状，可以确认还活着，只是仿佛置身于粘腻的大海里，寂静无声，冰冷刺骨。仔细回想了一下，上一秒记忆还停留在井外的叮嘱，要自己心无杂念，放开心扉，否则是进不得井内的。
那时扶光才知道，原来自愿是那么重要，强闯自会在井底撞得头破血流。如果不是这样，估计早就给他绑了扔进来了！
无暇多想，他现在急于搞清楚目前的状况，毕竟已经进来了，竹道人决计不会管自己死活的。
自己死中求活，隐忍多年可不想一下来就不明不白的被消化掉。
扶光看了看周围，四周一片漆黑，万籁俱静。只有自己漂浮在从井口处透过的一束凄冷的月光下，此刻光与暗的对比是如此强烈，仿佛这个世界此刻聚焦于他。
扶光静静的漂浮了很久，并没有什么异常，就连一丝风都没有。努力活动了一下身体，可以转身，四肢也如井外那样灵活，就是想离开这个位置有点难，自己像是在游泳，脚不着地，实在无处借力。
就在这时，竹道人那极具个人色彩声音在扶光脑海里响起“灵界的重力几乎为零，光凭四肢是走不了的，你要用灵力给自己搭一条路出来。不过你也不用动，呆着就好。我就藏在你附近，鱼离我们不远了，我能感觉到它已经在靠过来了！”
扶光听着竹道人的话，心里又澄明了些许。就目前自己这点修为用灵力搭桥的话，估计十步就是极限。这些人啊。真是算计到骨子里了。我不过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虾米，这也要防一手我跑路吗？
话虽如此，扶光也只能老老实实漂在那里，反正跑不了。既然竹道人说鱼快来了，那今天就要见个分晓！是自己草草收场，化为果腹之饵，还是老子逆天翻盘，让你们大梦一场！
时间就这样缓缓的流逝，月光依旧静静洒在他身上。扶光回想了一遍又一遍自己的计划，心里演练了一遍又一遍到时候说些什么能让自己胜算多一分。至于做什么他还真没想。
“人族的小子，你身上怎么有我家乡的味道？”一声突如其来的声音在扶光脑海炸响！那声音恢宏浩渺，是那么的粗犷！像是从远古传来的呐喊。
只是简单的用神识传递了一句话，就使得扶光差点疯掉，脑子嗡嗡作响，顿感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扶光奋力稳住心神，尽量不使自己看起来和刚才有什么区别。他努力的凝聚神识，尽可能的想传递的远一些。
“你是谁？那条鱼吗？”
“鱼？混账东西！老夫可是堂堂冥界龙种，过界冥龙是也！”
“哎呀！我不管你是鲸是鱼还是什么龙。我只想说我没有恶意，我只想和你谈谈，有恶意的就在不远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只能说我知道的，真假不论，因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需要你自己分辨。”
“快说！”
“因为我吃了一颗丹药，是用某一个族的血炼制的，具体是哪个族不知道。其中还可能有一些特殊材料或者炼制手法，我也不清楚。有机会你可以找他本人聊聊。”
“你是不是姓鬼？”
“是的”
说完这句便迎来长久的沉默。那条鱼应该是陷入了思考，思考扶光话里的真实性。
过了很久，那恢宏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些你都不应该知道。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记忆。除了我也没人知道我知道。”
“什么狗屁理由，你拿我当小孩吗？你母亲还能给你留下记忆？意思是你生而知之咯？”
“听起来是有些荒谬，你不信我也能理解，不过这才哪到哪，我说就是因为那颗丹，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吃了我母亲，继承了她的记忆，你又该作何想法呢？嗯？哈哈哈哈哈！”
对话再次陷入了沉寂。不知藏身在何处的鱼听着扶光用轻佻的语气说出的话，他从中听出了释怀中的无法释怀，不以为意中的刻骨铭心。于是它第一次正视眼前这个弱小的不值一提的少年。
“我假设这世上真有这么一种骇人听闻的药，我依然无法相信你。一个弱小的，值得同情的，有仇恨的，最是容易降低戒备。你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一定有所图谋，我不想和你谈了。我要走了。”
“你还能逃到哪里去？你还能逃到什么地方去？”扶光的声音里充满愤怒！全无刚才的谨慎。这样一声大喝，让高贵的仙界龙种也是一怔。
“你被关在这里脑子关傻了吗？被人封印很爽吗？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再让你安然度日一万年又如何？等死就这能等的这么心安理得吗？你身为“仙”的骄傲呢？你身为龙的风骨呢？难道你还指望有谁能来救你吗？告诉你！我就是你最后的救星！我是你最后的机会！”
一连串的暴躁发问使得这冥龙一时也是恍了大惚！竟一时间分不清谁是上界仙人。我tm刚刚好像被训了？不待冥龙反应过来，扶光就又施展了精神攻击。
“不妨告诉你，现在至少有两位天境尊者，一位道尊，合力算计了你几十上百年，他们还会继续算计下去，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子子孙孙直到算计死你，或者你死。
我吃的那颗丹不是随随便便就有的，像我这样可以窥探他们计划的人可以说后无来者了！现在我身体里有一道仙意，借着这道仙意，我们冲出去！博他一个海阔天空！博他一个我命由我！”
扶光已经彻底歇斯底里了。他要尽力，要用尽所有办法。他钓到鱼是死，钓不到还是死。扶光不甘心，为什么我要以那样一种惨绝人寰的方式降生？为什么我的十五年是算计，是隐忍，是阴谋？为什么万般不由我？为什么让我明白的活着，却要糊涂的死去！我不！我偏偏不，我偏偏要在一手烂牌里大将他们一军！懦夫才偃旗息鼓！我要做骄兵！哪怕只是惊鸿一现！
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扶光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他的胸膛不能过分起伏，他的表情不能有一丝狰狞，他的双手要自然随意不能稍加力气。那边并没有回话过来。
扶光从刚刚的激昂中逐渐冷静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渐失落，再从失落到绝望。还是失败了吗？
就在扶光意志已经消沉的时候，不知从何处传来了竹道人急促的声音：“来了！来了！它过来了！坐好不要动！”
扶光此时也是豁然抬头望去。只见浓浓的黑幕里传来两道暗红色的光芒。可以看到两道光相隔很远，接着是两道有巨蟒般粗细的须子飘摇而来。
一点点，一点点，那条自称冥龙的家伙从黑幕中露出的大半的样貌。该怎么形容呢？
在扶光只看到局部的时候就只剩震惊了。
大，太大了！
光头部就已经足够瞠目结舌了！闪烁暗红色光芒的双眼相隔至少几百米；嘴部更是宽大且扁平，一口下去几十层的阁楼怕也要凭空消失。
他的头部和已经露出的身体还负有一层铠甲，可即便是有铠甲遮盖，还是能看到多处已经腐烂的创口，有一次连体内的器官都隐约可见。最后随着它尾巴也露出来，扶光才看清他的全貌。
这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头很大，然后越来越小，越来越细。他的尾巴相比较起来很小，可能也是因为整个尾巴已经快烂完了。
仔细端详下来，与其说他是龙或者鲸鱼什么的，它更像鲶鱼。一条有着铠甲的巨型鲶鱼！这条鲶鱼慢慢的靠近扶光，渐渐在视界极限处停下。
就这么盯着他看。扶光也是震撼的无法言语更甭说动作了。就这么个庞然大物在面前，吹口气他也得没命！
一人一鱼就这么对视着，旁边的竹道人也是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还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就进入阵法内了，只要这鱼动了吃扶光的念头，在前进一点就能发动阵法了。
竹道人此时心情是又激动又紧张，全神贯注的盯着鱼，竟是没注意一点不远处的扶光。
短暂的凝视后，还是鱼先开的口。
“你说的对，当日我破界来此，是何等的心高气傲。视此界亿万生灵如蝼蚁。可不知什么时候，不仅蝼蚁封印了肉体还封印了心神。我是过界冥龙！我是来自冥界的庄得鹿！”
恢弘的声音再次在扶光脑海炸响，而这次多了一些热血。
“恭喜前辈冲破心关，重拾自我！”扶光赶紧小拍一下鱼屁。
毕竟这是以后的依仗，装大了就适得其反了。
“小子，废话少说。放开你的紫府，放松你的心神，老夫要进去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能耐！”
说完便化作一道流光直奔扶光而来。扶光也是赶紧按照这位鱼前辈所说开放紫府，放松心神。
这一刻的扶光是喜悦的，是真正放松的。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放松。他的双眼似乎被一种叫做希望的光刺痛；他的心跳都变得舒缓，心中那希望之火温暖着每一寸肌肤；他微笑着张开双臂，迎接属于自己的艳阳天！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