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回 破妖邪真龙显圣相 嗟失意白虎遇心魔【其三】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的同伴也在我们手里!”
梅煌焱和太平闻言都惊讶地转头望去,只见思玟正被两个黑衣士兵捆绑着拖了过来。
“思玟!”梅煌焱和太平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听到没有!”副官将匕首抵在思玟的脖子上,对着白虎殿众人大喊,“如果想要这小子活命,就把我们的首领还回来!”
“思玟……”梅煌焱盯着思玟,不觉陷入两难境地。
此时若是放了女首领,那么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优势局面便会再次逆转,但就这样弃思玟于不顾,梅煌焱却也于心不忍,师兄平日虽不上进,却还算是个老好人。况且刚才是他将思玟二人丢在那里,如今思玟被俘,梅煌焱自认难辞其咎。
思玟被拖过来时远远便望见阵法中打坐的壹心,见她并未受伤,思玟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接着奋力大叫道:“梅师弟!别管我!保护大家才是要紧!”思玟话还没说完,脸上便挨了一拳,接着被不知什么东西塞进口中堵上了嘴。
梅煌焱突然感到念气防壁似乎出现了波动,赶忙看向太平,“师父!”却见太平正心急如焚地望着思玟,太平分心后念气不免开始涣散。
黑衣士兵们此时终于不再慌乱,外围那些玩闹的士兵这时也在副官的指挥下重新列队举起武器,黑衣法师则重又开始吟唱为魔法炮充能做准备。
“不好……”梅煌焱感到再次陷入绝境,额头上不禁冒出几滴冷汗。
“臭小子,你们全都下地狱给我吃屎去吧!哈哈哈哈!”首领此时却是毫不慌张,反倒更加嚣张地奸笑起来。
听她聒噪个不停,梅煌焱心中越发恼火,“事已至此,至少要干掉这贱人为母亲报仇!将这女人的尸体抛出去吸引注意,或许能趁机救下思玟。”
梅煌焱正在心中思考对策,突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原来是刚才受了内伤的壹心和几位师兄弟已经借助梅煌焱争取的时间调理完毕。
“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壹心站到念气防壁的边缘,“师父!您再撑一会!我们马上把思玟救回来!”
梅煌焱立刻心领神会,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
“退回去!你们都给我退下!不然我现在就杀了这小鬼!”副官将匕首架在思玟脖子上。之前他们依靠炸药火炮进行偷袭,借此重创了不少武者,然而如今要跟这些人正面对抗,他心中不免打起退堂鼓。
“喂!”梅煌焱微笑着站起身,他的身材远比首领高大,直接扣着首领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你们不是想要回这个女人吗?用那少年来换!我数三声!我们一起把人质推过去!”
“别听他的!只要把这龟壳轰碎——哎哟!”首领正想制止部下的行动,却差点被梅煌焱用力拧碎胳膊,又疼地她叫唤起来。
“怎么样?”梅煌焱面露狂气的笑容威胁对面的敌人,“你们就这么想看她受苦吗?我们念气师对人体结构可是清楚得很,要不我现在就卸了她的手臂给你们瞧瞧?”
副官在气势上被梅煌焱压过,又听首领的惨叫声回荡在山林间不绝于耳,他只得缩了缩脑袋应道:“好吧……数三声,你就得把我们首领还回来!”
“一言为定!”梅煌焱松开首领的胳膊,“三!”
黑衣士兵们将思玟从地上拽起来。
“二!”
壹心盯紧思玟准备行动。
“一!”
梅煌焱将首领抛到空中,飞起一脚将她踢了过去,副官也往思玟背后用力一推。壹心见状立刻奔跑过去接住思玟。
思玟原以为这回真要丧命,没想到师弟师妹们竟然愿意用敌方首领换得他苟活。思玟满心感激,又被人从后边推了一把,一时没站稳扑倒在壹心怀里。首领被梅煌焱踢飞出去后,竟在空中伸腿扭腰翻转半圈重新找回了身体的平衡,又从大腿上抽出没被梅煌焱缴械的短刀对着思玟和壹心丢了过去。壹心护着思玟轻挥手臂便将短刀弹开。
首领刚才遭到梅煌焱的折磨,受了一番屈辱,便暗暗发誓定要杀尽在场所有武者,丢出暗器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她刚一落地便下令道:“开炮!”
“快躲开!”这时梅煌焱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突然从远处传来。
原来刚才梅煌焱把首领踢过去后,他便趁着众人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做人质的二人身上时,立即和另外两名师兄弟一同朝火炮跃了过去,打算合力将其踢翻。没曾想那几个黑袍法师竟然有自己的算计,即便首领被俘也没有停止吟唱,此时首领得救便再没了顾忌,炮口的紫色水晶再次亮起。千钧一发之际,梅煌焱三人从空中落下,然而两名师兄弟却在途中遭到寒冰魔法以及枪炮的阻击,最后只有梅煌焱成功蹬在炮身侧面,但是仅靠他一人之力却没能将沉重的魔法炮踢翻,仅仅让炮口瞄准的方向偏离了些,如此一来虽然魔法炮击避开了阵法保护的正殿,却恰好对准了思玟与壹心发射了出去。
梅煌焱顾不得躲避敌人的攻击,扭头大喊:“快逃啊!”
魔法炮蓄能完毕,再次爆发出的不祥黑光横贯整座庭院,将所经之处夷为一道深沟,洞穿墙壁与树林,轰击在远处的山体上,甚至连白虎殿外负责包围的黑衣士兵也都消融在黑魔法的咆哮之中。
“诶?”思玟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用力推开。
“思玟!你没事吧!”此时念气防壁已经消失,原本在护罩内的师弟们上前接住思玟,围在身边护住他。
“壹……壹心呢?”思玟茫然地望着眼前那道黑紫色的光束将熟悉的事物尽数湮灭,伸出手想去抓住消失在光芒中的少女,“壹心她还在那里!”
“她刚才……把你抛过来,自己却……”
“不可能!不可能……”思玟跪倒在地,魔法炮闪耀的黑光印照在他那张绝望的脸上。
“龟壳消失了!通知后方与侧翼的部队开始进攻!我们这边等炮击停止就发动总攻!把这里的人全部给我杀光!一个都别放过!看她还准备躲到什么时候!”首领被副官搀扶起来,抬头望见金色的念气防壁逐渐消散于夜色之中,不禁露出胜利者的奸笑。
“首领!好……好像不对劲!魔法炮……竟、竟然……”
“慌什么!大惊小怪!”听到副官慌乱的声音,首领扭头顺着部下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原本呈一道直线贯穿一切的黑魔法炮击,此时竟如同水流冲击在石头上一般,被某样无法摧毁的东西从中间分隔开来。
“那……那是!师父!是师父!”白虎殿的武者们从魔法炮散射的能量中看清挡在中间的人乃是太平。
念气防壁消散并非是受到黑魔法炮击波及,而是由于维持气息的太平离开了阵法中心。太平此时将右臂挡在身前,周身笼罩的金色念气破开黑光,将黑魔法炮的能量束从中间分作数道。太平左手握着手杖却并未拄拐,长须、大袖与衣摆在逸散的能量之中随风舞动。
“加大魔力输出!炮身熔毁也没关系!”首领用颤抖的声音发出怒吼,“怎么会有人能……能挡住那东西!”
黑袍法师们逼退三名武者后念动咒语,令魔法炮发出更加凶恶的咆哮,然而却依旧撼动不了太平分毫。不仅如此,太平竟将右臂伸出,抬手顶住炮击,步伐稳健地将黑魔法能量一点一点推了回去。
白虎殿众人这时才发现瘫坐在地上的壹心,她刚刚被太平护在身后,看样子除了受到惊吓之外并未负伤。
“壹心!”思玟见壹心化险为夷,也顾不得许多,扑过去抱住她便痛哭起来。
壹心素来知晓思玟多愁善感,加之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因此并未介意,伸手拍了拍思玟后背笑道:“师兄,战斗还没结束呢。”
黑衣士兵们此时一个个都忘了偷袭,全都惊愕地呆愣在原地,眼看着黑魔法能量被人类的血肉之躯顶回炮身之中。炮口的紫水晶由于承受不住能量的反噬,连带着整座火炮发生剧烈的爆炸。
而在爆炸产生的紫色火光之中,一条金龙渐渐显形,盘绕在太平身边。太平望了望弟子们,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松手将拐杖丢开,金龙随即伴着他缓缓飞向空中。太平如同黑夜之中升起的太阳一般,将整片山林照耀得恍若白昼,在场众人抬头仰望着他,心中无不生起敬畏之心。
“怎……怎么会……”首领神情恍惚,仰望着夜空中那高贵的身姿,双膝忍不住跪倒。“白虎殿内宗师级武者应该早就死光了!不可能!塔普沃大人的情报不可能有错!”
太平睁开双眼俯视着众人,他原本的黑瞳已被念气染为金色。太平缓慢而又庄严地向敌人宣判了死刑,“天日昭昭。”太平双手合掌,迸发出的念气将庭院内的黑衣士兵尽数诛杀。
“绀緅大人!”念气化作的光矢即将贯穿首领的胸膛时,一旁的副官朝她扑了过去,用身体替她挡下了太平的审判,然而副官还没来得及对首领说出遗言便再没了生机。
绀緅瞪大双眼盯着这个用身体保护了她的男人,瞳孔剧烈地颤动起来,她那张妖艳的容颜因恐惧而扭曲,脑海中浮现出十七年前残缺的记忆:雪域腥膻,赤血流矢,无貌之人……
“啊……啊……”绀緅的精神瞬间崩溃,抱着副官的尸体痛哭起来,“爸……爸爸……爸爸!你不是爸爸!父亲……父亲……你在哪里……”绀緅推开尸体,佝偻着身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此时太平已经失去意识从空中坠落,进攻白虎殿后方与两侧的黑衣士兵们此时涌了过来与白虎殿武者们展开厮杀,庭院之中再次陷入混乱,因此没有人注意到黑衣士兵的首领已经逃离了白虎殿。
“爸爸……我好冷……好冷……”绀緅在意识错乱造成的幻觉之中,只觉得周围正刮着极寒的暴风雪,不禁颤抖着用双臂抱紧了身体,随即一脚踩空,从石阶上滚落了下去。
绀緅不知在石阶上磕碰了多少下,这才昏倒在石阶旁的树林中。而在绀緅昏迷之际,回忆与现实交织之间,一个人影缓缓来到她的身边。
盛平十五年 六月
此时已经入夏,镇子上聒噪的蝉鸣声更添凄凉之意。
仇过一直睡到临近中午才醒来,发动念气感知确认房间内外没有可疑人物后,他这才睁开眼睛,用胳膊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仇过下床走到桌边倒了杯凉水喝下去,这才勉强冲淡了嘴里的血腥味。他扭头望向枕头上的血迹,果然昨晚又咳出不少血来。
“反面也早就沾了血迹,这下可没法糊弄老板娘了。”仇过自知时日无多,因此自嘲地笑了笑,便懒得再关心这些琐事。
桌子上放着昨晚没吃完的面条,过了一夜面条早已坨了。仇过并不在意,往面里倒入半壶凉水,抓起筷子便囫囵吃了起来。
二十多天以前,仇过为了追杀赤瑕国公主来到此地,没曾想不知遭到何人偷袭,等到他醒来时已经躺在这间旅馆里了。
“老板娘说那天是个穿白衣服的男人送我来这里,还给了不少钱留我在这安心养伤。”仇过一边勉强咽下面条一边想着自己的事,“这些天官府派人来搜查,要不是那人给旅店上下打点,这贪财的老板一家子怕是早就把我给卖了。但是……我可不记得跟什么人有这般交情。”
仇过回忆起过往四十二年的记忆,自从他父亲与弟弟战死、母亲病逝、妻子改嫁后,这世上便不再有任何人记挂着他。
“若果真是我的熟人,为何这么多天都不来见我一面?白衣男人……总不会是那位大人物吧?”仇过吃完面,将冷汤水一饮而尽后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又拿衣袖将唇边的胡须抹干净,“管他是谁呢!眼下还是先打听到那个小丫头的下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