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出征,孔子,叶尔羌
“醒醒,外族的旅人,太阳已经升起,是时候踏上征途了!”随着房门外的声音渐渐响起,轻微的敲门声仿佛是在催促他们尽快行动。
两人早已做好准备,衣物整齐,行李紧束,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疲惫,显然,昨夜他们彻夜未眠,思绪万千。
二人走下阁楼,阳光洒满大地,金色的光芒照亮了他们的身影。他们走出房门,眼前的景象令他们惊叹不已。
中央广场宽阔无垠,仿佛一片辽阔的草原,而此刻,它已被士兵们填得满满当当。他们如同黑色的蚂蚁一般密集,每一个士兵都显得那么精神抖擞,仿佛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刘灼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浩大的军队,他之前以为五千人不过是一个小数目,但此刻他才发现,原来五千人汇聚在一起,竟然能够形成如此壮观的景象。
士兵们沿着横竖交错的线条站成十字型队列,他们手握弯刀、长矛和盾牌,有的士兵背上还背着弓箭。每个士兵的脸上都写满了坚毅和杀伐之气,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破敌人誓不罢休的强烈情感。
突然,一声嘹亮的号令从大汗的大帐前传来,整个军队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士兵们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高声呼喊口号。那口号声震撼天际,震耳欲聋,仿佛连大地都在为之颤抖。
这一场景让刘灼感到十分惊讶,他之前对游牧民族的印象是松散而无纪律的,但此刻他才发现,原来游牧民族也有着如此严明的纪律和规矩。他们虽然生活在广袤的草原上,但他们的军队却能够如此整齐划一,这背后必然有着严格的训练和纪律。
随着大汗一声令下,整个军队开始行动起来。士兵们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大道,他们步伐整齐划一,气势磅礴。刘灼和提亚姆也骑上了战马,他们与大汗并肩而行,置身于这浩大的军队之中。
他们感受着那股汹涌澎湃的战意,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豪情壮志。他们知道,这场战争将会是一场空前的盛宴,而他们也将会是这盛宴中的一部分。
只听大汗一声出兵令下,所有的士兵开始往大道上齐刷刷地行军,而刘灼和提亚姆也上了马,与大汗平行地行走于浩大的军队中。
只听大汗一声令下,整个军队便如同洪流般涌向大道,士兵们整齐划一的步伐和马蹄声交织成一首雄壮的行军曲。刘灼和提亚姆也迅速上马,与大汗并驾齐驱,一同在这浩大的军队中前行。
“蒙古人平时出兵,将军都要亲自上战场吗?”提亚姆问道,显然,他对蒙古的军事文化充满了好奇。
大汗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
“是的,我们蒙古的将军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他们勇猛善战,总是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哪像中原的那些汉人将军,只知道躲在后面指挥,打了败仗就想着逃跑。”大汗不屑地说道。
两人听后,都默默地点了点头,对蒙古将军的勇猛和领导力表示敬佩——然而,他们对大汗对汉人将军的片面看法却持有保留意见:他们明白,虽然蒙古将军们以勇猛著称,但汉人之中同样不乏亲自带兵冲锋,保家卫国的英勇之士。
随后,他们便陷入了沉默,只听得见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士兵们行军的步伐声,以及车轮在草地上碾压而过的声音。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韵律,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激动和兴奋。
“我们这样走,要行几日才能到达目的地?”提亚姆忍不住向大汗问道。
大汗沉思了片刻,然后自信地说道:
“再走一百一十里,我们就将步兵部署于两翼之后,然后就可以随骑兵驾马直驱。按照这样的速度,我们十日内必能到达目的地。”
听到大汗的话,刘灼和提亚姆都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这次行军虽然辛苦,但只要能够按时到达目的地,那么接下来的战斗就有望取得胜利,或者说,大汗对这次胜利胸有成竹。
行了不到两日,他们便在草原上找到了一块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士兵们迅速地搭建起帐篷,点燃篝火,准备进行骑马直驱前的最后一次准备。
夜晚,刘灼和提亚姆跟随着大汗的脚步,缓缓登上了一处高耸的小山丘。站在这里,他们可以清晰地俯瞰到整个军队的营地,灯火点点,连绵不绝,仿佛一条巨龙蜿蜒在草原之上。
尽管蒙古军队以勇猛和强悍著称,但刘灼不禁想问:
“这些战士们是否真的不畏死亡,心中没有挂念呢?”
大汗站在丘陵之巅,抬头仰视着星空,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刘灼和提亚姆默默地站在他的身边,没有打扰他的思绪。
过了许久,大汗终于打破了沉默,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沉重:
“我们蒙古人所经历的战争,确实太多了。为了生存,为了部落的繁荣,我们不得不不断征服其他部族。虽然侵略是我们生存的手段,只要不杀灭别国,就会被别国吞灭,但我们蒙古人从不以侵略和屠杀为荣。”
大汗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我们渴望和平,但现实却逼迫我们不断战斗。然而,我们并不希望用我们的生存作为理由来掩盖侵略和屠杀的事实。每一个战士的心中,都有对家乡的思念,对亲人的挂念,对和平的渴望。”
提亚姆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我明白你的意思,大汗。每个人的生存,都需要以牺牲他人的利益为代价。但真正的勇士,是那些能够在战争中保持人性,尊重生命的人。”
大汗目光深邃地凝视着星空,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历史的厚重感:
“我的祖先成吉思汗,那位伟大的征服者,曾经说过:‘生存就是战争’。在我年轻力壮的日子里,我对此深信不疑,认为只有通过战争,我们蒙古人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生存下去。”他长叹一声,似乎在感慨过去的征战与牺牲。
“确实,我曾为了生存而挥刀杀人;国家与国家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的战争,本质上都是为了生存。蒙古对其他部落的征伐,中原汉人政权与周边民族的冲突,无一不是生存斗争的写照。”提亚姆接过话头,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战争的深刻理解。
“我们是否曾认真思考过,生存真的只能通过战争来实现吗?生存与战争之间,是否存在着其他的可能性?”就在这时,大汗提出了一个引人深思的问题,他的话语让周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大汗,孔子的中庸之道,正是一种解决之道。他主张以和为贵,提倡各个国家之间和平共处,互助互利。孔子所追求的大同社会,就是一个没有战争、没有冲突,人人互相尊重的理想世界。只要大家都能秉持相互尊重、相互理解,那么生存与和平就可以并存。”刘灼微笑着,用话语打破了沉默,自信而坚定而有力地回答道。
大汗听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眼神中泛起一丝轻蔑——虽然这种轻蔑不是对刘灼的。他扫了刘灼一眼,声音冰冷而尖刻:
“刘灼,你的言辞真是幼稚得可笑。你以为仅凭几句孔子的所谓中庸之道的空话,就能化解我们民族与中原汉人之间的百年恩怨?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猛地转过身,声音滚滚而来:
“草原与农田的界限,早已被鲜血和泪水划定。你以为你能用几句空话,以及道貌岸然的互相尊重,就让我们的牛羊重新在草原上奔跑,让我们的勇士放下手中的刀剑?我们民族的苦难和无奈,你可知道?当我们的草原被侵占,牛羊无处可去时,当北方的冰雪淹没我们的家园时,我们的百姓们是如何在饥寒交迫中挣扎求生的?他们的眼神中只有对生存的渴望,他们的心灵深处埋藏着对中原汉人无尽的怨恨与怒火!”
刘灼听到大汗的嘲讽,心中一惊,他的眉头紧锁,显然有些激动。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冷静:
“大汗,您所言非虚,中原历史上确实存在过对游牧民族的驱赶,但这并不代表所有中原人都如此。中原人大多以耕作为生,他们勤劳、善良,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追求的是和平与繁荣。”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就如本朝太祖朱元璋,他虽出身农民,但他建立大明王朝的初衷,正是为了终结元朝的暴政,为百姓带来一个更为公正、公平的社会。他并非一开始就是压迫者,也并非战争的制造者。他的目标,是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和百姓的福祉,为了天下的和平。无论是汉人、胡人还是夷人,无论是农耕民族还是游牧民族,太祖都期望他们在这个国家中能够安居乐业。”
刘灼的话音刚落,大汗便迫不及待地反驳道:
“刘灼,你所说的朱元璋,我亦有所耳闻。然而,他虽出身农民,却终究还是成为了压迫农民的地主的一员。他的大明王朝,又如何能逃脱剥削百姓的窠臼?中原的农耕文明,看似自给自足,实则充满了压迫与剥削,汉人对汉人的压迫尚且如此,何况是对其他民族!”
大汗的声音渐渐提高,充满了激情和愤慨:
“你以为中原的百姓真的能够安居乐业吗?朝廷的苛捐杂税,官员的贪污腐败,地主的残酷剥削,这一切都让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们中原人所谓的和平与繁荣,不过是建立在百姓苦难之上的虚假繁荣!就像那首曲说的,什么来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大汗平复了情绪,他带着一丝同情的语气继续说道:
“孔子,这位在汉人心中被尊为圣人的智者,也曾在他的时代努力寻找解决矛盾的方法。然而,就像许多智者一样,他最终也未能依靠自己的智慧,完全解决这个亘古难调的矛盾。他秉持着理想主义,期望通过教育和道德的力量,来调和各个阶层、各个群体之间的矛盾。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他的理想在残酷的政治斗争和社会矛盾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提亚姆和刘灼听到这,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沉重。他们明白,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社会,都存在着难以调和的矛盾和冲突。而像孔子这样的智者,也无法完全解决这些问题。
刘灼的心中不禁对孔子的中庸之道也产生了些许怀疑,儿时王炎先生总是教导他尊儒重教,然而,李贽先生虽跟王炎先生是生死至交,但在思想方面,李贽先生却与王炎大为不同,他提出的“孔子非圣人”与“不以孔子之是非为是非”的观点一时轰动天下,就连朝廷也感受到了不妥,于是多次警告与陷害李贽先生——但仍然有无数的儒士、僧人和平民百姓前来找李贽先生求经论道。
孔子,究竟是不是圣人?孔子之理,又是否绝对正确?
……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在蒙古草原的露珠上,熠熠生辉。经过一夜的休整,士兵们已经安顿好了步兵后援,他们整装待发,快马加鞭地开始了最后一天的赶路。
草原的风带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吹拂着他们的脸庞。随着马蹄声的渐行渐远,他们翻过了辽阔的蒙古草原,又踏上了荒凉的戈壁。在这无垠的大地上,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刻都显得那么漫长。
终于,他们到达了瓦剌最东边的土地。这里已然是西域的最东边了!
可能因为瓦剌是游牧民族,领地意识并不强烈,所以并没有多少明显的边关和边防军,加上瓦剌领袖给他们的通关令牌,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行进着,这种顺利让他们感到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安。
只用了一夜的时间,他们便抵达了东帖良吉惕的外围。他们如约到达了东边二十里的土丘,只见土丘上已经有人影攒动。
哈剌呼剌,这位瓦剌王子,正带着两千军马如约等在那里。
“你如约来了,我亲爱的使者!”哈剌呼剌在远处向山丘下的军队招手,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戈壁上回荡。他的目光似乎直接穿过了士兵们的队伍,落在了提亚姆的身上。
“这小子是谁?”大汗不屑地问提亚姆,他的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位瓦剌王子并不满意。
“他正是让我们传达结盟意思的瓦剌王子哈剌呼剌。”提亚姆回答道。
“鼠子,竟与我为盟,真是丢脸。”大汗对此嗤之以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他也知道,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满,领着军队向土丘走去。
“尊敬的大汗,您终于来了!”哈剌呼剌迎上前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急切与焦虑,双眼紧盯着大汗,仿佛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位草原的霸主身上。“请您助我一臂之力,共同对抗叶尔羌人的侵略!”他言辞恳切,紧接着行了一个单膝跪拜礼,表示对大汗的服从。
大汗的目光在哈剌呼剌身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呵呵,你们瓦剌也有今天,竟然需要外人的帮助。”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屑和轻蔑,仿佛对瓦剌的困境并没有太多的同情。
大汗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于是收敛了笑意,挥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进。三人领着军队,浩浩荡荡地朝瓦剌大营走去。
提亚姆走在队伍中,心中却充满了疑惑。他记得瓦剌王子曾告诉她,叶尔羌人已经全线控制了瓦剌的领土,然而这一路上,他们却没有见到任何一个叶尔羌士兵的身影,只有穿着蒙古服饰的瓦剌士兵在巡逻和站岗。
“这事不对劲。”
提亚姆低声自语,他的目光在周围的士兵身上扫过,试图从他们的表情和举止中寻找线索。然而,这些士兵都显得训练有素,脸上没有任何异常的表情。
提亚姆的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安的预感。他知道,叶尔羌人作为强大的敌人,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放弃对瓦剌的控制。
他们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瓦剌大营,阳光斜洒在草原上,给蒙古包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几百个小型蒙古包如同繁星点点,围绕着中心那座超大号的大帐,仿佛众星拱月。
士兵们在大营外下马,稍作休整,然后整齐地列队等待。俺答大汗一身戎装,目光锐利,显得威风凛凛。他领着两个忠诚的卫士,在瓦剌王子的引领下,与提亚姆和刘灼一同并肩走进了大帐。
此时,提亚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大帐的帘子被两旁的侍卫缓缓拉开,一股陌生的香气扑鼻而来。
提亚姆注意到,这香气与草原上的清新空气截然不同,更像是来自远方的异域。
他们走进大帐,只见最高处的王座上坐着一个身穿异域的天方教风格服饰的人,他的头上裹着一块头巾,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
王座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身穿瓦剌传统的蒙古服饰,但脸上却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笑容。
瓦剌王子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他快步走到王座前,问道:“父亲,您怎么会……”王座上的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庞。他微笑着说道:“王子殿下,我是来自远方的使者,带来了和平与繁荣的消息。”
“欢迎你们的到来,我的朋友。”
王座上的人开口,说的是蒙古语,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但足够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不自然的热情,仿佛是在刻意营造一种友好的氛围。
提亚姆知道,这是说突厥语的人才有的口音。
俺答大汗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大帐内的每一个角落。他的两个卫士和刘灼、提亚姆紧随其后,保持着警惕的姿态。
“也谢谢你,将我的朋友送到这来。”王座上的那人又转向旁边站着的那个高大的人,用的是同样的蒙古语,但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轻蔑和嘲讽。
那人赶紧回了个礼,但双手明显在颤抖,显示出他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突然,王座上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他轻声说道:
“你现在没用了。”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一把短刀从王座后面迅速刺出,准确地贯穿了旁边站着那人的胸膛。
那人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捂住流血的伤口,身体摇晃了几下,然后重重地摔倒在王座一旁。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父亲!不!”
瓦剌王子看到这一幕,绝望地大喊着。他挣扎着想要向王座跑去,但四个强壮的守卫迅速冲上前来,将他牢牢擒住。他们的动作迅速而熟练,显然是经过精心训练的。
这时,提亚姆和刘灼才意识到,原来倒下的那人才是真正的瓦剌大汗。他们之前完全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个高大但看似普通的瓦剌人身上,现在回想起来,他的神态和举止确实有些异样。
而坐在王座上那位,才是真正的敌人——叶尔羌王。
他此时已露出了一张冷酷而残忍的脸庞,他微笑着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既然来了,你们便不要走了。”
叶尔羌王的声音在大帐内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
他的目光犹如寒风,在俺答大汗和提亚姆等人身上扫过。
大帐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