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阴谋得逞
在这个逼仄而又简陋的咖啡馆里坐下来五分钟之后，高济川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
也许，他应该把这件事交给舒畅处理，让他和苏汀汀约时间了解一下情况，能帮帮一把，让略微不安的心恢复平衡就行了。
遗憾的是，环境给了他后悔的机会，却没给他后悔的时间。苏汀汀来得很快，绒线帽，薄羽绒外衣，合着她家到这儿的时间约等于接了他的电话后立马过来的时间，倒好像是一直在等着他的约见。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随便点了杯卡布奇诺，这里的点心，我不知道好不好吃，所以只要了一份水果沙拉，你看还有什么想吃的？”高济川笑着对她说。其实他的话说得很委婉，什么不知道点心好不好吃，而是他看了一下玻璃橱柜，并不觉得那里面的糕点有多新鲜。
一是情节需要，二来确实也没有从方云琪带来的阴霾里走出，苏汀汀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谢谢，就这些挺好。我刚吃过饭，正准备出来散会步，消消食。”
原来如此，高济川释然。
女孩的状态看着不是很好，不知是哭过还是寒风里走过来的原因，眼睛和鼻头都有点红，她坐在他对面，眼睑低垂，手里有一搭无一搭的扔着手套玩，一副没多少兴致说话的模样。
高济川打量着她，小心翼翼开口，“对不起，我这个星期比较忙，刚刚才听孩子说你已经从学校辞职了，就想问问是不是和我们有关，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上忙的。”
苏汀汀埋头看她一下下拍打着大腿的手套，心思飘向老家的父母，她爸中风前是单位里排得上号的领导，全家人的生活也一直过得算是滋润。可爸爸讨厌得很，明明有车，却很少给着她坐，每个月的零花钱也是算着项目给，搞得她为了攒点钱不得不走路去学校省下公汽钱，或者帮他洗车挣钱。他还要她买菜、做饭、洗碗，班上其他住校生周末回家是当少爷小姐，她是当女佣。有时妈妈心疼她，帮她做点事，还会被爸爸嚼，说妈妈把女儿惯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万一以后家里有个三灾两难，女儿立不起来，相反才是害了她。
结果，让他那张乌鸦嘴说中：中风啦，病退，回家开启每天两把药的模式。
她也真的立成了自己和家里的一座山。
臭老头，坏老头，讨厌得很，乌鸦嘴
苏汀汀心里恨恨地骂，骂得泪水盈满眼眶，这才抬起头，冲着高济川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慢慢将背在背后的包挪到面前，打开，拿出里面连外包装都没拆的平板电脑和化妆品，递到高济川面前，慢声说：“高先生，我很羞愧，但也必须承认，全是我的错。”
“其实就算您不找我，等过两天等我的心情恢复了，也会去找您或者小高先生退还礼物。当然可能您、您已经对我下判言了，可我我还是想解释一下，我并不是因为虚荣或者贪心才收下它们，我爸退休前是工厂的副厂长，我家条件很好，很多好东西我都见过，一点都不稀罕。就像这个平板，其实我有笔记本电脑，压根就用不着它，还有，小高先生送的这个，”苏汀汀的手指在礼品盒上轻轻点了点，“我闻到味儿了，估计是香水或者化妆品吧。”
说话间，她抬手托高自己的下巴，将一张光洁盈亮的脸蛋呈送在高济川眼前，“您觉得现在的我有用这些帮衬的必要吗？”
勾引，赤裸裸的勾引。
——当然，高济川并没意识到。
正在和她共情的高济川眼前骤然一亮，喉音一哽，差点没给她整破防笑出声。他假借揉脸抹去笑痕，心想：回去要批评高济海，这送礼也送得太不走心了。
“好吧，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请您和小高先生原谅我年轻，不懂事，不要把这件事声张出去，我还要找工作，还要挣钱买房子，把我爹妈接过来，我，我不能没有名誉，呜！”
说到最后，苏汀汀捂脸哭起来。
从来没有女孩子在高济川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他很不自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止住她的哭泣。
高济川后悔没把高济海叫上，那家伙哄女孩子，可是比他有办法多了。
没人递梯子过来的苏汀汀只能自己慢慢止住哭，啜泣着擦脸，顺带偷偷瞥一眼对面看不出反应的高大老板。
笨蛋，在家没哄过老婆吗？还是说他也认为她该有此教训？
看见苏汀汀伸手去扯咖啡馆的劣质纸巾，高济川反应过来，赶紧从兜里掏出手纸巾递过去。
这个动作让苏汀汀心里有了些底，也许，男人是真的不太擅长应付女性。
“苏老师，噢，不，我叫你小苏可以吧？我很抱歉和我弟弟真心表达谢意的行为相反给你带来了麻烦，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离职的。”高济川沉吟着说，“或者，我们去向校方解释，让他们给你复职”
“不用，不用。”苏汀汀慌忙摆手。开什么玩笑，回去继续和那帮小魔王战天斗地？她得有多想不开啊。
苏汀汀垂下眼睑，提出一副又是柔弱又是羞愧的模样，“都传成那样了，我哪还有脸回去，算了，这事也确实是我年轻，不知道轻重，影响了学校的声誉，我应该得此教训。”
这事儿得亏陈安娜不知道，否则，铁定穿帮。薛阿姨在时，她一年都不知道会安排薛阿姨递几次红包，春节有，教师节有，薛阿姨处事八面玲珑，遇到吃螃蟹季，或者家里水果多了的时候，她甚至还会主动给老师们送去一、两件。
多平常的事，怎么到苏汀汀这儿就惊天动地了呢？
只能说高大老板不食人间烟火，还在感喟学院风当真清明得非商场能比。
“那么，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他问苏汀汀。
苏汀汀摇头，满脸无法言喻的沮丧，“不用，我耐心一点，应该能找到新工作。”
找工作么
高济川的手在桌上轻轻敲击。
看得苏汀汀的眼皮子跟着跳。她曾经在一本心理学书上看到过，说这个动作意味着当事人要么在思考，要么就是在做重大决定。
她强捺住一步一步合着他的敲击节奏往喉咙处跳的小心脏，无限愁苦地轻轻叹了口气。
“你本身学的就是教育专业吗？”高济川突然问道。
苏汀汀缓缓摇头，“不是，我学的是会计，学习压力不大，又不想浪费光阴，便在那几年间拿下了不少资质证，四、六级外语就不用说了，会计证、驾驶证、教师资格证，要不是后来没时间了，连心理辅导证我都想去考。”
“会计证，会计证”高济川喃喃自语。
苏汀汀的掌心已有湿汗渗出。
“要不这样吧。”高济川突然像下定某种决心般，说：“年底我们公司的人事流动也比较频繁，我回去问问财务部，如果有空缺的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加入？”
愿意，愿意，我得偿所愿，欣喜若狂。苏汀汀在心里大声呐喊，面上却是一副又惊又喜又有点畏惧的表情，“我，我当然愿意，就是真的吗？您不会反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