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大爷大妈上一课
两人从北墙翻进梅园中学,鱼美声还是一如既往的菜,颜展先把他推到了墙头,自己翻过了墙,再从另一边把他抱下来。
颜展看那墙头的部分已经被磨的光滑发亮,两边还有些杂草碎屑,唯独这一块光洁的如同玉石一般。
那天早上毕小鹿就站在这墙头之上,宛如女神下凡一般,现在想起来她气鼓鼓的样子,就心里难过的想哭。
她生气的时候,没有能力博她一笑;而她流泪的时候,也没有勇气紧紧的抱住她。
天空轻轻落下来几片干掉的梧桐叶,这些伤痛的记忆,多久才会被会融解呢?
两人走到了操场东面的那个角落,隔着栅栏看到校外的移动小吃摊多了起来,这个角落聚集着几十个学生,如同一个大型的秘密组织。
他们或者蹲在地上,或者依靠着墙边,有的拿着刚出炉的焦糊滚烫还沾满了草灰的烤红薯,有着拿着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炸香肠,形形色色的廉价美食,让这些解饿的学生们大快朵颐。
没有熊千球和牛标枪,这顿饭又成了只是充饥的食物,少了作为美食应该有的味道。
他们两个人像少了父母陪伴的姐姐和弟弟,坐在家徒四壁的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只留下了冷清的碗筷声。
鱼美声左右看了看,说:“上次和咱们吃饭的那个乞丐呢?熊哥还给他倒酒的那个?”
“你说的是小挖啊,小挖好像犯事了,抓进去了!”
后面一个同学边说边举起手上的一大卷煎饼往嘴里塞。
“为什么叫小挖?”颜展觉得好奇。
“因为他老喜欢找地方挖洞藏起来睡觉,我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都喊他小挖!”
“他犯什么事了?”
“这就不清楚了。”
吃完后回去的路上,远远的看到了方老师,颜展赶紧把脸转过去,装作看不见她。
直到走近了,方老师这才若有所思的扶了扶眼镜,开心的说:
“是颜展呀,好久没有看到你了,我妹妹在你那边画的怎么样了,她还和我说你教的很用心,手把手的教他画画!”
越听越觉得面红耳斥,无地自容,颜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颜展你明天有事吗?”方老师又问他。
“我那个……没有。”一说谎就结巴,话一出口,颜展就后悔了。
“太好了,那你要帮我个忙!”方老师兴奋的说,似乎得救了一样。
原来,方老师的叔叔负责一个社区老年大学的授课工作,平时都是教一教老人怎么用手机,教他们学摄影学绘画之类消磨时间。
原先教水墨画的老师临时有事,明天上午的课没有人代课,方老师去找过米老师,米胖说没时间,她又去找别的老师,他们的安排上也有冲突,所以一筹莫展的方老师看到了颜展就像看到大救星。
颜展想拒绝,又说不出口,谁知道鱼美声补刀说:“去吧,去吧,老人们的晚年幸福生活靠你了!”
哎!一个巴掌拍不响,帮个忙倒是没问题,问题是教老年人画画,他也不会啊。
“别担心,他们都是一群开心的老头老太太,娱乐为主,并不是像你们美术班那样尽善尽美,还有劳务费用哦!”
方老师用一种近乎恳求的眼神看着他,堂堂一个老师对着自己的学生可怜兮兮的样子,拒绝了似乎心里也太过意不去。
好吧!
第二天一早,按照方老师给的地址,颜展就坐上公交车,往社区老年大学驶去。
这所社区老年大学靠近一个湖边,环境优美,一栋两层的红色木房子躲藏在巨大的橡树树荫下面,像画在童话书上一样。
门口一个瘦瘦高高的大叔,背着一头一丝不苟的头发,握着颜展的手说:
“你就是颜老师吧,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您是方老师的叔叔吧!”
只见那个大叔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是,是!”
他把颜展带进木楼,沿着咯吱咯吱的楼梯上到了二楼。
一到二楼把颜展吓了一跳,这屋子的窗户很大,窗外全是伸手可摘的橡树叶子,屋子里面坐着二十几个老头老太太,一个个满脸洋溢着期盼的表情,似乎等他的到来很久了。
就像幼儿园时期待老师到来的那种感觉,那时候的老师就是主宰愉悦的女神,不过现在这年龄反了过来,让颜展觉得有点怪怪的。
“这老师真年轻嗨,颜老师你多大了,结婚了没有?”一个满头银发大卷的老太太开心的左摇右晃,冲他问道。
“你是不是想嫁给颜老师啊?看你那老脸一脸褶子,人家看不上你,哈哈!”旁边另一个胖老太挖苦道。
瞬间整个屋子里你一言我一语,老头老太太们都开心的吵闹起来,充斥着天真烂漫的挖苦味道,那银发老太太一脸的不高兴,抬手就给胖老太一个脑瓜崩。
“其实吧,我是临时来救场的,我也不知道该教爷爷奶奶们画什么?”
颜展说话的时候,看了背头叔一眼,他正依在靠着楼梯的墙边,面无表情,不苟言笑。
“没事,颜老师教什么,我们就学什么,我们这些等死的老家伙能多玩一天是一天!”
“大芬姐,你可别乱说话,我还没活够呢,你要是比我死的早,我肯定给你订一口上好的三层漆面大棺材!”
“要不我来订吧,我学会网购了,大芬姐,棺材要滑盖的还是翻盖的!”
屋子里又打闹起来,他们一起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像小孩子一样。
颜展有些羡慕的看着他们,是不是老了就没有烦恼了呢?他又看了一眼背头叔,他没有笑。
等安静了一会,颜展说:“我速写画的还行,就教大家速写吧!”
“速写是啥?快速写字吗?”
“你玩去吧你,连速写是啥你都不知道来干什么了,颜老师,速写是啥你说给他听听。”一个颤巍巍的没了牙的老头说。
一片稀里哗啦又乱套了,背头叔叹了口气就下楼抽烟去了。
等他一走,屋里的老头老太都相互使了个颜色,突然一个个变得正经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