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打算来个尿遁
“谢过陆司业！”
“谢过陆老！”
“我等谨遵教诲！”
面对国子监司业的谆谆教诲，在场之人个个态度恭谨。
“朝中几位同僚，得知陆某举办诗会为饶州募捐，想着前来叙旧，不过被陆某婉拒，陆某已经致仕，擅自结交朝廷重臣，有违朝廷法度，幸亏有诸位鼎力相助，陆某在此谢过各位。”
陆秀傅接着道，有些事不能说得太透。
现在朝堂混乱，虽是一场诗会募捐，难免被有心之人利用，没有朝廷之人参与，任谁也掀不起风浪。
陆秀傅没想到，这场原本平平无奇的诗会，竟在朝堂引起轩然大波。
“陈某和守成兄今天脱去官服，不再是官，而是以学生的身份参加诗会。”
陈景通干咳一声，对站在前边的几位富商使个眼色道。
“蒋氏布坊，为饶州雪灾捐款八百两。”
“秦氏盐业，为饶州雪灾捐款九百两。”
“柏氏马行，为饶州雪灾捐款八百两。”
“……”
收到陈景通的暗示，众人连忙用实际行动表态。
“玉香楼为饶州雪灾捐款七百两。”
站在人群的古月，怀抱琵琶，朗声道。
“秀才王守成，为饶州雪灾捐款七百两。”
“秀才孙才有，为饶州雪灾捐款两百两。”
“……”
“秀才董长建，为饶州雪灾捐款十两。”
名叫董长建的秀才话刚出口，立即羞愧地低下头，他实在囊中羞涩。
还有两个秀才摸摸身上的衣服，只有区区几个铜板。
“秀才……”
“……”
李长卿尴尬地摸摸鼻梁，想不到梅园诗会有捐赠环节，现在他身上连半个铜板都没。
悄悄退后两步，李长卿打算来个尿遁，暂时避避。
秀才一门心思苦读圣贤书，既不善又不屑经商，再者朝廷明面上也不允许，大部分人过得非常清贫。
像王羽默这样的例外，王羽默家底雄厚不说，还有个县丞老爹。
陈橙橙见李长卿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想笑，她知道李长卿囊中羞涩，却不知李长卿已身无分文。
“听陈丫头讲，有个叫李长卿的后生，说祈福之心不分上下，更不论贵贱，陆某认为说得很对，有心即可。”
见有人因囊中羞涩而愧疚地低下头，陆秀傅呵呵一笑道。
梅园诗会募集的钱财，对受灾严重的饶州而言，只是杯水车薪，陆秀傅只想尽份绵薄之力。
“李长卿何在，让陆某瞧瞧是那个青年才俊？”
陆秀傅说得铿锵有力，眼光在人群中扫视道。
众人自动让开一条道路，随后一起望向正打算开溜的李长卿。
“学生李长卿见过陆司业，陆司业不计个人荣辱，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实乃我辈读书人楷模。”
李长卿硬着头皮上前两步，躬身行礼道，他内心非常敬佩陆秀傅，陆秀傅为国为民操劳一生，从不计较个人得失，最后却在礼部服毒自杀，实在蹊跷。
对朝廷的解释李长卿持怀疑态度，既然让他重来一世，李长卿定会查个清楚，竭尽全力阻止陆秀傅自杀。
觉得有点冷场，李长卿抬头望去，只见众人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神中有震惊也有疑惑，怪不得无人理会自己。
范文正的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可谓千古名言，李长卿并非有意抄袭，是出自肺腑地敬佩陆秀傅，无意间脱口而出。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听起来像是诗词，又像警世名言，以前从未有人听过，在场之人都以为是李长卿所创。
陈橙橙眼神复杂地望向李长卿，这么有诗意有哲理的名言，怎会出自一个逛青楼、捧歌伎的秀才之口。
无才之人逛青楼叫堕落，有才之人逛青楼叫风流，陈橙橙内心对李长卿的看法，再次有所改变。
陆秀傅身边的黄衣少女，流水似的双眸在李长卿身上打量，随后满意的点点头。
单凭这两句话，眼前少年便会成为南唐文人敬仰的对象，朝堂之上的文臣武将，也会将这两句话当成毕生奋斗目标。
站在旁边事不关己的赵明礼闻言，惊愕的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参加诗会的晚辈中，只有他一人是举人，又出过诗集，根本瞧不起滁县的读书人，想不到半路杀出个李长卿。
李长卿仅凭两句话，便可秒杀他的两本诗集，赵明礼像个斗败的公鸡，低下高傲的头颅。
王羽默眼中几乎喷火，陈橙橙竟在陆秀傅面前替李长卿说话，不然陆秀傅不会去夸李长卿，而李长卿也不会说出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金句。
想到李长卿以后被人崇拜的画面，王羽默恨得直咬牙，自言自语道：“李长卿，王某在诗会上替你准备一份大礼，希望到时你还能笑得出来。”
若不是人多，王羽默几乎笑出声。
陈景通、王守成互相对视一眼，想不到滁县的读书人中，竟然出了个人才。
陆秀傅一直低声重复着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整个人陷入沉思中。
李长卿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引起陆秀傅心中的共鸣。
这两句话若出自朝廷那个同僚口中，陆秀傅并不至于失态，可偏偏出自一个尚未入仕的秀才口中，怎能不令人震撼。
陆秀傅博览群书，从未见过关于这两句话的记载，也没听人讲过，足以说明不是抄袭，是李长卿原创。
“多谢长卿贤侄，陆某蹉跎大半生，得此两句评语，此生足矣。”
陆秀傅感慨道，想到朝中同僚嫉妒和羡慕的眼神，他脸上不由露出得意之色。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李长卿为他陆秀傅所创，以后不管何时何地，也不管谁提起这两句话，天下人都会想起他陆秀傅。
陆秀傅对李长卿的称呼从后生李长卿变成长卿贤侄，显然陆秀傅已认可李长卿，言语中透出亲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