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雷雨
“你怎么还没回去,陛下不也没为难你。”
两鬓斑白的老者坐在一处临水的亭子内,悠闲的品着茶。
作为当朝宰相,他绝对是朝堂上最有话语权的几人之一,能稳坐这个位置二十余年,除去功绩显赫,便是手腕够硬。
“陛下不也没强留你,怎么你还不告老还乡。”
周恒走了上来,随意地倚着栏杆。
老者抿了口茶,摇了摇头,叹道:“我于继洲确实没有济世之才,不过眼下除了我,谁能坐稳这个位置。”
风带着浓厚的秋意划过老者满是沟壑的面庞,又是一年秋季,无边落木,多少青丝变白发。
“算了,不跟你扯这些,谈点正事。”周恒摇了摇头,轻声道。
“直说便是,这里只有两对耳朵。”于继洲笑道。
“你这些年在这京城,可曾留意到老皇帝的动静。”周恒正色道。
于继洲眉头紧锁,拿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周恒没有催促,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如果他真的没死的话,有些事倒是能说的通了。”
“没有如果,我让人把他坟刨了,棺材里是空的。”
“你……”于继洲欲言又止,挂在嘴边的话变成了一声叹息。
“我知道他对你有知遇之恩。”周恒摇了摇头,“江湖传过这样一种秘术,通过汲取生灵的血气来延续寿命,前几年蛮族的大规模入侵,南边那次的兵力空虚,我怀疑便是他的手笔,在那之后的种种事件深究起来似乎都能与他扯上一点关系,毫无疑问,他便是在那年揭棺而起。”
“照你这么说,他的目的是什么?”
周恒瞥了于继洲一眼,淡淡地开口道:“他晚年忙着寻仙问道,你说他想干什么。”
“长生?”
周恒没有回应,算是认同了这个说法。
“可是他到最后也只算是普通人,我是看在眼里的,并没有修炼的底子,如何可得那虚无缥缈的长生?”
周恒叹了口气,“不巧的是他遇见了段渊那个疯子,更不巧的是我先前说的那门秘术就在他手上。”
“难怪这些年来这么大个教派能在这偌大的江湖之中销声匿迹,这样一来倒是说的过去了。”
“那你觉得我此次来是何目的。”
于继洲瞳孔一阵收缩。
“好了,就说这么多,走了。”周恒转身离开,走到亭外时停下了脚步,“我无心这宋氏的江山,至少现在如此。”
周恒甩了甩衣袖,独自走在铺满落叶的小道上,渐渐地消失在于继洲的视线中。
于继洲沉思了许久,等到半盏茶彻底凉透了,这才抬起了头,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沿着周恒的足迹,离开了这里。
京城的街道总是热闹非凡,各地的商贩都云聚于此,无他,只是这里的交易多少有些保障。
元庆帝有个毛病,虽然说不怎么管这朝中之事,不过视线所及之内,容不得半点沙子,这也就延续了这京城的繁华,出了这京城另说,至少在这京城之内,没人敢乱来,你永远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会遇上锦衣卫。
吆喝声不绝于耳,不过行人对这些似乎并不感冒,若非遇见对上眼的东西,很少会停下脚步。
怡红楼,京城内,或者说整个大夏最有名的青楼,来这里的人大抵可分为三种,一种是颇有权势,就比如某些官员的儿子,不过在任官员很少来这里,至少明面上是这样,另一种便是颇有家资,京城里外的富商是这里常客,还有一种便是一些才华横溢的书生,一般这种最得娘子们喜爱,原因也很简单,万一作出几篇脍炙人口的诗篇,自己也跟着青史留名。
白天,怡红楼里多的是歌舞和美酒。
“对了,我跟你说的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一名体态臃肿的中年男人,双手各搂着一名美貌女子,仰着头,闭着眼睛,听着美妙的乐曲,任凭美人在身上揉捏,一脸的享受。
“只要钱到位了,都好说,都好说。”
一旁坐着一名身形瘦削的青年,相貌平平,嘴角有颗大痣,一脸讨好的笑容,只是一眼过去,当属他与这里显得最格格不入,满是洞孔的衣裳,不合脚的草鞋,蓬头垢面的样子,令人不忍直视。
“我是谁?京城里谁不知道我高松青最不缺的就是钱,这点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中年男人发出阵阵呻吟。
“那是,那是。”瘦削青年搓了搓手,赔笑道,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不过先说好,拿到钱之前,我是不会交货的。”
“哦?”高松青睁开眼睛,冷冷地瞥了一眼瘦削青年,眼神里带着浓浓的不屑,“那你可以滚了。”
“不考虑考虑?”
高松青不语,闭上了眼睛,瘦削青年见状,叹了口气,走出了这怡红楼。
瘦削青年回头看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即使在这人山人海的大街上,也没多少像他这般落魄。他揣起手,独自走在街道上,人人见他皆是绕道而行,投来鄙夷的目光,瘦削青年不以为然,没有理会这些目光又或是一些闲言碎语,也无心留意这繁华的街景。
“小友,看你气色不佳,可要算上一卦?”
瘦削青年指着自己,张着嘴巴,看着年轻道士,眼神里有些疑惑。
年轻道士点了点头,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瘦削青年摇了摇头,无奈道:“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人的钱好骗,不过实话告诉你,我兜里可一分钱没有。”
“没钱也算,没钱也算。”年轻道士笑道,上前来拉住了瘦削青年的衣袖。
“怎么下雨了?”瘦削青年仰起头,天上不知何时已乌云密布,一些雨滴落在街道上,打乱了人们的脚步。
“我可没功夫听你胡扯。”瘦削青年一把甩开年轻道士,匆匆忙忙地走向远处。
“万事小心啊。”年轻道士高声道,不过并没有等来瘦削青年的回应,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年头好人难做啊。算了,收摊。”
“怎么称呼,这位,道长?”一名锦衣男子撑着伞,笑眯眯地看着忙着收摊的年轻道士。
“我的名字可多的去了,多到我自己都不爱记,你觉得我是谁我便是谁。”年轻道士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看这天不仅要下雨,还要打雷啊。”
一道雷光闪过,街道脚步匆匆的众人只觉得一个恍惚,早已不见了年轻道士,没留下一丝痕迹。
锦衣男子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
秋雨,夹杂着一丝丝寒意,热闹的街道没过多久就冷清了下来,人们纷纷躲在屋檐下咒骂着这老天的喜怒无常,不过也有些人独自走在雨中,享受着这久违的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