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故人
铺满花瓣的汤池里,烟雾缭绕,幽香扑鼻。
温絮晚将自己埋入水中许久许久,窒息之感让她心脏急速跳动。
活着!她还活着!有心跳的感觉真好!
她奋力从水下冲出,狠狠掐着自己的手臂,疼痛之感贯穿脑门。
她静静看着水中自己的倩影,美人如斯,娇媚入骨,她回到了八年前。
八年前的今日是她及笄的第二年,她才十六岁。
十六岁,豆蔻之年,多好的年华啊!
却全毁在了这些人手里!
温汐颜,王楚雁,太子,金国公主,你们都给我等着!
“前世我能杀你们一次,今生便能再杀一次。”
一场大火,温絮晚将金国公主反杀,金国公主身死,金嗒呐以此为由,举兵南下,马踏中原。
她就是要让太子永失所爱,费尽心思得来的江山在他手上葬送。
是他们逼她成了疯子!
温絮晚沐浴焚香,补了一个回笼觉,又去城中的天宝寺求了一串佛珠,佛珠缠绕在手腕,似能将她内心的罪恶压下,得一丝心安。
在外闲逛了半天,温絮晚刚回到南平侯府,便被一个男人拦下。
男人身着暮云灰浮光云锦袍,长身玉立,英气逼人。
他伸长手臂拦住了温絮晚的去路,全身矜贵之气威压袭来。
“竟一夜未归,去了哪里?”
温絮晚抬眸,一脸淡漠,没好气地说着:“府里待的憋闷,去别院散心。”
她今日出迎春楼,看见太子的人躲在暗处跟踪,温絮晚当然知道他是明知故问。
严嬷嬷等人扑了一场空,他的谋算也扑了一场空,竟来内院堵她,眼下是着急了吧!
今日过来本想利用失贞之事逼温絮晚退婚。
嗯,捉奸不成,想必这婚没这么好退了!
“孤的人说你昨日在琼林宴上叫走沈确,你知不知道你准太子妃的身份?将孤的颜面置于何处?”男人极力隐忍的语气中夹带着一丝愤怒。
呵太子妃的位置不是早被你许给了金国公主。
温絮晚调整状态,向前福身行礼:
“臣女昨日是假借太子殿下的旨意相约的沈公子,许多人都听见是太子殿下找沈公子出来,并未影响到殿下的颜面。”
“你不知羞耻,私自与外男厮混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慕长恭脸色黑沉,气的直指温絮晚的鼻子。
不知为何,今日见到面前的女人,心里竟隐隐作痛,让他说不出为何。
但见女人气势强硬:“允许殿下与别的女人厮混,就不能允许臣女与男人厮混?这是什么道理?”
“你”
慕长恭这才觉的这丝隐痛是被温絮晚气的,又见女人一脸委屈娇娇弱弱惹人怜的样子,想说的话又立马忍住。
是他先破了先皇的约定,将金国公主带回大盛纳入自己的房中。
温絮晚定还在生他的气,拿这种荒唐的话来气他,想来还是对他情根深种。
昨日之事计划失败,若此时叫她直接让出太子妃之位,以她嚣张跋扈的性子不知又会闹出哪样。
慕长恭权衡了一瞬,收敛眼底寒戾之气,扶着温絮晚纤细的肩,柔声道:
“阿漓,孤知道你是想气孤,孤也是没办法,公主对孤有恩,孤在金国的十年受人欺凌,都是公主舍身相护,孤欠她的。”
温絮晚奋力甩开肩上那双令人作呕的大掌,但此刻还不是与他撕破脸面的时候。
温絮晚眸中噙着泪,眼尾低垂,茶里茶气道:
“殿下还知道漓儿叫阿漓,可阿漓等了殿下十年,这十年阿漓无不盼着殿下平安归来;
阿漓一颗心全全系在殿下身上,好不容易将殿下盼回,殿下竟带了别的女人回来。”
温絮晚说完,胃里翻江倒海,但为了侯府和尉迟家,忍!
其实温絮晚还有一个名字叫尉迟晚漓,是先皇亲赐给尉迟家孙儿的名字。
尉迟老将军有从龙之功,先皇将尉迟家孙儿赐为太子妃,可尉迟家无女娇娥,老将军疼爱外孙女,便将名字赐给了温絮晚。
只是碍于侯府的颜面,温絮晚并未改名,名字只记在尉迟家的族谱上,当今圣上也特许了这份恩赐。
上京的百姓都知道南平侯府的嫡长女、尉迟家的小外孙女身份娇贵,是先皇许给皇室的准太子妃。
从小在外祖父面前溺爱下长大的娇娇女,这份矜贵便也助长了温絮晚洒脱不计较的心性。
前世这份洒脱心性却害了她自己,养了一帮子喂不饱的白眼狼出来,反噬己身。
慕长恭哪能受得了温絮晚这般委屈巴巴惹人怜的模样。
世人都说温絮晚娇惯成性,可他回来这么久,每次见她都像小时那般软软糯糯,只会跟着他的屁股后面撒娇叫六哥。
虽有时候耍些小性子,可这种真性情在吃人的皇宫里实属难得。
他突然有些后悔前几日答应某人,助纣侯府之人将她送到沈确的床上,虽不知昨夜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方才见到她完好的样子确实有一丝庆幸。
慕长恭将哭的梨花带雨的娇弱美人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孤对不起阿漓,孤失约了!可孤身为皇太子,身边不可能只有阿漓一个女人,阿漓最善解人意,定会理解孤的是不是?”
“阿漓理解殿下,殿下不要抛下阿漓就好!”
温絮晚哭累了,便在慕长恭的怀里睡去。
慕长恭将她抱回春熙院里休息。
太子刚走,温絮晚便从床榻爬起。
大丫鬟落竹见温絮晚是装睡,连忙上前:“姑娘,您吓死奴婢了,您昨日到底去了哪里?您知不知道您把奴婢们都给急疯了。”
“金国公主现在在哪?”温絮晚沉着声,全身寒戾。
前世的今日,太子将他的挚爱带过来看戏,附带一众京中子弟贵女,都来看她与人厮混的笑话。
她真有点迫不及待去见见故人。
落竹见温絮晚这一副要打架的气势,急忙担忧地说道:
“姑娘万万不可,金国公主现在可是被太子殿下捧在心尖上的人,府里的人也都在等着看姑娘的笑话,姑娘此时万不可与那公主发生争执。”
十年顾盼不敌十年相偎相依。
在世人眼里,金国公主对太子情意深重,而温絮晚以先皇赐婚为由,虚霸占着太子妃之位不放。
眼下两虎之争的局面,他们倒等着看个乐子。
温絮晚柳眉一撇,目光凌厉,吓得落竹立马说出了位置。
“在湖心亭。”
温絮晚换好衣裳,从内院抄小道过去,见金国公主正站在湖心亭旁边的鱼池里喂鱼。
两边站的丫鬟早已被温絮晚放倒。
“鱼好看吗?”温絮晚的声音在金灵昭的耳后响起。
金灵昭一回头,便见一青面獠牙的鬼面出现在眼前,獠牙还沾着赤红的鲜血,顿时吓得身子不稳,摇摇晃晃往湖里倒去。
她惊悚地问着:“你是谁?”
温絮晚一脚踩上金灵昭的裙衫在地上蹂躏了一番,使她本就不稳的身子彻底向湖里倒去。
“待会儿你就知道我是谁了,你不是喜欢鱼吗?先下去和它们作伴!”
只听“砰!”的一声,大红色人影蹿入湖中,在水里使劲挣扎着。
“救命,救命”
女子呼喊的声音随着湖水的灌入越来越弱。
温絮晚慢慢蹲下身子,将獠牙面具从脸上掀开,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她眯着眸子,轻蔑地笑着:
“看清楚我是谁了吗?我叫尉迟晚漓!是先皇亲封的太子妃。
我父亲是当朝从三品镇西将军,我外祖是三朝名将,正一品镇国公,他们手中共握国朝二十万大军,你一个卑贱洗脚宫女生的孽障也配与我争?
今日便让你好好记下我这张脸,来日复仇我等着你!”
温絮晚只恨今日不能一刀杀了她,来报被关冷宫六年凌辱之仇,只是杀了她也难解心头之恨,她要让她亲眼看着她是如何将她喜欢之人拉下神坛,一点点毁灭。
“来人啊!公主落水了,快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