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不拔剑比拔剑更难
“滴度滴度”金蛇城里的治安官很快地冲了进来,躺在地上的康哥踉跄着站起身迎接。
一名威严地男子拿着漆黑的短棍问到:“是谁在这里闹事”?
康哥指着李玄龙和柴孤信说到:“鑫爷,是这两个人把我们的场子都弄坏了,客人也吓跑了,今晚的损失少说也有5000南荒币”。
柴孤信面如死灰一般站着,李玄龙则被这个康哥说的数字吓了一跳,李宗书的抚恤金也才6000南荒币,这打一场架直接把这些钱给霍霍掉了。
而且这和话本里的故事也不一样啊,没有少年热血、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向,也没有有情人历尽千难万险终成眷属,只有无尽的憋屈和惨痛的代价。
李玄龙暗自感叹到,这钱花的真不值,但是挨打就要立正,犯错就要挨罚,并没有什么可以申诉的。
李玄龙和柴孤信甚至都没有自曝天师府弟子的身份,一方面目前来看一切都是正规流程,另一方面是不想给天师府抹黑,所以两人都乖乖的被治安官逮捕。
阴暗的牢房里,李玄龙看着失魂落魄的柴孤信自嘲到:“我运气真不好,不到两个月都进两次班房了”。
看到柴孤信一言不发,李玄龙只好继续安慰到:“下次,你就偷偷摸摸地把人带走,遇到阻拦的人就一剑斩掉”。
柴孤信有些垂头丧气地说到:“没有下次了”。
柴孤信的脑海中再次浮现柳玉凤挡在康哥面前求饶的画面,他有些沮丧的说到:“而且我能斩谁”
李玄龙试着问到:“斩那个康哥?”
柴孤信摇了摇头说到:“那么多人跟着那个康哥吃饭,斩了他那些女孩可能会像玉凤说的那样,生活比现在更难过”。
李玄龙又问到:“斩那个辛家?”
柴孤信又摇了摇头说到:“辛家也斩不了,人家只是开门做生意又没有逼迫谁,斩了他们只会让世道更乱”。
李玄龙再问到:“斩那些不给钱还想占柳玉凤便宜的人”
柴孤信叹了口气说到:“那些占玉凤便宜的人也斩不了,这样的人太多了,而且斩了他们,他们的家人就会遭受和玉凤一样的命运”。
李玄龙也陷入了迷茫,过了一会后他才说到:“这还真的是憋屈,空有一身修为,却不知道能挥剑斩谁”。
柴孤信感叹到:“资本在吃人的时候,吃人的一方和被吃的一方甚至都不用知道对方是谁”。
“经过无数道加工程序,那些人被吃的人已经坦然接受了命运,把自己装扮成美味佳肴,还有更多人在加工的过程中便被扔进垃圾桶,连走上餐桌的资格都没有”。
“而那些吃人的家伙也只是遵循着他们的本能,按照社会的运转规律,接受着自愿送上餐桌的食物,他们本身也没有错”。
听到柴孤信这么说,李玄龙越发的迷茫,他喃喃到:“那错的是谁呢”?
同样的夜晚,相隔万里的月凡扶苏也在思索着同样的问题。
“金盛叹他的那些下属错了吗”?
“他们只是想活得更好,想让妻子儿女不用挨饿受冻,想让自己的付出与回报能够相当,不想跟着金盛叹做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金盛叹的妻子错了吗”?
“风华正茂的年纪、姣好的面容,却有着一双与年龄不相符的粗糙大手”。
“她不过是想和乐乐过上更好的生活”。
“那金盛叹错了吗”
“他刚正不阿,燃烧了自己只想为中都城的老百姓做点好事”。
月凡扶苏不禁想到烈莽皇朝历史上一名叫刚峰的巡抚,据说他死的时候家里只有葛布制成的帏帐和破烂的竹器,堂堂二品大员死的时候居然连棺材都买不起。
据野史说,刚峰有五个孩子,无一例外都饿死了,因为没有后人主持丧事,还是朝廷派人操持的。
像刚峰这样的人在历史上绝不会少,只是刚峰因缘际会走到了最高点,而更多的人都如同金盛叹一般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在人性的黑夜中化作一盏盏明灯。
在牢房里的李玄龙突然想起小时候李宗书经常让他背诵的一篇古籍,一边踱步一边诵读。
“庶人之剑,蓬头突鬓,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
“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镡,以豪桀士为夹。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
“天子之剑,以燕谿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卫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
蹲坐在角落里的柴孤信看着李玄龙怔怔发呆,嘴里反复念着:“庶人之剑、诸侯之剑、天子之剑”。
突然柴孤信站了起来激动的说到:“师弟,我知道了”。
李玄龙转过身吃惊的看着柴孤信说到:“师兄,你知道什么了”?
柴孤信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光亮,他从容的说到:“我要斩这吃人的世道,我要让这南荒的天在所有人面前一样高,我要让所有南荒的人都能用自己的双手拥抱梦想”。
听着柴孤信的话,李玄龙开始有些理解李宗书了,明白他脸上为什么很少挂着笑容,对亲人又那样的冷漠和严苛,因为他肩膀上扛着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太重了。
但以李宗书的能力也只是尽量让常青谷实现相对的平等,柴孤信的心愿太大了,除了需要镇压一切的修为,还要有超绝的心智,有时候不拔剑比拔剑更难。
李玄龙有些担心地向柴孤信说到:“师兄这条路不好走,这柄剑也不好拿,至少以我们现在的修为是做不了这些事情的”。
柴孤信淡定的说到:“我知道,但我们有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