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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除却巫山非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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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任每次在自然课上,读到不认识的字就开始卡壳,为什么单位一和比较量分的那么清楚,一到了语文便如同进了泥沼爬不动了,小饶就小声的提醒他,可是,老师不认识的字那么多,提醒的多了他就不高兴了。

    再后来,索性上自然课的时候直接让孩子们读,他在那儿听着,这样倒也少了很多事端。

    班主任数学的确教的很好,他那张脸瘦瘦瘦削的,笑起来咧开嘴巴,就像榆木疙瘩突然开出了花,小饶看着便偷偷的在笑着,憋在心里。

    小饶的同桌是叫于波,每次他们会因为谁出去搬凳子吵的不可开交,有一次,两个人就打起来了,她打于波是轻轻打,而于波是很重的打,然后,她直接抡过去使劲打,最后,两个人就一直打一直打。同学告诉了语文老师,老师来了之后,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抽了于波,他还要辩解什么,老师警告他,“以后不能打女生!”

    他分明气不过,可是,面对老师的权威无可奈何,“老师就是偏袒女生,一点都不公平!”

    小饶开心的但没表现出来,从前受到的委屈在同桌身上得到了释放,那一次,被偏爱又再次重演,维护了心底最低的那个地方。

    这个世界哪来的绝对公平?小饶想给他说些什么,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样子,最后却什么都没说。于波数学很好,一到语文课就开始睡觉,他恨语文老师,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他的课。于波就这样渐渐开始堕落,小饶想叫醒他可是最后却没有。

    一次课堂上,后排的高军一直在那喊,“余小饶,余小饶,余小饶·······”

    小饶在班级上是佼佼者,根本就不会理他这样学习差的孩子。回家之后,听和哥哥谈恋爱的姐姐说,才知道原来高军是姐姐的堂弟。

    高军能把语文老师气疯,他在老师的课上睡大觉,语文老师让他回家去睡,没想到他直接踩着桌子从窗户飞了出去,胖乎乎的语文老师扭着庞大的身体就开始在那儿追,高军在前面跑,这么离奇的画面小饶第一次看到,只觉得目瞪口呆。

    后来,被老师揪着领口站在教师前面,他还在那儿嬉皮笑脸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养成这副德行的。

    放学了,小饶出了门跟着维维去她外婆家拿车,大家的车子都在就她的不见了,左找右找都不见了,那辆车还是十三岁的时候姑妈送给她的新自行车。

    夕阳快落山了,维维、燕子都在旁边,她们的车子都在,就小饶的车不见了。车子要是丢了,回家肯定得挨骂,一想到这儿就觉得这个世界怎么老会出篓子?崩溃的她开始再次哭泣,眼泪如涌出的泉水一样一直流一直流。大家都在安慰她,可车子丢了,比她命还重要的车子丢了。

    王权住在隔壁的园子,他走出来看着一直哭的小饶,“怎么了?”那双眼睛看着哭泣的小饶,

    “我车子丢了,回不去家里了。”小饶哭着回答,

    “没事,没事,会找到的。”他心里没准,还在安慰着小饶,

    “车子就在这儿放着吗?”他问其他人,

    “是的,和我们的放在一起。”维维回答,

    “那可能是这家人骑出去了,一会儿就骑回来。”王权信誓旦旦给小饶的保证,

    几年后在中学门口的巷子里,他也是这样给小饶保证,没人会动她的笔友顾秦。

    此刻小饶不哭了,她站在那儿开始等,稳定好情绪之后她到处去看了看,看到王权住的地方是几间砂子房,屋顶上的瓦片还是黑瓦。

    这和舅舅家从前一样,都是朝着东方,没有被漆过的木门里面是一个长长的院子,她看着王权,不明白他是怎样长大,即使被母亲压榨还是善良的样子。

    老师们都不看好他,他只是成绩差,并非是人品差。

    他给小饶说,“前院那个荒园,以后,我妈妈说我娶了媳妇给我盖房子。”说到这儿他眼睛一亮,沉浸在莫大的快乐里,那是被父母宠爱的乐园。

    小饶的母亲只等着她嫁出去,是啊,她什么都没有,房子、田地都是哥哥的,只因为她是女孩,便什么都没有。

    他已经活在母亲给他编织好的未来里,他为何不走出来看一看,除去母亲还有更广大的世界等着他发掘?他不能被母亲的爱窒息躲在一个小小的角落。

    那天两个孩子那么站着,燕子和维维还奇怪,小饶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她们不知道小饶,释放过能量之后一切都好了,更不知道小饶未来要离开,她一直在为了离开做准备。

    后来,维维的舅舅回来了,骑着小饶那辆红色的自行车,乍一看,觉得车子好陌生,明明是自己的,怎么被他人骑了之后觉得好像已经是他人的了。

    那个人看到了这帮孩子就开始解释,“刚才我出去办了个事,就骑着这个车子出去了。”

    小饶接过自己的车子,握在手中还有那个男人的手温残存,握着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她知道这个院子,以及王权的家,她不会再来了,她和他之间隔着的不是一张满分的成绩单,而是隔着生生世世那么遥远。

    小饶一开始是和田野坐在一起,他长得粉皮粉肉的,活脱脱一个女娃娃,就是很爱说脏话。

    长大后的田野,进了部队,比爷们还要爷们。

    小饶从家里带去一本杂志,放在桌子上,他非说那是黄书,

    “你翻开看,看看是不是,一张嘴巴在那乱说。”小饶反驳时忘了他怎么知道什么叫黄书,难道他看过?

    同桌个子矮矮的,男生女相,就是没长开。

    两个人也吵架,并未吵得很凶,有时候他们不好了,就开始划三八线,有时候好了,同桌主动擦掉三八线,和她一起玩,更多时候他们把目标瞄准老师。

    他们的语文老师一个老头,叫吴安宝,喜欢在课上给大家讲俄语。

    一次,他在课上写了一大串不认识的字母,给大家读了一串,只感觉叽里呱啦的什么也听不懂,就是没学会。

    下午自习课上没有人,孩子们就开始自己在那自由活动,小饶同桌给小饶说,“来来来,你来听我说的,打~死~一只~老鼠~给~吴老师吃~。”小饶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开始笑,后排吴静听到了便问,“你们在笑什么?”

    “打~死~老~鼠~给~吴~老师吃~。”田野卷着舌头开始模仿,还真有三分像,吴静听了也开始在那儿捂着肚子笑,“真有你们的。”

    “哎,你转过来转过来,我们一起玩。”吴静喊着,

    四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我给你们讲一件吴老师的糗事,你们听不听?”吴静被带的也开始调皮,

    “听听听,快点讲。”田野按耐不住,

    “那我先声明,告诉了你们不能再告诉别人。更不能告诉老师,是我说的。”吴静安静的说,

    “好好好,我不说,小饶你也不准说。”田野开始坐好,

    “你们不知道吴老师,他小时候有一次和他妈妈吵架,他妈妈拿着铁碳锨追着他打,他额头上就有一个疤痕,不信你下次去看看。”吴静笑着给大家说,

    铁碳锨,又是铁碳锨,母亲还是个婴儿就被它砸过,额头上一个细细的疤痕,吴老师也是,被他妈妈打了一个疤痕。

    小饶额头上没有,只有腿上有,可惜,已经愈合了看不清楚是在哪里。

    过了一会儿,吴老师进来了,小饶抬头看过去,果然,老师的脸上有一个细细的疤痕,就在额头之上,那么细那么小,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到。

    母亲和老师都姓吴,怎么那个村子的人都用铁碳锨砸人?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会砸死人的?皮鞭,和碳锨性质一样,就是为了奴役和控制,让意志朝左便朝左,朝右的时候便朝右。

    放学的路上,小饶和燕子一起走着,走到了上坡的那个坡口,小饶看哗啦啦的杨树问燕子,

    “你说,我们的未来到底是怎样的未来?好想去未来看一看。”小饶一脸期待的在做美梦,

    “我最近做了一个梦。”燕子在自说自话,小饶耐心的听着,快到在坡顶燕子开口了,

    “我梦到我老了,变成了一个老太太和林强在一起。”燕子低着头,心情不定的在那说着,

    小饶看着那张粉雕玉琢的脸,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境,记得,她们一起骑车去学校里,小饶喜欢和男孩子比拼,骑到他们前面不屑一顾的仰着脸,她发现燕子笑意盎然的和男生打招呼。

    那一刻,她知道燕子已经和她没有在一个世界里了。

    四年级的双胎姐妹频繁的无限接近,只是为了远离。她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们最终要走到自己的世界里面。燕子带小饶去过她姨妈家,她姨妈最喜欢她,也希望以后长大了她能去西安体面生活。

    小饶在那个古城也有亲戚,是奶奶的姐姐。

    记得那天奶奶让父亲带着她出门,要出远门到半夜才回来,他们让妹妹和小饶夜里就睡在这边炕上。于是,他们出发了。

    姨姥住在省城,那是一座古城,当年奶奶逃难到了陕西之后,她和自己妈妈到了原上,而姨姥则去了古城,一念之差,两种人生开天壤之别。

    奶奶和父亲是后半夜到家的,一进家门打开行李,里面全是好东西。有香蕉酥、卟卟星、香蕉片等等,零食一大堆,还有给奶奶拿的衣服,很多料子都是农村看不到的,一些布料给了妈妈,一些奶奶拿走了。

    父亲和奶奶在那儿说话,“他们在古城住的地方也不大。”父亲给他妈妈说,

    “嗯,一进门就是小小的院子,太小了,她家也有好几个儿子。”

    “那些孩子都上班了,只有那个女儿在家里,穿的很时髦。”父亲接着话茬,

    “她家老头都没出现,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奶奶问父亲,

    父亲干笑了两声,“毕竟是省城的,人家有优越感是正常的。”

    小饶看着香蕉酥以及那么多零食、衣服、布料等等,突然意识到,这又是一场歧视,是啊,歧视就是这样一直在传染,一直在传染,而自己的家族就是底层,被歧视的终结。

    妹妹看着香蕉酥很开心有好吃的,小饶看着她的样子瞬间心就凉了,没有骨气的人究竟可以走多远?

    第二天,父亲让小饶带着零食去给同学们分享,到了学校之后,她拿着零食全部给孩子们直接分了,她几乎就没吃。

    来自那个世界的东西,就给那些不知情的孩子们吃就好了,自己要这做什么?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

    古城那个遥远的地方,人们都在那争斗着赢得自己的一片天地,可小饶呢?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

    老了对小饶和燕子来讲至少还有五六十年那么长,燕子怎么就梦到自己老了和强子在一起搀扶着?

    小饶别说老了以后,甚至连下一步要怎么走,要去哪里她都不知道。她们两个人后来默默的走着一句话都没说,路过村庄,家家户户院子敞开,人们就在那一方天地里忙碌着,回家的路变得很长很长,长到了一生一世都走不到尽头。

    音乐课是一个男老师,叫余卫斌,他瘦瘦高高的,脸上长满了青春痘。他弹着音乐,唱着歌儿带着孩子们一起玩,给大家教《手拉手》。

    “我叫小豆豆,我叫小妞妞,我住大城市,我住山沟沟,同住一片蓝天下,我们手拉手,我们手拉手···········”歌声伴随着孩子的灵魂,拉近了城市和乡村的距离,而这样的做法只是一场妄想,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城市、油脂公司、军分区和体委已经远离了小饶的世界,老师的歌词带着大家一起重回和睦相处的乐园。可是,乡村和城市之间,隔着巨大的隔阂,人们永远不可能开开心心坐在一起聊着天。

    幻梦当中有人会最早看清这一切。

    小饶被揪上了讲台还是这个老师,音乐课上老师提议玩击鼓传花的游戏,两次到了小饶跟前就停住了,她把花扔出去,她们又扔回来,扔出去,她们又扔回来。最后,被叫上讲台的小饶呆呆的站着不知道要做什么,老师目光春水一样看着她,

    “可以唱歌,可以讲故事,可以说笑话,都可以。”

    小饶想了想,那唱歌吧。声音随着小小的身体渐渐展开,“人在天地间,如风中飞絮,往事可曾留下几分踪迹,看白云悠悠,看流水远去,潮起潮落难平息~还是想着你,”小饶卡在这唱不上去高音,不懂怎么运气,羞红了脸,望着老师着急的要下去,

    笑着的老师并未在意,让她下去了,击鼓传花再次开始,又到了她那边,又是她,她心里烦的,怎么总是我,怎么总是我?

    被同学推搡着直接就上去了,

    红扑扑的脸儿,开始说话,“好吧,这次我给大家讲个脑筋急转弯,从前有一个女孩去参加呼啦圈比赛,从开始到结束,哗啦圈根本没掉下来,她还是输了,请问,这是为什么?”

    孩子们很少看书,更是很少看课外书,一个个都在那儿发呆根本想不出来,突然,高军站起来了,“是不是她太胖了,小饶,是不是?我说对了吧?呜呼~我简直太聪明了,是个大聪明。”下课铃声响起来,一切都结束了。

    老师的脸上,洋溢着刚毕业大学生脸上的青涩和稚嫩,他的热情和抱负都在孩子们的身上施展着,他渴望融入孩子来改变时代,那份最初的梦想是纯净的并未被污染,只是,如果一切都在开始停留在开始,那么这个世界就永远干净,而黑暗中的秘密不要被戳破,那么是不是小饶的命运也朝着既定的方向一直在往前走,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的波折?

    这世界的颠倒黑白从未有过一刻的停止。

    六年级即将要分开了,一次班会课上班主任在前排待着,呆呆看着这帮孩子们,就说,“没人能比得上隔壁班级的吴远,他非池中之物。”

    吴远瘦瘦高高的,一根竹竿顶着一个脑袋,每天下课了还在教室里抱着书本在看,大家都叫他书呆子。

    小饶看着吴远呆在的那间教室里,吴远就在里面,他忙着进入自己的未来,而忽视了当下的一切,甚至,他都不在乎童年孩子应该有的快乐,只为了那张通往成人世界的通行证吗?

    墙角那边柳树遮住了教室厕所,男和女的分隔,不仅仅是一堵墙那么简单。如果只为了未来的快乐,牺牲了当下那是不是很傻?那么着急的进入未来,可是,未来总是会到的,总是会到的。

    底下同学开始窃窃私语,“吴皎也不行吗?”

    “不行,比不了。”老师没抬头,吴皎一次考试,整个人懵懵的,被小饶超越成了第五名,也就是那次小饶霸占了全乡第一名,广播一直在名,“余小饶同学取得了全乡第一名的成绩,余小饶同学取得了全乡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连家里的父母都听到了这件事。

    吴皎喜欢扎一根马尾辫,冬日里带上厚厚的套袖,她的手总生冻疮,时常鼻涕也流不干净,感觉老师不喜欢她擦鼻涕的动作。

    “余小饶呢?她可以和吴远比吗?”同学继续问,

    “不行,差远了。”班主任那一刻否定了余小饶,她的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她的心瞬间成了暴风雨中的大海,一直在翻滚着,怒吼着,要吞噬掉一切。

    他凭什么说比不了?人生那么长时间,他们都还只是在六年级而已,怎么就比不了?不就是读书成绩好?不就是死抠学校书本的字眼,一百分有什么了不起?

    又是人的评判,他在观测自己,记得从前奶奶总说,男孩子以后要做家里的顶梁柱的,男孩要吃好一点。大人的世界里从未有一刻停止过评判对方,他们到底要送这些孩子们去更高的未来,还是让他们困在其中永远不要出去?

    如果老师的评判束缚了自己,那么,这一生也就如此了。小饶想,老师也是人,不过是吃五谷杂粮的,他的评判只代表他个人的意见,如果自己被影响了那么自己才是真的傻子,她一定不能被他所束缚,一定要找出所有人命运背后的那根弦索,关乎这些孩子命运的钥匙。

    小饶后排坐着丽莎和王军,王军是从沟里上来的孩子,一次,小饶看到了他只觉得奇怪,他怎么从沟那边上来,便问他,“我家就住在沟里,因此,比你们走更多的路。”

    王军呆呆的,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丽莎更调皮,每次趁着王军写作业把窗户调到他头顶上,等到王军一抬头便撞上了窗户,每次都是丽莎整蛊王军,连小饶都看不下了出言指责丽莎。

    丽莎笑着看着小饶,“你既然看不下去就嫁给王军喽,嘻嘻~”

    气的小饶追着丽莎在院子里跑,要打丽莎,丽莎跑得很快怎么也追不上。跑啊跑,跑到了最后,两个人累的气喘吁吁的,快乐弥漫在花坛中的月季上面。

    孩子的快乐就是玩耍,那么多的题目,那么压抑的朝着他们席卷而来,属于孩子的天性未被释放,不能一直被压抑,被压抑。

    被压抑久了,她们未进入未来之前就耗光了所有能量,还怎么继续往前走?

    杜杜是小饶的厕所搭子,每次要去厕所都带上杜杜,路过食堂肥肥的校长站在食堂门口,脸上油腻可以反光,那身躯如肥猪一般壮硕,走过他跟前,小饶一阵寒意起来,赶紧靠右边走。

    校长办公室里有音响、功放,他把自己的办公室装修的跟宫殿一样,宋老师有一次教孩子们唱《外婆家的澎湖湾》,校长还把自己的功放、音响以及电视都搬到了教室里面,小饶不会明白怎么宋老师那么大的脸面,校长都可以被她使前使后的。

    宋老师的房间在最后面一间,旁边就是柴房,里面放了很多柴火在那边,厨房的人要用那些柴火蒸馒头,当热腾腾的馒头出锅那一刻,满院子飘香,这是北方新磨的麦子刚蒸的馒头,里面混合着新谷子的味道、草木的清香以及柴火的热烈。

    那是辛勤了一年的劳动结晶,不仅能够抚慰肠胃,更能抚慰灵魂。

    厕所里面小饶碰到了娟子,娟子继续留级还在五年级,而小饶和燕子已经是六年级了。娟子已经需要用卫生巾了,农村绝大部分同学还未来例假,对那些早来例假的孩子非常排斥。

    小饶和娟子打了招呼,娟子见到她笑了笑,尴尬的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小饶一瞬间觉得她好可怜。父母不喜欢她,学校里老师也不喜欢她,就连同学也排斥她,她以后的人生那么长她要如何自处?娟子的裤子很肥大,即使这样穿着屁股还是鼓鼓的,走着路被那些女生指指点点,她已经习惯了,连反驳都不会了。

    坡上面上了台阶就是老师的办公室,他们没人管这事情,左边那座坑一棵柿子树,就那么立在壕坑跟前,熟透了也没人吃,只因为柿子果肉厚厚的,又不怎么甜。

    操场里方方正正,右边开过运动会,组织过文艺节目,她看着从前一幅幅画面在那展开,她和孩子们穿着红色马甲,白衬衫,黑色裤子跳着《365个祝福》,小饶的头发被编成很多个细细的辫子,随着她的舞蹈,辫子也跟着晃动着,那是属于她的青春。

    也是在这个操场,小饶第一次被系上红领巾,成为少先队员的一员。那个喜欢钢笔的孩子,不喜欢赛车文具盒的小饶,执意要和大人的世界对抗。

    结束了,一切都即将结束了。她要离开这儿,离开之前好好看着这一切,从前发生的一切如梦幻影一样匆匆流过,什么都抓不住。

    也就是那个暑假,那件事情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

    宋老师和校长在房间里偷情被她丈夫抓住了,当时,她丈夫夜里躲在柴房半夜的时候闯入房间里,拿着棍子打那对狗男女,穿的最离谱的是,校长被撵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条红裤衩。

    是啊,难怪呢?

    难怪她可以使唤动校长搬来音响和功放,

    难怪,难怪她眼圈总是乌黑,一副未睡醒的样子,

    难怪,难怪她总是喜欢那些学习不好的孩子,她是在拯救自己的灵魂,是把破碎的自己一片一片的拼接起来。

    如果说,她脏了,那么她带给孩子们的世界呢?那些快乐的回忆到底算什么?

    做数学题目的时候,只要写错了一步,那么就全部错了。老师写错了自己的卷子,那么,她的分数也是零分。之前的所做的,都成了零分。

    那她教孩子们要做一个大写的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为何她要堕落下去?为何她要走向深渊?难道这就是世界的背面,与正面相对比,简直荒诞到了极致,试卷上对的有多少多,那么人生错的就有多离谱。

    她是教育的先驱,拯救了那些坏孩子的灵魂,而她自己却滑向深渊。

    看着这个滑稽无比的世界,一切都如同谜语,怎么也解不开的谜语。后来宋老师被辞退了,那个校长被调去中学看门,如果小饶是法官,第一个枪毙的就是那个校长,他为何要随意行使自己的特权?

    他毁坏的不是一个女人以及她的家庭,他毁灭的是一帮孩子对于未来的希冀,毁了孩子对民族和国家的信仰,毁了孩子心中最干净的那块净土。

    除却巫山非云也,看过最美的日出,体会过最别具一格的春游,日后,再有人带着小饶去都会觉得他们在模仿她的样子,学她说话一样,一切都回不到最初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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