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孙教授
“李大师，可以看看你的胳肢窝吗？”一位老年妇女扭捏的上前要求。
“你们说的都对，”李林放下手臂，笑道，“每个人的体质不同，闻到的花香自然不一样，我告诉你们，这是来自大自然最纯净的气息，是延年益寿的讯号。”
“药王墓会不会就藏在这紫柏山？”有良心中有些兴奋。
“你知道‘鬼门十三针’？”孙遗风惊讶道。
有良想起了佛崖寺中的那个花痴女孩儿。
孙遗风仔细检查了一下，摇摇头遗憾的说道：“筋脉俱断，陈年旧创，可惜延误了最佳治疗时间，现在已经无计可施了。”
“是犯‘花痴’么？”又是方才提问之人。
“‘尸厥症’也叫‘阴厥’，为突然间昏倒四肢逆冷，即使苏醒也伴有神智不清说胡话等症状，从现代医学意义上来讲就是一种假死。”孙遗风解释道。
“汉中？”
有良疑惑不解的望着他。
有良四处望了望，岭下不远处是一个小山村，暮色下炊烟袅袅，闻得到村里鸡鸣狗吠之声。
“老师，什么是‘尸厥症’？”有人举手问道。
年轻学生们都在“唰唰”的记着笔记。
“一星期。”有良答道。
“孙教授有事请了几天假，”杜大姐微笑着亲切说道，“有良啊，你衣裳这么单薄，没爹没娘的孩子怪可怜的，来量一下身子，我给你打一件毛衣。”随即不由分说的拽着他用手指比划着量了下肩宽袖长等尺寸。
同学们议论纷纷，气氛积极热烈。
“说说你见到‘鬼门十三针’的情况。”孙遗风深沉的目光望着他。
“很好，”孙遗风点点头，赞许道，“大家都应该像有良同学一样踊跃提问发言，如饥似渴的学习知识。所谓‘花痴’其实是一种‘癔症’，以身体虚弱的年轻女子居多，病理目前仍不十分清楚，西医没有太好的方法，而中医则疗效较为显著，你们有谁知道中医采用哪种方法医治？”
孙遗风教授是一个退休的中医师，身材纤瘦赢弱，呆着一副黑边眼镜，但其说话却是中气十足。
下午开始学习“古典针灸术”课程，学生不多，只有几个男女青年，各个文静白皙，一看就像是学医的材料。
“好了，我们就在这林中过夜。”柳十三停下了脚步。
“好像是紫柏山。”有良答道，这些话都是师父柳十三特意教他这么说的。
“雕虫小技而已，”柳十三解释说，“春天百花齐放的时候，到野外采集各种花蕊阴干，再放到夜露下漂七夜，然后加蜂蜜拌匀抹在腋窝处，发功时腋下产生热量便自然蒸发出香气了。”
众人闻言纷纷的鼓起掌来，揉了揉鼻子做好准备。
“好，现在让你们大伙儿瞧瞧我李林师父发功散发的是什么气味儿。”
孙遗风闻言怔了好一会儿，摆摆手说：“你先回去吧。”
柳十三淡淡一笑，说道：“当年刘邦成就帝业后大杀功臣，留候张良托名‘辟谷’隐居紫柏山中修仙学道，得以终老，老夫倒要瞧瞧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他往那儿去。”
旅社房间内，柳十三让有良一字不漏的复述他与孙教授的对话，听完后似乎很满意。
“狗咬的。”
紫柏山位于秦岭南麓留坝县境内，山上多紫柏，故而得名。此山有九十二峰、八十二坦和七十二洞，山岳巍峨连绵，幽深静谧，誉为秦巴千里栈道“第一名山”。
“别不好意思，你就像是我的小弟弟一样，记住要好好努力学习，将来做一个对国家和社会有用的人。”杜大姐叮嘱他。
有良感到实在过意不去，扭捏着不想让她做。
“俺老家在黄河边上，春天油菜花开的时候，有些女人会犯‘花痴’，甚至光着身子就往外屋外跑。前些日子在佛崖寺玩儿的时候，见到一个老和尚用银针给女孩儿治病……”有良讲述了李二丫的事情，不过隐去了柳十三，也没讲自己就是山上的火工小和尚。
“鬼门十三针。”有良的声音不大。
“俺见过。”
回到旅社，他照常向师父报告当天的情况。
孙遗风目光透过厚厚的镜片瞅着这个穿蓝中山装的年轻人，他正是有良，想要引起教授的注意。
“是。”有良不无歉意的说道。
“是针刺术吧？”有同学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他感兴趣的问道。
大伙儿紧张的盯着他，有的人鼻子已经迫不及待的翕动起来，此刻空气中还没有其他特殊的味道。
有良心道，柳十三以前肯定来过这里，不然怎么会如此轻车熟路，或许药王墓就在这紫柏山中也说不定。
“不，孙遗风是京兆华原人，就是现在的耀县，离这儿还有七百多里地呢，不知道他与这个李老汉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啥要俺这么说？”
两人沿着崎岖的山道攀上一座小山岭，面前是一片茂密的紫柏林。
※※※
师父果然熟悉这里，孙遗风教授看来也到了李家沟。
老人们也都跟着哄堂大笑，气氛亲切而活跃。
李林微笑着张开臂膀，那女人鼻子凑在了腋毛上深沉的吮吸着，面色绯红沉醉的喃喃说道：“这香气使我想起了当年姑娘时野外的那次……”
李林脱去了外套与汗衫，叠好放在讲台上，身上只穿一件桃红色的小背心，站好步子调匀呼吸随即运气发功。
“不对，是茉莉花。”有人当即反驳。
李林微笑着接着说道：“同学们，现在社会上也有不少滥竽充数的假香功学习班，你们在他们练功的时候去闻闻有没有香气就可辨别真假，我敢说那里只有一股汗酸味儿。”
柳十三神秘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孙教授请了几天假？”柳十三面色严肃的问道。
果然淡淡的香气从其腋下黑毛间飘散开来，慢慢的教室里弥漫充斥着一股山间野花的香味儿。
第二天下午的针灸课，有良早早的坐进了教室，但孙教授没来，是一位中年女医生代的课，主要讲解人体经络和穴位，放学时，有良来到了教研室。
中午下课回到旅社后，他向师父说起这种香功。
“太神奇了，是水仙的浓郁香味儿。”有人惊讶的叫喊起来。
众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吵得面红耳赤。
柳十三沉吟片刻，随即说道：“你马上去学校，就说身子不适也请一周的假。”
“用艾叶灸或者吃‘安宫丸’。”
“玉女缠丝，龙女采莲，飞天散花，佛塔飘香……”李林扭动的身躯做出一连串灵活的动作，然后伸展双臂，面色陶醉的嘤嘤说道：“出香……”
“同学们，针灸术是针刺术和灸灼术的合称，针灸的银针源自于原始时代的砭石，直到春秋战国时代，铁针出现并取代了砭石，《史记》中就曾记载扁鹊用针灸术治愈了虢国太子的‘尸厥症’。”
有良没吭声。
“老师，您能发出香气么？”有人问道。
“你的手是怎么弄残的？”他问。
“你还记得那个李二丫是来自汉中哪里的吗？”
“此地名叫李家沟，就是那个李二丫头的家，我们不能冒然进村，以免打草惊蛇。”柳十三缓缓说道。
“菩萨抚琴，”他口中诵道，两只手心朝下，一指向前在胸前开合，随即双手作画葫芦状顺时针旋转并大幅度的摆动胯部，嘴里念道，“哆罗画葫。”
有良来到办公室，此时杜大姐还没下班，听他说要请假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他养好身体早点回校，落下的课程一定要争取赶上。
“别瞎猜了，今晚咱俩轮流睡觉，要时刻注意观察村里的动静，老夫先眯一会儿，有什么异常情况随时喊我。”柳十三说着打了个哈欠，合衣就地而卧，不多时就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噜声。
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中，月色清凉如水，远山呈现出一抹黛色，偶尔听到山林里几声夜鸟怪啼，他猜想那一定是猫头鹰。
“孙教授是这儿的人么？”他问。
下课时，孙教授留下了有良在课堂里。
有良深感奇怪，这功法也太神奇了，简直闻所未闻。
“我去过什刹海和朝阳公园的香功班，除了汗酸气还有阵阵的屁味儿呢。”一个中年人高声叫道。
“快去吧，今晚我们要乘夜车离开这里。”柳十三说着开始收拾背囊。
此时的汉中平原油菜花正在盛开，极目望去遍地金黄煞是好看，当柳十三师徒俩赶到紫柏山下时已日暮西山，天就快要黑了。
柳十三师徒俩匆匆结账后离开旅社，赶到火车站登上了西行的夜班列车。
“有良。”
“胡说，这明明是蒲公英淡雅的香味儿。”一老者怒道。
有良打起精神坐在柏树下，用那只唯一的右眼瞅着山下朦胧的村庄，夜深了，白色的雾霭渐渐笼罩了村庄。
“哼，孙教授听你说了‘鬼门十三针’的事情后坐不住了，师父没猜错的话，他一定是赶去了汉中。”柳十三嘿嘿道。
“不错，运功不当便会排空肠气，至于味道嘛还得看看昨晚吃的是啥。”李林不怀好意的嘿嘿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