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圣人不仁
重山之间，云雾缭绕，飞鸟啼鸣，如诗如画。
天师府正殿内，柴孤信正详细地讲述着他在金蛇城的所见所闻。
听完柴孤信的请求后，柴陵看向李玄龙淡淡地开口问到：“玄龙，你也认为天师府应该插手南荒事务吗”？
李玄龙还在心疼那巨额的赔偿金，被柴陵这么一问，有些不知所措，慌忙回答到:“师父，我不知道”。
柴陵笑呵呵的说到:“没事，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李玄龙思索了片刻后说到:“南荒的百姓太苦了”。
柴孤信跟着说到：“一万多年了，南荒人根本治理不好南荒，混乱和暴力才是南荒永恒的主题”。
坐在柴陵左下首的师叔柴墨叹气到：“不依靠南荒人，还能依靠谁”。
坐在柴陵右下首的师叔柴清说到：“南荒民智提升得太慢了，不依靠这些大大小小的家族，根本无法治理”。
柴孤信犹豫了一会后说到：“师父、师叔还有各位师兄，我们天师府在南荒扎根了几千年，我们也是南荒人啊”。
在场的天师全都愣了一下，他们大多数都是很小的时候被在外游历的师长带回了天师府，只记得他们是天师府的天师，却忘记了他们也曾是南荒的孤儿。
一位天师说到：“我们拜入宗门后便和南荒没有任何瓜葛了，我们这一生都只为了修道”。
“是啊，我们如果被俗世系累，还怎么修道”。
“师弟，你着相了，我们修道要从天地、众生、自己中超脱出来，我们只是这世间的一名看客，你这次下山沾染了太多因果，回去好好抄几遍经书吧”。
柴孤信紧绷着身子，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想要让天师府入世，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他和其他师兄不同，他在金蛇城生活了很长的时间，他对南荒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
李玄龙看到柴孤信不再言语，便指着后山的方向问到：“那我们的功德碑又算怎么一回事呢？”
李玄龙的突然发问，让在场的天师一时接不上话，过了很久才有人说到：“除魔卫道，广济苍生是我们的本分，东泽入侵南荒，屠戮南荒子民我们自然应当下山御敌”。
“东泽那些入侵者完全泯灭了人性，他们的制造的那些屠杀和实施那些酷刑，简直令人发指，他们比妖魔还残忍，前辈们下山就是除魔啊”。
李玄龙继续发问到：“那么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穷人的孩子们身体残缺只能乞讨，女孩子们只能出卖自己生存，这不残忍吗”？
“那些饿死的、被打死的、病死的人不可怜吗”？
一位天师反驳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师弟，你上山时间还太短，我们要尊重南荒的习俗，让他们按照自己的社会规律运转”。
“是啊，师弟，老虎吃鹿、雄鹰吃兔子，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心情去干涉自然的规律，你总不能让老虎去吃素吧”。
柴孤信有些不忍地说到：“可我们是人啊，和那些南荒百姓同样的人，我们没有上山之前也是南荒人啊，为什么要把他们看成野兽之类的其他物种”。
柴清打断到：“孤信，你觉得天师府有这个能力治理南荒？我们整个天师府也才几百人，你觉得我们就能管得好”？
随即就有天师附和到：“是啊，南荒联邦和中州城邦不一样，南荒联邦现在的每座城市本来就是一个小国，关系错综复杂，这么大的南荒凭我们这点人怎么可能管得了”。
“是啊，城市治理和修行是两码事，别到时候搞得南荒人民对天师府怨声载道，还我们自己的修行耽误了，这就愧对祖师，愧对师门的培养了”。
柴孤信还是硬着头皮说到：“就算是这样，弟子也想试一试，大不了我这条性命就不要了”。
柴墨呵斥到：“孤信，我们修行讲究修身养性，你这番言论实在太让我们失望了，你自己去后山面壁思过吧”。
这时柴陵再次问到：“玄龙，你怎么看”。
李玄龙有些诧异，心里暗自想到，为什么师父老是要把自己扯进来，感觉就像在大学的时候正在发呆，突然就被老师提问一样，可是自己也没有发呆，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玄龙有些委屈的说到：“师父，我不知道”。
柴陵也不生气，他笑着说到：“你在中州接触过王祖师的器灵，我们这一脉源自王祖师，你认为他会怎么看”。
李玄龙沉思了一会后说到：“王祖师心里是有百姓的，不然他也不会揭竿而起，而柴祖师也是一代雄主，在史书上以仁德著称”。
柴陵点了点头说到：“我们天师府从中州迁徙到南荒也有几千年了，中途还有过几次亡派灭门的大劫，所以我们对天师府的传承会有些缺失，有些偏颇”。
“我记得百年前东泽入侵那场大劫，回来的太师叔、太师伯人很少，不超过一掌之数，而且他们身上都有很多旧伤，时常因为旧伤复发而痛苦难耐，甚至还有想要自尽的”。
“那时我还很小，被师父安排去照顾他们，我就曾经问过他们，这么疼，后悔吗，他们都说不后悔，在回忆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百姓时我能感觉到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仙道断绝了几百年，对我们来说仙路上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谁也不知道自己走的路是不是正确的”。
在场的天师全都惊讶地看着柴陵，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出这些话，为什么要否定他们从上一辈传承下来的仙统。
“李玄龙”柴陵大声喊到。
李玄龙露出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心里暗想到自己又不是元芳，为什么老问他怎么看。
在心里小小的抱怨了一下后，李玄龙还是严肃地回答到：“弟子在”。
柴陵继续开口问到：“你既然承了王祖师的仙缘，有没有胆量去试着走出一条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