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暗查身份
范行简将打翻了的水杯捡起来，又看了眼被水打湿的薄被，淡淡道：“被子湿了，我稍后叫人换床新的来。”
“你？”
穆云紫被气笑了：“你既然有使唤我院里人的本事，今日之事，又怎会发生？”
“今日之事，确实与母亲无关。”
范行简扯过一把椅子坐下，轻轻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一枚玉扳指：“你多虑了。”
“好……”穆云紫实在看不惯他如今云淡风轻的模样，显得自己倒像个为情所困的笨妇人，“你来是为何事？”
“就是来看看你。”
对方脸上坦坦荡荡，语气亦没有一丝起伏。
穆云紫眼底一黯。
范郎啊范郎，你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么？
即使她曾为他提供了那么多他需要的消息，可对于他来说，她也只是个提供消息的风尘女子罢了。
不甘，委屈，失望，气愤，各种情绪交织，眼前的人看上去竟如此陌生。
“父亲在朝中脱不开身，听闻了你的事便命我看看。”
范行简补充道。
是了，她如今处心积虑，已经攀附上了另一个范郎。
还是他的父亲。
想到她昔日的恩客初次在众人面前喊她“姨娘”的样子，她就觉得快意。
她到底是报复了一回。
可她真的报复成功了吗？
此时望着小范郎俊美却冷淡的脸庞，穆云紫觉得自己实在下了一步臭棋，一时竟有些意兴阑珊。
“既然已经看过了，我也累了，郎君便请回吧。”
她又重新背过身去，躺下睡了。
范行简却没有动：“云娘，听说，时大夫也是惜春楼出身？”
穆云紫又坐起身，她实在有些累了，语气也不耐烦起来：“是又怎样？怎么，你还要再伤害一个女子不成？”
范行简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你想岔了。那她先前可会医术？”
“未曾听说，我们并不相熟。”
那时鸨母欲将时玥推为后面的花魁，自然怕她争风吃醋，平日有意安排她二人分开，两人并不熟识。
倒是教她们书画的师傅经常提起对方，还时常拿着双方的作品互相传阅。
穆云紫口气硬邦邦，范行简仍回之一笑：“云娘，你还是没变。我走了，要保重身体。”
“你！”穆云紫情绪轻易又被对方挑起，咬牙切齿道，“不要叫我云娘！叫姨娘！”
这个范行简，总是三言两语就能让她一身修养坏个干净。
尽管他明明看上去就是个俊雅风流的世家公子。
阿秋端着碗汤药回来时有些发懵：“娘子刚刚是在喊我么？”
穆云紫摇摇头，正待说些什么，一个眼生的丫头抱着床薄被过来。
话题就此打住，她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放下碗的时候，心中闪过一丝疑问。
这个宫中的范大指挥，打听玥娘的事情做什么？
“你打听范府的时大夫做什么？”
入夜时分，陆勉刚从太医署回到陆府，就迎上了等他的陆昂。
听闻他果然知道“石樾”，陆昂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兄长竟然不知？那个时大夫，可就是害我入狱的小药童哪。”
陆勉更衣的动作一顿，他摆摆手示意服侍的丫头回避，自己边整理衣襟边慢条斯理道：“那个时大夫我确曾见过一面，看得真真切切，是个妙龄女子，绝非什么药童。”
“兄长说是女子，那自然不会有错。”
陆昂确认了自己的消息，便要抬手告辞，“不早了，兄长还是早些休息，小弟便不打扰了。”
“二郎，”陆勉叫住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父亲说过，此事由我处理。二弟还是先管好铺子的生意，不可节外生枝。”
“我会的，”陆昂闻言回过头了露出了个和煦的笑来，“我当然听兄长的。”
“好，二郎也好生歇息。”
又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和顺景象了。
脚步声渐远，陆昂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之中。
陆勉回过身来，面上的笑意很快不见，疲倦之色尽显。
作为太医丞，他在宫中对上曲膝逢迎对下宽严并济，一天下来已是身心俱疲。
家中却还有个不省心的二弟。
二弟的事情，他自然清楚原委。
陆昂十几岁时就出入勾栏瓦肆，风流成性，荤素不忌。
他是有些不耻的。
摇摇头，他决定喝上一杯平日钟爱的药酒解乏。
酒一入喉他就满足得发出啧的一声。
入口甘醇，又无浓重的药味，每日喝上两口就觉得身体里暖洋洋的，一身疲乏似乎都消散了几分。
说起来，这方子还是他自昔日一个大夫那里获得，如今这已经成了他的独家秘方，在宫中亦颇受圣人喜爱。
除了这个药酒的方子，他手中还有若干个来自同一人的药方。
第二口药酒入腹的时候，陆勉感慨地想：
那人的医术，平心而论，确实比他高上两成。
可惜，京都之中，能坐上太医丞位子上的人，只能是陆家子，也只能是他。
而他，从来都会将危机掐死在萌芽之中。
所以，碰上他，那人医术再高，也只有死了。
那人，好像是一个女子。
叫什么来着，陆勉揉揉额头，距今已经过去几年时间了。
他仔细想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有想起那人的名字。
罢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罢了。
陆勉懒洋洋地想，他该休息了，明日，还要早早地给贵妃请平安脉呢。
另外，为了给父亲一个结果，他还是要查一查那个范相家的府医……
心中思索着第二日的安排，已经夜深，陆勉也终于沉沉进入了梦乡。