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邪恶之门
那年路过小学的伯伯家门口,燕子说,“你和他说什么,那就是一个嫖客。”
是啊,燕子怎么就知道世界的背面,要知道小饶一直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面,美丽的泡沫包围了她整个人,让她看不清这个世界竟然还有巨大的黑暗地带。
在奶奶家的客厅,看到那个图册上面画着一个男人坐在床上,边上是一个脱衣服的女人。那些淫乱的人必被扔进地狱里面活活烧死。
墙壁上那幅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图片,第一次看的时候手心和脚心的位置便开始疼了起来,手掌中间似乎血也跟着一直往下流,是啊,一个人是怎样伟大为了众生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越看那幅图越觉得悲凉,和这样伟大的人一起死的还有两个死刑犯,耶稣从未害过任何一个人,但是,祭司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必须杀死他,以恢复从前他们听从自己的常态。
巨大的现实中,奶奶信基督教那么多年最后还是因为教义不同,她们开始互相攻击,导致原本统一的教会变得四分五裂。教会真的有神吗?行走在世间的时候,总觉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那一年在客厅,奶奶说一个小女孩被拖去地里被强奸,比个子的时候说到和小饶差不多大,那一瞬间,只觉得毛骨悚然。
什么样的心态,让奶奶拿那个女孩和小饶一起做对比?还是奶奶希望小饶也遭到这样的对待?
六年级作文竞赛回来后,在家中父亲房间坐着,那天父亲的朋友到了家里,刚好小饶也在。
那个老者的眼睛出神的望着,灵魂扭曲成怪异的样子,他的意识在肉体里炖一锅浓汤一样,一直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小饶看着沸汤的汤锅只觉得可怕,他到底在用他的意识做什么?他到底知不知道小饶可以看见他的全部心境?
多年后在餐桌上,对面坐着的男子看向小饶自以为万无一失没人知道他的心境,却不想人本身就是一个赤裸行走的四维虫子,只有最善良、纯洁的人一眼可以洞穿。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选择了魔?回到过去,是在母亲让哥哥顶砖头的时候?还是在第一次母亲用拳头砸她的背?或者是在初中燕子说到顾瑞林的追求?还是那一年被表姐扯断了项链?
魔这个字,每一笔每一画,都是一个坑洞,里面有一条暗河,每一次在人间受到的屈辱都会记在里面,一点一点的积攒着,直到最后一笔的完成。
那天从老师房间出来的时候,“广”字画完了,从站北街那间房子里出来,双木画了出来,被哥嫂骂的时候鬼字的上半身出来了,等到被黎伟明抛弃的那一天,“鬼”字完成了最后一笔,“魔”是他们所有的人逼着打开那个世界的,全都是他们的错。
那天在雨中一个人走的时候,就不想再像从前那般善良,以后,面对这个世界要用他们的方式来还给他们。
那天发短信给黎伟明的时候,他开始发火,莫名的发火让余小饶根本不知道是为什么。道歉换不来一丝的感动,是啊,这场恋情中她被拿捏了,只因为她是自觉让步了自己的战场,让他进来后肆意任为,便无法无天。
程峰发短信给小饶,“你怎么那么傻,人家两个都出去开房了,你还坚持什么?”
“什么?开房?”五雷轰顶之后,那个夜晚魂魄游离走到了高楼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跳楼,看着自己死亡,明明是他们的错,为什么自己要去承担这样的业障?
雌竞中,余小饶成了和耐克店铺上班女生的一个比较品,多么滑稽地事情。
从前喝饮料,看着货架上摆放着绿茶和红茶,想选哪个便选哪个,如今到了自己便成了货架上的一瓶饮料,随意喝过之后便被丢弃。
偌大的宿舍中,躺在一米二的架子床上,只觉得身体被拿走的同时,灵魂也被抽走了。罪恶感再一次席卷而来,那是十字架的反噬,只吞噬自己一个人。
淫乱之人必下地狱,是啊,从前还可以骗自己那是爱情,如今,他也走了,那只不过是一场自我臆想的爱情幻想。
他送的那件波点裙子被扔进了柜子里锁了起来,包括首饰等等,记得那一天,他细心的给她带上镶钻的耳饰,总觉得他如同渣男一样准确的拿捏女性心思,如果,他有一天厌恶了自己是不是也会对着另一个女生说着同样的情话,给她贴心的带上耳环?
果然,被准确的预言到了,最厉害的预言家永远无法预言自己的命运。
他只会带着小饶去不同的宾馆,去不同的地方吃饭,记得那年吃饭的时候点了青椒炒肉,当筷子夹着肉送到小饶碗里的一瞬间,
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只觉得食肉者鄙,人在吃饭的时候暴露着动物本性,而他依旧慢条斯理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到底隐藏有多深。
九月继续回到学校,日复一日的上课,依旧巨大的太阳还是热烈非常。
不知不觉的做了一个梦境,梦中小饶躺在软软的草地上,黎维明环抱着她,如从前一样温柔缱绻在一起,他拿出一副红色耳饰给她带上,梦中小饶看着自己,只觉得荒谬,红色代表结婚,可是,他们已经分手了,这不是离了个大谱?
早晨醒来后去打水的时候,还和舍友分享这个梦境,她还嘲笑小饶为情所困,无法走出来。
大约是在放国庆假期之前,手机上便开始频繁的出现一个电话号码,看着觉得好陌生啊,索性就没理。
后来,回忆的时候竟然发现是那个人的电话,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已经忘记了他的所有包括电话号码。
“老婆,我回来了。”他和往常一样,
“不要乱叫,我和你已经分手了。”余小饶回复过去,
“哦,那你要让我怎么做,才会原谅我?”他继续回复,不想打字的时候电话过来,被直接挂断。
“我们只是陌生人,没什么好说的。”余小饶说的时候还在生气,她依然记得那个梦境,
“我们不能回到从前了吗?”他继续追问,
“回不去了。”她冷冷的说,可是心却无比想回到从前,要知道一个人待在地狱太可怕了,拉着他一起行走,便不害怕。
然后,她询问宿舍的人她要怎么做?
她们都异口同声的远离渣男,保全生命。只有小饶,她还在坚持着,坚持要和他在一起。
大家看劝不动她就说让她自己拿主意,因为这事情不是当事人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情感的事情谁知道呢。
最后,余小饶给自己半个月的时间思考要不要回到从前,让他也尝尝这样被审判的日子到底有多煎熬。
国庆放假了,余小饶直接坐车回家,那天到了家里,继续住在小房子里面,她看着小房子依然很新,只觉得如果不快点走出这个地方,可能这一辈子都一直呆在父母制造的枷锁里。
国庆的最后一天,她出去买票了,黎伟明再次出现在她身后,如同一条尾巴一样。
酒店的房间幻化成一张巨大的床,人变成了一个容器,吃过的炒面在胃里面翻腾着,不断的释放着蒸汽充斥着整间房间里,余小饶彻底在成魔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从楼上下来看着街道的行人行色匆匆,只觉他们一个个奔赴人间的疾苦当中。
不用下地狱了,已经在地狱里面了,活着只是行尸走肉一样,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
死亡、性联系在一起,从前看渡边淳一的《失乐园》,总觉得那些人是无聊,才会想到以交媾的方式死去,如果,有一天活着比死更难受的时候,死亡就是解脱。
他们都在责怪,
“她为什么不好好读书?”
“她父母花了那么多钱,她一天还到处游荡?”
“她到底和那帮男生纠缠什么?”
“她就是个烂杆。”
“她不知好歹,对她那么好她还嫌弃什么?”
是啊,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人,只多她余小饶一个人,如果她死了就一切都结束了。
在姑妈家住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感觉自己是多出的那个人,明明以前还可以晾衣服的,怎么楼下从前有衣架,怎么一个衣架都找不到?
吃饭的时候,只要姑父不开心,便低着头快速吃完赶紧离桌,把大家的碗洗干净,争取不要让大家讨厌的更多。
有一年,下雪了看着姑父一个人扫院子的雪,小饶便也去扫楼梯的雪,扫完了看到姑父开心的夸她,那一瞬间感觉心站住了。
讨好、谄媚成了和这个世界合作的方式。
讨好久了便失去了自己原本的样子,扭曲本性成为所有人眼中的样子变成了符合规矩的好孩子。压抑了意识被奴役,智慧被束缚,要怎么明白哲学为什么会分为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
当学不进去出去寻找答案的时候,再次被他们认定为“烂杆”,于是便百口莫辩。
当所在的地方没人在意她的时候,寻找外界温暖就成了必然。
从前是顾磊,后来是黎伟明。
黎伟明喜欢《隔空离世的红颜》。前奏悲凉、欲诉说而不能,让人总觉得爱情只是一场幻梦,小饶敏锐觉察到这场恋爱只是一场单刀赴会,两个人的时空其实交错着,根本无法汇合在一起。
见过他的一张照片,他一脸疏离的站在油菜花地里,那是一个初次萌芽的小伙子的相片,身子不自觉的朝着右边移动,似乎和照片上的人隔着很远的距离。
余小饶也有这样的照片,在四岁那年刚好姑妈拿着相机上来,她和大哥一起照了一张,五个兄弟姐妹照了一张合照。
那天照完了往外走的时候摔了一跤,趴在泥土地上,不知道被谁直接拎的站起来摔打裤子上的泥巴。他们都知道衣服不能有泥巴,却从不知道嘴巴也可以朝着他人扔泥巴。
余小饶是被推过去的,走进黎伟明的世界,那束光笼罩在她身上,等她走进他的世界后,光消失了。还不如从前,远离的时候看着他,那样那束光依然还在。
那一年和燕子刚好走在基督教门口,她说,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学习超级好。”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长得超级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不甘心了,不甘心只当燕子的陪衬,
余艳艳说,“她怎么能收到那么多情书?她怎么那么大魅力?”
却不知道余小饶已经把目标瞄准了老师,走在他们所有人的前面,如果要爱那么就爱老师,这样一来怎么都不会走偏,即使错了还是可以纠正的。
却从未想到,自己才是那个症结本身,自己才是一切的根源。
开启地狱之门的时候,余小饶是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那双手画上的地图从此再也没人敢揭开,形成一个迷宫在她心中埋葬了十五年。
每当看着姑妈年华老去,只觉得当年她可以找一个更好的男人,而不是嫁给姑父那样的大老粗。
看着父亲的时候,觉得他其实在很多时候奴役了母亲的意志之后,还在嫌弃她什么都要靠人。
当邪恶的眼睛被欲望打开,再看其他人的时候蒙上了一层滤镜,看过去每个人都露出獠牙的一面来,只等着要吃掉身边的人。
等着宾馆的时候,剩下了两张床,粉红色的灯光中覆盖了两张床,眼前的黎伟明已经沾染了那个女人的颜色,看着躯壳如同白布一样被染了最讨厌的绿色,便恨不得拿一把刀砍掉那些绿色。
他再次朝着她求欢的时候,恨不得掐死他,让他死在自己的手中。
那一念出来的时候突然就觉得可怕,怎么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丑陋的样子?明明从前还是那个剪断花枝都怕花痛的小女孩,如今也变得狠辣?
穿着高跟鞋走在大街上,路过一家板栗店,买了一包板栗,总是害怕被再次抛弃,眼泪流淌过耳边,总也哭不完一样,走进青年城刷卡进去,里面空荡荡的。
此刻的黎伟明正在家中被骂的狗血淋头,他们是一样灵魂的人,被家人隔离、被亲人隔离。世界上恍惚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也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取暖。
他回来不是因为多爱余小饶,而是因为那个女生的家里要二十万和一套房。
最可悲的是在和世界较量、和人较量的时候失去了本性,而这一切只因为离灵甚远,从此便走入了旷野之中。
人心似荆棘,稍有不慎便满是鲜血、伤口。
离开了圣殿之后,比罗得妻子还要惨,她还只是化成一尊盐柱,余小饶兜兜转转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